“你说甚?!”
周忠手里的茶盏落下,面露震惊,盯着刑房典吏张泰,“永丰镇的贾万和、龚东杰、王大山、郭峒叫人杀了?”
“是啊!”
刑房典吏张泰额头冒汗,双手微颤道:“额也是刚知道的,额有一房亲戚在永丰镇那边住,是姨表亲,今早他跑来县里找额,说永丰镇叫一农会给占了,把贾万和、龚东杰他们全给杀了。
额知晓此事后,就赶紧跑来您这儿,主簿,您说这事儿咋办,要不要告诉知县老爷啊。”
“甚农会?领头杀贾万和、龚东杰他们的是谁?”
周忠强稳心神,指着张泰说道:“你给额说清楚,你那亲戚在甚地方,快,带到额这里来。”
“是,是。”
张泰忙点头应道,“您稍等,额这就去叫他过来。”
这是要造反啊。
看着张泰匆匆离去的背影,周忠神情阴沉不定,就近几日掌握的情况,蒲城县不少地方都闹事了。
只是这些闹事的地方,多是一些村落,本地里甲长向县里报备不少,一些村落更是闹完事后就逃窜了。
不过蒲城县治下各乡镇闹事的还没有。
这让周忠骤然知晓此事后,心情难免紧张起来。
从东西卤池出事以来,蒲城县就变得不平静了。
之所以县里迟迟没有行动,就是闹事的村落太多,以至于知县陈友德,不敢轻易谴派县兵出动。
倘若在进剿这些闹事暴民期间,蒲城县城遭遇到任何危险,那对陈友德、柳志和、周忠这些人来说,乐子就闹大了。
“草民贾贵,见过主簿老爷。”
在周忠深思之际,一个瘦高的汉子,跟随着张泰走进公事房,直接跪倒在周忠跟前磕头行礼。
“起来吧,额问你啊。”
周忠紧皱眉头,看着眼前的贾贵,“你说的农会是个甚?这个农会是谁领头的?现在永丰镇是个甚情况?”
作为蒲城县的主簿,周忠很清楚蒲城县各地情况,特别是这个永丰镇,位于蒲城县东边,毗邻着澄城县,地理位置非常特殊,这也使得贾万和、龚东杰、王大山、郭峒这些人,一个个家底都很浑厚。
“主簿老爷,额也不清楚农会是个甚。”
跪在地上的贾贵,胆怯的站起身,瞅了眼身旁站着的张泰,心情紧张的说道:“据领头的萧靖生说,他们农会来额永丰镇杀贾万和、龚东杰他们,就是想叫额们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用再遭受压迫和盘剥……”
“你说甚?萧靖生!?”
周忠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着贾贵,“怎么可能会是他啊,他一个读书人,能聚拢这么多人,把贾万和、龚东杰他们都杀了?”
“就是都杀了。”
贾贵点点头,看向周忠说道:“那日杀进额永丰镇的人,少说有七八百号人,他们拿着不少刀、长枪,对,还有火铳,草民是亲眼所见啊……”
七八百号人?
周忠心里一紧,双手微颤起来。
“你确定是七八百号人?”
“额…应该是有七八百号人,那天人乌泱泱的,草民看的都头皮发麻,那就是一帮亡命徒啊。”
贾贵其实也不确定,杀进永丰镇的人究竟有多少,不过萧靖生带领马李两村自卫队勇锐,杀进永丰镇的势头的确很强。
这叫有几十亩地的贾贵,瞧见这阵仗后怕了,想在县里刑房当差的表兄张泰,就连夜从永丰镇跑出来了。
“这是要坏事啊。”
被错误信息误导的周忠,坐在木椅上,难掩震惊的囔囔道:“这个萧靖生领这么多人占了永丰镇,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对萧靖生这个人,周忠的印象太深了。
其父萧章斌就是被他搞死的,萧靖生家里的银子、土地都叫他贪了,眼下在萧家村那边,他还有不少地呢。
平日里周忠也不去萧家村,就是耕种的时候,派人到萧家村去,让萧家村的人把地耕好种好,定期除草,快要收粮食的时候,周忠会派府上的人去收粮。
“周主簿,知县老爷要您过去。”
就在周忠惊疑之际,一个衙役快步跑来,传达陈友德的命令,“兴镇、陈庄镇都出现暴民叛乱,杀了不少大户,知县对此事大为恼火!”
“甚?!”
周忠双眸微张,瞪着眼前衙役说道:“兴镇、陈庄镇也造反了?”
“是啊!”
衙役没有听出周忠质问的意思,下意识点头道。
要坏事!
周忠腾的一下就站起身,快步朝公事房外走去,肥硕的身躯晃动着,一路朝陈友德公事房跑去。
跑的时候,想起什么事情,转身喝道:“张泰,领着你亲戚随额去见知县。”
“喏。”
跑出来的张泰忙点头应道。
眼下蒲城县经历此等事情,对陈友德、柳志和、周忠他们来讲,那绝对是晴天霹雳的事情。
原本就是东西卤池暴乱,谁能想到不到十天内,蒲城县就出现这么多事情。
甚至远在永丰镇的萧靖生,都不会想到受他的影响,一些从东卤池逃出去的服徭役者,在逃回自己住的地方,面对县里谴派衙役查探情况之际,害怕县里事后清算,就决定铤而走险。
“现在是兴镇和陈庄镇,出现了暴民叛乱,倘若不给他镇压下来,那蒲城县将永无宁日!”
“过去本县就多次强调,要尽快查明情况,好出动兵卒镇压暴民,你们都是怎么当的差?”
“特别是你柳志和,身为蒲城县丞,眼下蒲城县出现这等事情,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说的吗?”
周忠一路跑到陈友德的公事房,就听到暴怒的陈友德质问声,这让周忠下意识停下脚步,心里思索着对策。
就现在这等情况,知县陈友德他们,只知晓兴镇和陈庄镇出现暴民叛乱,对永丰镇那边还不清楚。
毕竟永丰镇位于蒲城县东,距县城有很远的距离。
不行,萧靖生这个家伙,必须要给他除掉!
想到这里的周忠,眸中掠过寒芒,遂快步朝公事房跑去,“知县,出大事了,永丰镇叫一帮暴民占了。”
本吵闹的公事房,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知县陈友德、县丞柳志和、户房典吏姚忠、兵房典吏姜贺几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周忠。
“你说甚?”
陈友德脸色很难看,皱眉看向周忠,“永丰镇也出现暴民叛乱了?”
“是啊知县。”
周忠忙点头道:“据下官知晓的情况,杀进永丰镇的这伙暴民,领头的叫萧靖生,聚拢着千余众的暴民,有不少军械和火铳,在萧靖生的带领下,把永丰镇的几家良善全给杀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县丞柳志和双眸微张,摆手打断道:“聚拢这么多暴民额信,可他们如何能得到军械和火铳啊,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县丞,额说的是真的。”
周忠紧随其后道:“外面站着的,正是永丰镇的人,叫贾贵,这些都是他跑来告诉刑房典吏张泰的。
听说萧靖生这帮暴民,手段是极其残忍,杀了很多人,抢了不少钱粮,倘若任由其做大的话,只怕蒲城县就彻底乱套了。”
“快把他叫进来。”
陈友德强稳心神,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伸手对周忠说道:“蒲城县的暴民叛乱,必须要尽快镇压下来,否则我蒲城县上下将迎来浩劫啊。”
作为一地父母官,心里最怕的就是治下出现叛乱或暴动,一旦出现这种苗头,倘若不能迅速找到根源镇压下来,那就会席卷治下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