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瑜打断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是户部给事中宋闻璟，宋家大公子?”
“还能有哪位宋大人啊？他这一失踪，急坏了不少人。
守城门的人说只记得宋大人匆匆出城，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卫。
总不至于是被人绑了吧？”
文思宁一脸惊恐，尤其是看到江白瑜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的时候。
“江……江姐姐，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出城的么？”
“听别人说是……对，就是你出城的第二天……你家王爷出城的那一天……”
文思宁思索着，给出了答案。
“江姐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啊？”
江白瑜摇头，抿紧了嘴角，“没事，我就是想到在安阳县的时候，也有土匪。”
“安心啦安心啦，听说剿匪很顺利，你家的货也不会有事了……”
后面文思宁还说了什么，江白瑜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怎么会这么巧？
宋闻璟出城，是要做什么？
她在安阳的时候就担心京中会有朝廷官员牵连在这一事件当中，难不成会是宋闻璟?
他所在的位置接触的事情多而杂，但这正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还有宋家做支持，若是宋家也参与进去，遮掩着一切行踪……
但是，她这一切只是猜测，她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胡乱揣测一个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愿意做一个充满恶意的人。
此时，千里之外的紫阳城。
燕予苍收到了密报一封。
“宋闻璟下落不明，宋少虞亦是。”
他抬头盯着轻影，渗人的眼神让轻影从头寒到脚。
轻影一个激灵跪下请罚，“是属下的错，属下办事不利，当罚！”
当初调查和看紧宋少虞的事情是他办的，不过就是个宋家的养子，挂着一个二公子的名号，身世足够清白清晰。
可眼前的局势表明，这并不是像他查的那么简单。
就在主子出城后半天，宋少虞出城，再然后，宋闻璟出城。
这其中有什么门道，他不敢想。
“是该罚，一个两个人都看不好。
在我手底下做事，就算是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自今日起，你降为三等侍卫，重新训练。
下去吧！”
燕予苍凉薄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盯得他浑身发凉，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以后要从三等侍卫重新爬起。
从前，轻影是跟程一、跟高达一样的一等侍卫。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啊……地位超乎寻常。
轻影缓缓吐出一口气，“属下领命。”
他一连二二连三地坏了主子的事情，主子没要了他的命已经很好了。
“轻影，你这个人，太、浮、躁了。”
燕予苍淡淡道，让本来松了一口气的轻影迅速提心吊胆。
“主子……”
他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真的是他太浮躁了么？
“你很容易把玄影骑摆到一个无所不能的位置上去，但你要知道这时间比我们强悍是敌人多的是。
你不是对江大姑娘不服气么，你以后先跟着她吧，多学一学什么叫做处变不惊。”
轻影以为燕予苍是嫌弃他，忙卸了柳叶刀跪下，字字泣血般道，“主子叫我去跟江大姑娘，属下自然遵从。
但是眼下情况非同一般，属下觉得，您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身边一个趁手的人都没有。
求主子让属下留下，等日后再去跟着江大姑娘也不迟。”
回应他的只有燕予苍轻轻一声叹气，带着威慑压了下来，“我叫你去，自然有我的理由。
即刻出发回京华，江大姑娘会安顿好你。”
轻影不甘心地应了声是。
……
燕予苍揉了揉眉心，内心烦躁不安。
宋少虞这个人看来有问题……
会不会跟太子有牵连……
那宋闻璟为何出城，他们宋家在朝堂当中不是向来不站队的么。
宋闻璟又会在哪里?
—
与此同时，京郊百里之外的荒废宅院当中，宋家人苦苦搜寻的宋闻璟就在这里被囚禁着。
对，没错，是囚禁。
宋闻璟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要逃走，一开始宋少虞还会跟他吵吵闹闹，再把他锁起来。
后来，直接会给他喂药，让他没有力气。
午后的阳光太过于刺眼，透过窗棂洒进来。
宋闻璟沉重的眼皮子动了动，脚上略微使力气，一阵叮叮哐哐铁链碰撞的声音直击耳膜。
“别白费力气了，兄长。”
似乎是倦怠了，宋少虞的声音中透露着嘶哑。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少虞，停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
宋少虞抬眸，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唇边两个酒窝咧出了轮廓，低眉的样子明明只像是家里的乖弟弟。
“你笑什么?”
“兄长这幅样子，我当真是少见。
觉得有趣便笑喽。”
说完，宋少虞眼神落在了他墨青色衣衫的领口处。
此前因为剧烈挣扎过，宋闻璟的领子变得松松垮垮，甚至多出了好一些褶皱。
他此刻因为愤怒喘着气，胸腔一起一伏，抿着的嘴唇干涸起皮，就连束起的发也是摇摇欲坠。
哪里还有从前清隽贵逸的世家公子模样……
宋闻璟因为他这话气到脸色通红，“你当年非要跟着我走，我把你带进宋家，你说你要好好读书，我把我所学的都教给你。
但是你呢，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结私营党，撺掇太子暗杀朝中大臣，暗中为太子做尽坏事——”
宋少虞猛地打断他，语气变得凶狠异常，“我都是为了报仇你不知道么？！
什么叫坏事?！
谁定的好坏之分，我为自己求一条出路有什么错！
你为什么非要阻止我?！”
“少虞，你听我的好不好?
我为官这么多年来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你主持公道！
你再等等我，我会为你正名为你家翻案的！”
宋少虞眼底猩红一片，猛地挥袖，将宋闻璟伸过来的手打掉，“够了！
我自己的仇，当然是我自己来报！
等你爬到足够的位置，还得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
我等不了那么久！！！”
于是宋闻璟的手就半落在了空里，怔怔的，好像失神了一般。
巨大的失落感让宋少虞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我……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宋少虞回神，眼里涌动的恨意消退下去。
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凶了宋闻璟一样，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眼里蓄满了水珠，看上去情真意切。
“对不起，兄长，是我……是我让你失望了……”
“……我……只是……太着急了……对不起……”
啜泣的声音让宋闻璟心里不禁泛起怜惜，他怎么能跟缺少依靠缺少安全感的少虞计较呢？
少虞这些年来，过得够苦了。
宋闻璟的手搭在了宋少虞的肩膀上，柔了声音，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莫哭了，莫哭了，兄长自然不会怪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