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出租屋内，一片漆黑。
江予在一堆空酒瓶中醒过来，摸到手机，凄白的光打在脸上，映出一张憔悴却又依然不失俊美的面庞。
屏幕里，那所谓的最佳单人排名，他已经从前三被挤了下来，稳稳地居在第四，下不来，却也上不去。
江予将屏幕按熄，随意地扔向一旁，胳膊抬起搭在额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窗外的风……拂过你的面庞……”
电话铃声响起，江予看了一眼。
曲曳。
他的经纪人。
“喂……”
“最佳单人的排名你看到了吧？”对方直截了当地开口。
江予顿了下：“……嗯。”
曲曳没别的废话，开门见山：“那是主办方的意思，我之前也和你说过，这个节目的前三是内定的，你没有机会。”
江予垂着眉眼：
“……我知道。”
江予的回应过于平淡，那边沉默了一会：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我也给过你选择。”
“嗯，我知道。”
江予还是那三个字，没有怒火也没有消沉，整个人平静到可怕。
“还有事吗？曲哥。”
“有。”电话那边传来翻页的声音：“半个月后的《雨声》你不用去了，导演组那边有一个人带资进组，顶替了你男三的角色。”
江予到底是一愣，手指缓缓蜷起，良久：“……我知道了。”
“……先休息休息吧。”
曲曳挂了电话，眼中还残留着惋惜。
江予是他三年前接手的，那时的少年还刚刚踏入娱乐圈不久，整个人都带着年轻的朝气和活力。
长得又好，肯努力，脾气也温和，好好操作一番，不说一线，最起码二三线是有些机会的。
但是没想到，江予还没开始发展就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圈内有名的宋迟岳。
宋迟岳当然不可怕，但他背后的金主，在娱乐圈里却是半边天的存在，想封杀一个还没冒头的江予，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节目没有镜头，剧本被抢，演戏遭排挤。
对方也没有彻底地封杀他，只是在各种事情上使绊子，一点点磨灭他的骨气和骄傲。
以至于到现在三年，江予别说是发展了，官博粉丝都只有寥寥几千。
让他退圈，他不愿意。
让他找金主，他也不愿意。
曲曳也没办法了，他不是什么王牌经纪人，他也没办法帮自家艺人翻身。
只不过这么好的苗子烂在自己手里，多多少少是有点惋惜。
另一边，江予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呵。”
好半晌，忽的一声轻嗤，在寂静的房间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江予站起身，立着酒瓶被不小心踢倒，“啪”的摔在地上。
男人没有在意，径直走进浴室，很快，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江予换了一身新衣裳，一手将房门带上，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张镀金的黑色名片。
正反面都看了下，然后揣进兜里，下楼。
“帅哥，去哪啊？”
江予坐进一辆出租车里，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玉华苑。”
玉华苑？
司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目光向着后视镜偷瞄。
只不过后面的男人低着头，并没有理会他的视线。
但是……
去玉华苑，还要坐出租车？
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一定要给有钱人分个等级的话，那么就可以用住处来划分。
比如说玉华苑，那就是有钱人中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那里的房子可不是有钱就可以住的，你还得有权，有势，有圈子。
可以说玉华苑的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社会上各个领域的领头羊，不是在经济上，就是在政治上。
这样的人出行都是专车接送，哪里需要坐出租？
这还是他第一个……拉到去玉华苑的。
江予当然不知道一个玉华苑能让司机心里想这么多，虽然……他也觉得荒谬。
黑色名片再一次被从口袋中掏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白到发光的肤色与其形成鲜明的对比。
名片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却非但没有因为简单而显得廉价，反而因为没有多余的赘饰，而平添了几分尊贵。
再加上镶着金边。
江予半点不怀疑那金边是真的。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泛着凉意的笑来。
一点点凄凉，一点点嘲讽。
“先生到了，一共三十五元。”
江予扫了码，还没抬手，车门就被司机从外面打开。
一抬眼，对上对方笑盈盈，莫名讨好的脸。
“您慢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和玉华苑扯上关系的人，礼貌尊重些总是不会出错的。
江予从车上下来，司机冲他又点头又示意，终于是走了。
男人没看面前威武的大门，而是走到角落里，垂着眸，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喂？”
姜蕖正在开会，突然一个电话进来，抬手向着众人示意了下，一个会议室的人都安静下来。
她也没有出去，就在会议室里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是一个微微沙哑的男声。
“是我。”
姜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和小反派上次见面是在一个酒局上，那时候她刚刚进入位面，因为原主已经喝醉了酒，她就只给他留了名片。
顺便……提出了一些不算过分的要求。
“……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那边犹豫了会儿，终于是把话说了出来。
姜蕖微微愣了下，过了会儿，点头：“当然。”
那边又安静了小半会儿：“……我答应了。”
姜蕖挑了挑眉，眸中有些许的惊讶，但没有多言，只勾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应到：“好。”
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平淡，江予呼了口气：“你现在在家吗？我……在玉华苑的门口。”
“我不在家……”
江予松了口气。
“……但马上到了。”
姜蕖给门外的于助理递了个眼色，下一秒直接站起，走出了会议室，语气中，多了些不容拒绝：
“在门口等着我，我很快就到。”
电话被挂断。
江予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下面一个小界面，写着“是否添加为联系人”。
好半晌，江予动了动手指，在联系人姓名那一栏上，打下了“殷秋”两个字。
过了会儿，又添了两个字。
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