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蔑视新闻的真实性!”
南京中山大道西路旁边的一所报社里面,一声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文林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发,而是你的文章内容过于敏感,我们不能给你发啊!”
另外一道无奈中带着点谨慎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回应之前那道愤怒的声音!
站在门外的常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房间里面的人正是范文林和这件报社的社长!
在吃完早饭之后,范文林便找到了这家报社,这是他今天的目的地,他要找到一家报社将自己的文章发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找大公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南京没有大公报的分部。要是将稿子寄到上海租界又有些过于麻烦,而且现在上海已经沦陷了,能不能送到大公报的报社还不一定呢。
所以,范文林索性直接在南京找几家本土的报社发表,这样又方便又能节省很多的时间。
这家报社就是范文林的第一站,他从旅店老板那里打听到的,名为金陵晚报,是一家南京的本土报纸,这几年随着南京成为国民政府的大本营之后,金陵晚报也随着南京的快速发展而扩大了销量。
这就是范文林第一个便找这家报纸的原因!
但是令范文林没想到的是,这家报社的社长对他的态度会如此的天翻地覆!
当范文林刚见到社长并自报了自己大公报战地特派员的身份之后,社长是很热情的,毕竟大家都是同行,而且大公报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影响力,社长作为金陵晚报的负责人,肯定是对这家报刊有所了解的。
尤其是在听说范文林还要在他们报社上发表文章的时候,社长的热情就更加高涨了,要知道范文林这样的身份,不仅仅是能够带来好的文章,更是能够带来畅销的内容。
因为,范文林是战地特派员!在这个年代,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战争肯定是占据了很大的重心的!
而范文林这个战地特派员又是接触战争的第一线人员,他们的消息肯定是最直接、最真实的,而这些战地记者所写的文章往往都能占据不错的版面!
所以,当范文林将手稿和照片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的时候,社长直接高兴的就接了过去,可是当他开始这份手稿的时候,社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冰霜冻住了一般。
当他完整的看完这篇文章之后,整个人更是直接倒退了两步,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半鞠着。
“怎么了,社长?”
看到社长看完自己手稿的这副模样和动作,范文林赶忙问道,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稿有哪里写的不对。
“这,这是你写的?”
社长缓缓的抬起手,放到范文林的面前,颤抖的问道。
“对啊,当然是我写的!”范文林自然的回答道。
这份手稿他敢拿出来发表,那肯定就是自己写的啊,不然还能让别人写了,自己来发表吗?这年头有代笔这玩意儿出现吗?
“那,不好意思,文林先生,我不能给你发表!”看到范文林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社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为什么?社长,是我哪里写的不对吗?”听到社长这话,范文林当即急切的问道。
“你看看这里!”社长没有多说什么,将手稿摊在桌子上,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点了点。
范文林的视线看过去,落在社长的手指处。
国军最高统帅部绥靖之风盛行,对金山卫海防线布控薄弱,对海防情报重视程度较低,此乃导致金山卫沦陷的重要原因!
“这有什么不对吗?”范文林看完自己写的这段话,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啊,当即请教道。
“哎,文林先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社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左脚轻轻的踩了踩地面。
“我们现在的地方?金陵晚报报社?南京?”范文林脱口而出报社,但看到社长的表情,又改了两个字,才从社长的脸上确定了答案。
“南京有什么不对吗,社长?”
范文林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自己写的这篇文章是关于金山卫的,应该和南京没有什么关联啊!
“文林先生,我们在南京,南京是哪啊,南京可是国民政府的首都啊!你让我在这里发表这样的文章,我这金陵晚报明天还能开业吗?”
社长看范文林还没搞清楚这其中的问道,只得再次跺了跺脚,手指也用力的点了点范文林的手稿,咬着牙齿说道。
“额!”
这下范文林才明白了,社长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是不想得罪国民政府,才不愿发表自己的文章!
虽然自己的这片《记金山卫登陆战》描写的是金山卫战场的客观事实,但是在整篇文章当中,范文林也阐述了很多自己的观点。
甚至包括一些对国民政府不作为的批判和对绥靖之风的抵制!
这种感觉是范文林在这次金山卫登陆战中的真实感受,从他发现间谍和情报,送到国军手上之后,国军的表现来看,范文林认为,国军最高战略层面对全面抗战的积极性仍还有待提高。
无论是常校长还是最高统帅部的部分人,都对国际社会的影响抱有了太大的期待,以至于这种期待超越了对战争的积极性,所以才会在一些重大的战略层面,出现错误。
在范文林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一直在范文林的心理不断浮现,所以在不知不觉之间,范文林便将这些认知融进了自己的文章。
不仅是社长指的那个地方,在文章的很多地方,范文林都有这样的描写!
所以,金陵晚报的社长才会在看完范文林的文章之后,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就是因为范文林的这篇文章写的实在是太大胆了!
在南京城这样的地方,写这样的一篇批判国军的文章,可不是谁都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