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小青云商量好的,虽然小青云现在也是化血,但它血云还未壮大,所以留在外面照应。石还将血云放出来,他灰白色的血云在夜色中几不可见,将他的身影完美隐藏起来,五步之内,只要不是特别注意,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边,小青云躲开一段距离后,鼓动起为数不多的血云。它的血云为纯白色,质地非常柔软,如云朵一般的絮状,名为【风波】。
【风波】瞬间制造出大片的云雾,云雾弥漫的范围极大,且没有一丝人为的痕迹。
“什么鬼东西,怎么有点看不见了。”
“娘希匹,这地火劫还没完,又来一波风雾,还好不是蚀骨风雾,大荒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一个半老的汉子骂道。“都给老子小心点。”
“城里是好,但也得有命活着回去才行,你们死了事小,要是搞砸了少爷的大事,连累了家人,到时候被户籍司除名,统统都得到大荒里等死。”
半老汉子的话让众人肃然,一个个顿时收起来笑意。汉子说的是实话,众人也都知晓其中的厉害。
要说城里面,让人又爱又恨又不敢招惹的,那户籍司绝对算的上一个。顾名思义,户籍司管的就是户籍,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衙门,大荒凶险,但城镇能包容的人毕竟是少数,除了城主府和大家族,每一个能有户籍的人都要经过精挑细选。而且即便入了籍,三代之后,又得重头开始,又得重新进入大荒找活命的机会。
但过惯了安稳的生活,谁又愿意餐风露宿,所以,官府给出了避开三代之后削籍落草的另一出路,充军。
这是唯一可走的路。充军攒军工,军工满一年,户籍留一年。
这其中的过程暂且不说,只说充军被罚,一旦开除军籍,也就等同于开除户籍,一样的结果。
“这风雾来的突然,大家小心一点。”半老汉子又招呼一声,开始往其他地方巡视。
“好像哪次灾劫来的不突然一样。”低低的牢骚声渐渐声不可闻。
小青云已经用出了浑身的力气,石还也终于来到了火山口。一个硕大的阵法笼罩着火山口,在雾气中明灭的光芒像鬼火。
石还不认识这是个什么阵法,他往火山口看了一眼,黑黢黢的直径上百米的黑洞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偶尔闪现的岩浆如崩裂的血管稍纵即逝,已经很少了,看来没有多少时间了。
趁着没人注意,石还一个翻身滚了下去,然后在快落到底部的时候散开血云浮在空中,四周找了找,没有任何洞口或者可供人藏匿的洞穴。
应该在这里,可是芷君能藏在哪里呢?
石还又仔细找了一遍,连一些可以移动的石头都翻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忽然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顿时一收血云,包裹住自己,一头便扎进了岩浆中。
芷君正在想着一些以前的事情,她自知自己没有逃路,只等岩浆一退,便自陨了结,这是最好的结果,无论落在墨定坤或者庞准谁手里都不会比这个好。
只是无法传出去任何消息,想必大哥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毕竟,二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过庞准竟然和泠揽勾结在一起,这是代表巨灵城已经有黑河郡的背书吗?若真的是这样,那凤凰城一定首当其冲,不过好在白洛天晋级了,顶尖战力依旧是两位白银宣法使,凤凰城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明面上,巨灵城还是琅琊郡的巨灵城,即便黑河郡凶悍,可琅琊郡也不是好惹的。芷君想起了那个人,应该不用多久了,只要那个人上位,黑河郡也不敢挫其锋芒。
还有凤仙儿和凰舞,都是好孩子,就算是凰颉和凰烈,鲁莽归鲁莽,也是有血性的,只要有成长的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芷君絮絮叨叨想了许多,等到良久之后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遗憾。
但是为什么会想起石还呢?那个傻傻愣愣却喜欢表现精明的男人,额,姑且称为男人吧,看来自己还真是爱才。
芷君梳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渐渐沉浸其中,连一个人影滚落进来也没有发现,直到听到一声惊呼。
啊--
芷君一抬头,就看见石还那张白皙的脸,此时的石还,正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有异样的光芒。
石还。芷君心中大喜,但随即意识到什么,娇呼一声,一转身便抱住了肩膀,同时衣衫已经将裸露的地方包了起来。
原来她独自一人躲在此地已经有几天了,又一直在岩浆中进进出出,除了身上这件水火不惧的薄衫之外,其他衣物早已焚毁,而备用的衣物又因为受伤而无法驭使血云,一直收纳在血云中拿不出。
“小淫贼,滚出去,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芷君怒急,厉斥一声,若是平时,不管是血云的预警,亦或是自身的警觉,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出现,而即便是突然出现的人物,也不过是挥挥手的力量便能将来人击晕甚至击杀。但是此刻,滚滚元力只能在体内汹涌澎湃,一丝一毫的力量都用不出来,论实际战力,与一个常人无异。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石还心中,根本没有丝毫旖念,以他十二三岁的年纪,又涉世未深,所以根本没有往男女之事方面想。
他惊艳的是芷君本身的美感,以及惊鸿一瞥出现的法纹。
那法纹,竟然引动了他体内元力翻滚,法眼更是在元力的刺激下仿佛烙印一般清晰记了下来。没来由的,石还心中涌出一个念头——残缺的美。
这边芷君说完忽然意识到,石还是怎么进来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回身问道:“石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石还也不生气,用血云将芷君包裹进去,又取出一套自己平时穿的麻布长衫递过去。高兴的说道:“真的找到你了。”
当下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边芷君早已穿戴完整,虽然不复原来的诱人,但朴素之下,又是另一种滋味。
“你刚才身上的是什么?就是那种花纹。”石还问道。
“法纹。”
石还哦了一声,没有多问,现在不是说事情的时候。
“你的伤怎么样?”
芷君皱着眉头说道:“如你所见,法纹破碎,是与你根基被毁一种类型的伤。”
怎么会这样?石还心中顿时一凉,又是被毁了根基,这可不太好,简直是很不好,单凭自己,无论如何是打不过庞准和泠揽两个人的,这就麻烦了,这次能逃掉吗?他脑中浮过青云玄鸟告知过他的几部法典,《云烟替身之术》、《元藏胎息之法》、《涅槃》,可惜全都可望不可即。而自己的浴血之法呢?九死一生,结局不可料,况且根本就不适合现在的芷君,单说封血燃灵就不可复制。
芷君又说道:“不过没你伤的那么严重,这几日我在地火岩浆中有所领悟,已有好转,不再恶化,但是要想复原,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还是先出去吧,等离开这里,我们再想办法。”
“不行。”芷君退后一步,说道:“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但你是救不了我的,你还是赶紧走吧,只求你出去后,能去凤凰城一趟,将我的信息告知我大哥一声。”
“为何不一起走呢?你放心,有我和小青云在,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芷君摇头。
“若能逃,我早就逃了,之前庞准偷袭我的时候,在我的血云中打入一道巨灵城独有的元力,不管我往哪逃,都会被追上的。”
这不就是被追踪的意思吗?村子上猎人狩猎的时候,若是碰上强大的野兽,就会伤而不杀,只要能在野兽身上留下伤口,就能一直顺着血迹找到它的巢穴。
“难道没有解除的办法吗?”
“若是我没有受伤,自能磨灭这道元力,只可惜我现在法纹受损,连血云都施展不开,更别提磨灭庞准的元力了。”
“那我可以帮你磨灭这道元力吗?”
芷君再次摇头,说道:“我现在以身在你的血云中,你能感觉那股元力吗?”
石还闭上眼睛,心神沉入血云中,片刻后睁开眼,满脸迷惑,他连芷君的血云都感受不到。他又睁开法眼,在芷君身上细细打量,直到芷君面露怒容,这才叹口气,没有说话,法眼一样一无所获。
芷君开口说道:“你连感应都感应不到,又怎么磨灭,最起码需要一位同样是白银宣法使境界的人才行,还需要这个人的血云异常浑厚。”
那岂不是没办法了,现在这地步,何来一位白银宣法使呢?树守老师,石还心中一动,他不就是一位白银宣法使,若能把他请过来,或许可以一试,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也不惧墨定坤背后的黑河郡。
石还随即将遇到树守的事情说了一遍。
“都城玉湖城的老师?”芷君有些诧异,石还竟然会遇到都城来的人,巡察司的名头她知道,法学院也知道,但青龙山法学院,她确实没听说过。竟然连玉湖城巡察司都出动了,幸好手脚比较快,芷君心中后怕,她很清楚,同样是白银宣法使,两个她都不够人家打的。
“还是算了吧,先不说能不能请得动,即便能,等你把那位树守老师请过来,我早就凉了,不出意料,墨定坤很快就会动手了。”
芷君心中明白,自己能多活这两天,是因为墨定坤和庞准之中没有一个擅长火法的高手,所以岩浆退去之时,就是他们动手之时,这个时间,很快了。
她再次阻止了石还的冲动,“万一树守老师已经不在那个山洞呢?你也说了,你们只是因缘际会。”
石还语滞。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啊。”
芷君几句话已经不复刚才尴尬。
“用我的天机罗盘就能扰乱庞准的感知,但天机罗盘在血云中,我现在无法打开血云。”
看来这问题就出在血云上,能打开血云就万事无忧,打不开血云则万事皆休,以后东西不能全放在血云中了,太万能的事情一旦发生意外,就会变的万不能,石还默默留个心眼。
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或者别的一样能扰乱感知的东西都行。石还想到一种可能。
他把手探入血云,像是拔树一样艰难的拔出了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