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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红袖和水树

    泠揽首先动手,他身后的水树忽然一阵摇晃,大片的树叶便落下来,他右手一挥,密密麻麻的树叶便朝芷君飞去,此时封血燃灵已破,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这些由水组成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直线。

    芷君的身前已经撑开了三把油纸伞,上二下一呈品字形滴溜溜转着圈,树叶飞过来打在伞上,如狂风暴雨,不绝于耳,芷君不断后退,一些没打在伞面上的便落在芷君身后,一时间巨木倾倒山石破碎。

    另一边,墨定坤朝身后说道:“缠住他们。”

    只见他身下血云吞吐,双手从中艰难的抽出一把长剑,剑呈白色,仿佛骨头一般,而剑抽出之后,血云一下子缩小了三分之二,但墨定坤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凶狠了,猛力一挥,一道十几米长的半月形水刃便朝碧罗三人飞去。

    褚单和仓冉合力的涌起的泥沙墙在水刃面前脆弱的像纸,碧罗的霞光刀也如同以卵击石,在水刃上没砍出一个缺口。

    三人大惊,只能努力扭动身子,最终与水刃擦身而过,这水刃强大的离谱啊。竟然将宝物融进了血云,真是财大气粗。

    血云可以有限的收纳有些东西,但这种收纳分为两种,一种是血云作为空间口袋使用,装一些没有生命的物品,另一种方式则仅限于宝物:是通过特殊的手法将宝物炼化进宝物,最大程度的融合。当然必须的前提是宝物要和血云的属性相近,相同最好,但这样的宝物千金难求。

    熔炼宝物是强化血云的主要手段,而被熔炼进血云的宝物,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墨定坤的宝物一定经过千挑万选,至少都是天宝级别,这样的宝物不是靠运气就能得到的,还需要势力。作为二等郡城黑河城的少爷,墨定坤的实力大半在这把剑上。

    这边碧罗三人奋力躲避墨定坤的疯砍,既挡不住,又不能走开,只得辛苦的带着墨定坤兜圈子,好在墨定坤火气上头,也没发现什么,后面跟着的黑河城四个黑衣人,血云都几乎维持不住,与凤凰城新晋的两个化血拳来脚往,叫苦不迭,对手只是两个小小的新晋化血,血云都没有屁股大的一块,竟然将四人缠住了。

    另一边,芷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泠揽确实强的离谱,将白银宣法使的实力展露无疑,一波一波的水树叶仿佛无穷无尽,芷君的油纸伞已经换了好几遍,个个都千疮百孔,被芷君丢弃之后火焰都冒不出一丝就消失不见。

    更严重的是,泠揽的水树在逐渐变大。

    泠揽眼神冰冷,慢慢靠近芷君,不时的从树上这下一段树枝扔出去,而每当这时,芷君都如遭雷击,油纸伞瞬间能破碎两把。而在她身后,早已如百兽践踏,发生地震一般。

    芷君的心一直在往下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泠揽的血云明显和墨定坤一样经过宝物强化,虽然自己的油纸伞也不是凡物,但毕竟只是法纹虚构,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难得,不过快要换不过来了。

    或许民老可以帮忙,不行,芷君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民老并不擅长战斗,即便再加上千余多脱尘,也只是炮灰,并不能帮自己扭转局面。

    忽然,芷君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石还,主要还是石还脑袋上的锅,那是这次的宝物,就是你了石还,好歹也是化血了,还有小青云玄鸟,我就不信大青云玄鸟没有留点保命的手段。

    于是,边打边走,芷君慢慢向石还退去。泠揽嘴角冷笑着,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想干什么,不过无妨,这样正合我意。

    石还正看着莫名其妙发生的战斗,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发现战火在向这边蔓延,然后那个身后长着一棵树的大汉给了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一股危机感瞬间弥漫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躲开。”芷君大喊。

    石还一个激灵,倒抓着丑鸟,本能的拎着锅就挡在身前,只听咚的一声,石还远远的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血就喷了出来。像被压在了山下一样,石还胸口沉重的喘不上起来,心中一片灰白,要死了。

    芷君撑着伞落在石还身边,见他只是张着嘴,除了有点血,其他并无大碍,不像是受伤,倒像是震惊的。于是拿过他抱在怀里的锅,说道:“知足吧,你这样的货色,他一只手能杀一片。”

    石还努力的喘口气,“我以为我死了。”

    芷君拿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它救了你,不想死就赶紧爬起来,告诉我这口——锅——怎么在会在你手里。”

    “不知道,当时我被岩浆淹没,醒过来就在我脑袋上了。”石还老实回答。

    “你不知道?你都化血了,你不知道?”芷君怪叫一声。

    ……

    “啊——我都化血了。”短暂的沉默后,轮到石还怪叫。

    泠揽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出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只是身后的树还在不断生长,渐渐的一些枝条垂落在地上,钻进土地,又在不远的地方争相冒出来,又垂下去,又冒出来……

    “芷君大人,你说我已经化血了,不可能啊,我才刚刚脱尘。”

    “不管怎么来的,现在这个锅是我的了,给我拿好了。”芷君不想和石还扯皮脱尘或者化血的事情,她警惕的看着泠揽,手中元力消无声息的输进锅里,默默的感应着。

    “你们可以继续,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泠揽见芷君看向他,于是说道。

    “你可以自己问。”

    泠揽哈哈一笑,看猎物一样看着石还,说道:“我问话的方式可能不会太温柔。”

    忽然,芷君脸色一变,将手中的锅一下扣在石还脑袋上,右手一张,二十几把油纸伞便飞向空中,紧接着右脚用力,身形一闪便凭空消失,再出现已是在一把伞旁,整个身躯都蜷缩进伞里面。

    大地忽然翻腾起来,在泠揽的冷笑声中,大片的藤蔓从地里钻出来,弯曲和缠绕,横竖相交的形成一张网,由下而上兜起来,而芷君,正在网中央。

    泠揽居高临下的看着芷君,轻声说道:“君已入网,就不要挣扎了。”

    说罢右拳一握,整张网就收缩起来,同时一波更为密集的树叶雨飞向芷君,阻止她飞出树网。树网很快合拢,石还只来得及看到二十几把伞同时打开,就被密密麻麻的树网挡住了视线,里面的情况也看不清。

    一个房子大小的球出现在空中,被泠揽身后的水树静静吊着,不断有树枝藤蔓从树上或地下延伸过来,活着一般缠绕上去,一层层加厚。

    场面安静了一下,石还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变故,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只能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甚至生不出任何波澜。

    啪,泠揽打个响指,将石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柔声说道:“少年,可以将偷的宝物还给我了吗?”

    石还心怦怦直跳,男人的目光给他莫大的压力,比之面对白二莫三要沉重的多,让他生不出斗志,仿佛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他是知道芷君的厉害的,但眼前跟自己说话的这个男人可是把芷君弄成了一个球,他能明白这个男人跟自己要的是自己手里的锅,但是这个锅,石还欲哭无泪,如果这是自己的肯定已经给了,可问题是芷君说了让自己拿好了,那就不能给。

    见石还无动于衷,泠揽眼神冰冷起来,气势逐渐变重,血云悄悄的弥漫,一个小小的新晋化血,在自己面前不吝于蝼蚁,难道这也要亲自动手吗?

    但石还已经开始冒汗,他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被吓傻了,终于,他心思跳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如果被一招秒杀,那就可惜了千辛万苦才脱的尘。

    他抬起头,眼神却没敢看向泠揽,嘴角挤着有些勉强的微笑,喏喏了一会才终于说到:“大叔,少年这个称呼,我喜欢。”

    泠揽瞪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扭头看了看另外两个注定没结果的战团,心中已经有了杀意。一片树叶而已,他伸手摸向旁边的水树,但却忽然停住了,进而转身,眼睛继续瞪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空中的球。

    外面的藤蔓仍然在缠绕,但里面的藤蔓却在不断萎缩,那些萎缩的藤蔓枝条又化成了水,淅淅沥沥从球里流出来,就在他的眼中汇聚成了一股胳膊粗的水柱。

    一个伞尖冒了出来,刺断了数根藤蔓,然后又是一个伞尖,然后第三个,当刺到第五个的时候,一身红衣的芷君飞了出来,落在石还身边。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破了几个衣角,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和开始没有丝毫不同。“你说的话我很喜欢,少年。”

    石还眼中只有红色了,救命恩人一样看着芷君,和泠揽片刻的交锋竟然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这让他对芷君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个过程泠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芷君,片刻之后才说道:“有些意外,你能破开我的树笼我不奇怪,但是这么快,看来你要死在这里了。”

    “不是正和你意吗?”

    泠揽摇摇头,说道:“我以为每个你我这样的人都会惜命。”

    “那你错了,惜命的人一般都死的早。”

    又是一挥手二十几把油纸伞飞向空中,但是芷君却没有立刻消失,她看着泠揽,轻声说道:“帮我。”

    “恩。”石还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但随即就啊的叫出声来,是跟我说的吗?恩,是跟我说的。但是我怎么帮啊。石还脸都白了,就像一个被委以重任的少年遇到了巧妇难炊的事情,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碎石拳吗?自己都觉得在开玩笑。可是除了碎石拳,别的也不会啊。法眼,对,还有法眼。

    石还心中稍稍振奋了一下,二话没说就开了法眼,但是这一开就发现了不同。如果说原来的法眼是早晨的山林,那现在的法眼就是拨开了浓浓的晨雾,远,高,一览无余。

    奔腾的元力,石还感觉到了奔腾的元力在身体里流动,不是涓涓小溪,而是大河,是瀑布,气势澎湃,源源不息,没有一丝阻力。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像在洗热水澡,又像是在母亲的怀抱,有安全,温暖的气息不断涌进脑袋。重要的是脑海,一片清明,额头上仿佛开了一扇窗,有一团光照进来,晶莹透彻。

    而在芷君那边,二十几把油纸伞已经全部撑开,东一把西一把挂在水树上像开着散碎的花。芷君的身影就在这些油纸伞下瞬移着,这把油纸伞消失,那把油纸伞瞬现,每次都弄断大片枝干,水如雨下,每次都靠近泠揽一点点。

    泠揽的水树则像活了一般,全部枝条都涌向了一个方向,抽打,扭曲,缠绕,各种阻拦着芷君。不断有伞打开,也不断有伞消失,密密麻麻的树和稀稀拉拉的花交相辉映,芷君的衣服开始破碎,身上也不断出现伤痕,一条豁口从腿根直接到了膝盖,鲜血顺着脚趾流下来,踩出一个个红脚印。

    “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死在这里有些可惜了。我猜你这样人在凤凰城也没几个,说不定还是个有点身份的人,要不跟我回去吧,三等卫城配不上你的天赋。”

    呵,芷君手上不停,讥笑一声,说道:“黑河城也配不上我。”

    “狂妄,我黑河城坐拥万里,脱尘遍地,化血数以千计,如你我这样的白银宣法使只能排在次席,配不上你?让你去黑河城是看得起你,是给你一个机会懂吗?”

    “骗鬼去吧,泠揽,你们黑河城比之琅琊城又如何,我的宣法使白银令可是在琅琊城领的,你这样的货色见多了。真想让我去,不如你站着不动,让我在你水树上捅上一伞,你要能活下来我就跟你去。”

    泠揽大怒:“你在逗我?”

    “不要假装了,泠揽,你在拖延时间,我也在拖延时间,难道你以为我还没有看出你的破绽吗?”

    泠揽大吼一声,双手重重的压下,整个水树都沸腾了一般,疯狂的扭动和生长,铺天盖地的涌向芷君,“知道了又如何,放心,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的。”

    油纸伞开了又败,快速闪烁的芷君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有一条条红线横七竖八,像染血的刀锋。

    “石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