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好快,只是倏乎间,花儿便已又开三次,草儿便已又绿三茬。
三年时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
叶临风从稚嫩的十三岁少年变成了十六岁的俊秀少年,心智,身体自然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一袭青色短衫,头上随意挽个道髻,眉毛青黑,白光光的面庞略显瘦削,鼻梁微挺,一双有独特韵味的丹凤眸子,背着一个破旧书箱,书箱中还不时传来几声彼起彼伏的呼噜声。
在他身前站着一男子,这男子已经不能用清秀来形容了,简直比女子还要清丽。
眉清目秀,面若春花,头上挽一道髻,道髻上插一纸质桃花,以往的白袍换做了一身红衣。
而在这两名男子身后,站着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位中年道人,年纪不算很大,约摸四十来岁,但头发却已全白,身着一身宽大的暗青色道袍,挽个道髻,道髻上插一枚双龙首玉簪,左手捏两个钢珠,这两个钢珠约摸山核桃般大小,乌金色。
右手提一枚大印,大印方块状,青玉色,上面雕有一绝色道姑,那道姑做入定状,右手捏个山河印,眉宇间俱是慈悲态,大印底部用阴文刻有“混元正宗”四个大字。
左手捏钢珠,右手提大印的人正是破云子,身后五人与身前两人是混元仙宗掌门座下七位弟子,身前的两人正是叶临风与姬十七。
“师父,受徒儿一拜。”叶临风与姬十七齐声喊道。
喊声震天,有如金石之声。
破云子收起钢珠,轻拂道袍,说道:“两位徒儿免礼。
然后接着嘱咐了他们两句。
“风儿,十七,你们此行路途遥远,必定十分凶险,修行界的高手众多,而且你们要前往的天诏院,青年才俊大多是些年少轻狂之辈,万不可惹是生非,尤其是临风你,你体内有混元仙精,但是修为仍然没有任何进步。别人定会对你冷嘲热讽,要想在天诏院学到点东西,就必须学会隐忍。为师无能啊!不能令你们在修行道路上更快的取得突破,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给我们混元仙宗丢脸。”
“徒儿谨遵师命。”
“老七,给我带个弟妹回来啊。”老四赖无一脸色迷迷的样子。
“那你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叶临风坏笑着说道。
而后,叶临风与姬十七跳上了姬十七的纸鹤,纸鹤穿云过雾,朝着极乐仙岛的天诏院飞去。
叶临风与姬十七刚刚离去,破云子站在山门之前,山风乍起,吹着破云子的道袍猎猎作响。
破云子伫立而望,叹曰:“徒去也,几时归?无可奈何黄叶下,似难留住纸风飞。”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便已飞到了混元仙宗所在东原的阆风苑。
叶临风从高空向下望去,雨笋峰出,瀑布泉飞。石岩岩高接青蔓,洞深深细凝紫雾,青青翠翠的古松,猗猗密密的修竹,涧边的丰草,岭上的枯株,一派秀丽景色。
阆风苑可是一处宝地,乃是叶临风的七师叔的疗养之地,他的七师叔生的威猛,浓眉大眼,鹰钩鼻子招风耳,肩宽一丈,腰板挺直,胳膊如大白碗般粗细。
据叶临风的师父破云子所言,这七师叔性情暴烈,是个急性子,因当年闯了大祸被混元仙宗幽禁在此,后来也就成了他的疗养之地。
这阆风苑的风景如此秀美,便是为了能够让七师叔沉心静气,好收敛他暴烈的性情。纸鹤不一会儿就越过了阆风苑,叶临风问道:“二师兄,你知道关于七师叔的事情吗?我有些好奇。”
姬十七听到之后,心神微凛,面若凝霜,之后便不再做声。
叶临风看出了些端倪,也只好作罢,要从东原混元仙宗宗门前往极乐仙岛必要经过中域。
叶临风与姬十七乘坐纸鹤飞行了大约三天三夜才飞到中域,一路劳顿,叶临风与姬十七精神与念力也快要消耗殆尽。正在他们两个准备躺在纸鹤上美美睡上一觉时,突然被一声声震天动地的礼炮所惊醒。
姬十七与叶临风从高空中俯身而望,只见几百门巨大的礼炮按照阵法端正的摆放在一处大宅的门前,旁边站满了前来贺喜的人,约摸上万人。
更让叶临风与姬十七感到震惊的是这几百门礼炮俨然是一座复杂的大阵。
火红的礼炮被列为两列,一列摆作长龙状,而另一列摆作凤状。
每门礼炮的炮弹被玄门道法天罡三十六道真符所包裹,并且这几百门礼炮上都刻有玄妙难懂的符文,除了这些玄妙难懂的符文之外还刻有“正道玄门”四个大字。
姬十七一看,这绝对是大手笔,单是这几百门刻着玄妙符文的礼炮所摆成的龙凤阵就已经很是让人赞叹,再加上这炮弹周围所包裹的天罡三十六道真符就可以让人大呼大手笔。
这得要多大的手笔,多高的修为啊!用玄门道法演化的龙凤呈祥阵法,此阵法寓意吉祥,看似简单,实则是费尽心机,为的是防止别人来搅局,动用了天罡三十六道的秘法。
乍一看表面是龙凤呈祥阵法,但这只不过是图个吉利,里面却是掩盖着许多阵法,就连姬十七也无法看。看来布下此阵的人不但修为很高,而且对阵法也有很高的造诣。
在一些门派的信仰中,所谓天罡,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操纵天罡三十六道的人,必须是命盘中境或者以上的高手。一般人难以承受所消耗的念力,看来此阵来头甚大。
天罡,乃是道家北斗丛星中三十六星之神,太玄宫山门有一处古地,名为星坊,星坊中有一方块状的石盘,正中刻有:二月榆落,魁临於卯。
天罡三十六道需要勾动天地大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排场。
姬十七与叶临风很是好奇,于是想着陆一探究竟。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长约一丈五,宽约一丈,门口两侧蹲着两座类似麒麟的石兽,里面还有三间兽头大门,正堂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列坐着几十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上方有一金匾,匾上大书宁威府三个大字,府宅的构造十分复杂且精美,着色也十分好,红墙碧瓦,廊腰缦回,檐牙高琢,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姬十七与叶临风料想,这府宅的五人的身份定是十分尊贵。
经打听才得知这府宅的主人是中域皇室贵族司徒家,现在摆这么大的阵势是要给司徒家长子司徒青云拜堂所用。
忽然锣鼓喧天,礼炮更加响亮,巨宅正中的朱红色大门前方来了一支送亲的队伍。一顶八人抬的花轿而至,只见花轿上装饰着龙凤,用朱红色的千年藤子编成座椅,踏子与门窗,内有红罗茵襦,软屏夹幔软屏夹幔,外有围幛和门帘,窗帘。
罩轿子的帷子都选用大红色的彩绸,并绣有富贵花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并缀以金丝银线。
这些物品的用材都十分的讲究,都是世间罕见的宝贝。
花轿落下,一名年青英武少年从门口向着花轿走去,那少年生得眉直眼阔,鼻梁高挺,用金色发带绑了个端正的发髻。
肤色为小麦色,肩宽臂长,显得孔武有力,一身锦衣华服,风度翩翩,那男子径直向花轿走去。
掀开轿子的门帘,轻轻牵出一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前来贺喜与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些人边看边聊着天,有人说:”此女就是江萍儿,司徒公子的媳妇,就是三年来一直在打理府上琐事的小姑娘。
那日在北漠荒漠,叶临风已经知晓此事,三年后,他还记得当时心如刀绞的滋味。
叶临风与江萍儿的结识,是一个偶然。
叶临风离开混元仙宗之后的几年里,在一次逃命躲避别人追杀的的途中,遇到了孤苦无依同为孤儿的江萍儿,几年里他们同甘共苦,心意相投。
自幼无父无母,江萍儿把叶临风当作了世上唯一的亲人。
由于追杀叶临风的人太多,所以只好让江萍儿先与自己分开,并约定等到叶临风变得足够强大时再迎娶江萍儿过门。
那时他们还小,却已经情窦初开,人生,最难忘记的或许就是最初的。
谁知世事难料,白云苍狗,只不过半年而已,却也能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叶临风苦笑一声,有的只是无奈。
叶临风知道以他目前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比得过司徒家的大公子的,就连财产与势力也不如他。
唯一的优点就是叶临风经历的磨难比较多,内心也无比坚强,也只有这一笔宝贵的财富了。
但是一个人就算再坚强,当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跟了别人,也会一阵心痛,尤其是一个比自己强大的男人抢走了自己的女人,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
已经渐近黄昏,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婚宴,客人也大多会散去,而这司徒家宁威府此时却是宾客满堂,灯火通明。
浓浓的酒香菜香飘满了街巷,听人说这次中域的皇子也前来贺喜,只是一般人难睹龙颜。
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护城河上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
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的霞彩。
叶临风没有离去,而是静静的站在宁威府前,默默享用夜色来临之前的浪漫,血色的浪漫,残缺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黄昏已过,黑夜悄然而至,漆黑如墨的夜慢慢的晕染了整片天空。
“好了,就这样吧,缘分尽了,也无须再多说什么,就祝你幸福吧。”叶临风喃喃自语,转身就要离开。
忽听一句:“废物小弟,请留步,还未一叙,怎么就走呢。”一身锦衣华服的英武少年龙行虎步的朝着叶临风走去。
叶临风默不作声,他认出这人正是司徒公子司徒青云。
司徒青云一招呼,家丁把前来道喜的宾客都招了出来,他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讥讽叶临风。
“没想到三年后又见面了,萍儿已经修成了天灵眼,她知道你来了,你们的事她也告诉了我,连萍儿都已经修成了天灵眼儿,你的修为至今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你们的事在我看来不过幼稚的很,十几岁就私定终身,你不觉得可笑吗?也许,萍儿那时只是一时冲动,你却当真了。你这个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抢,你拿什么抢?就以你现在的灵启境界,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戳死。你看你那寒酸样,整天背个破木箱,我家碧云山庄的库金三世也用不完。今天要不是萍儿拦着我,我非要取走你体内的混元仙精。我司徒青云告诉你,你体内的混元仙精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以后不止你体内的混元仙精是我司徒家的,天下所有的混元仙精都将归我司徒家。况且我司徒家也费尽周折收集了一些也不差你一个,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免得让别人说我是在欺负一个废物。”
司徒青云很是强势,说出的话字字如钉子一般砸入叶临风的心中。
体内热血不断上涌,叶临风再也不能抑制内心的愤怒,一双丹凤眸已经赤红,他决定今日就算不揍司徒青云一顿也要在他婚礼上大闹一番。
叶临风抬掌扇去,自从与残缺古碑制定血契并且破境之后,肉身变得非常强悍,强悍程度甚至快要赶上古碑。
这一巴掌扇过去,司徒青云的脸立刻紫红一片,叶临风抓住这个机会,又是一巴掌,司徒青云嘴角沁出血迹。
司徒青云原本能够躲过这两巴掌,是他故意不躲,他认为以叶临风灵启初境的修为,一巴掌打在脸上他的手定会立刻折断,却没想到叶临风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破入道我境,而且成功与残缺碑石制定血契,肉身强悍无匹。
司徒青云的脸此刻肿成猪头,英俊的脸肿成馒头,此时他气急败坏,对叶临风动了杀意,闷哼一声,祭出一枚青色玉印。
玉印通体散发着青光,司徒青云双手掐诀,那枚青色玉印向着叶临风与姬十七二人镇压而去。
叶临风暗呼不妙,不过也不是十分担心,有二师兄姬十七在,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看一下是你的玉印硬还是我的剑硬。”叶临风嘴角扬起,他想以身试险,徒手擒拿玉印。
青色玉印渐渐变大,叶临风猜想此物定是可自由伸缩的宝物,如果留给对方太多机会,那么这枚玉印可能会变成小山那么大,到时候就晚了。
叶临风果断出击,姬十七在一旁观望并且为待会的逃跑做打算。
一柄像捣衣棍的木剑当空一击,只是一下,那枚青色玉印便碎裂化为废石,叶临风的双臂也是震的发麻,不过此时司徒青云却比他要惨许多,当初就喷出一口稠血,踉跄倒在地上,眼中满是吃惊,他没想到三年前羞辱的小废物今日竟然强势羞辱了自己。
三秋子快要赶来,此地不可久留,姬十七早已做好准备,唤来纸鹤,与叶临风一同驾鹤穿入云层。
此时被烛光照的通红的婚房内,一清颜若水的女子正在烛光下轻描着簪花小楷。
婚宴上的宾客太多,江萍儿的脸上已泛起红晕。
研愁思入墨,执笔落花,醉描半卷素笺,泪落打湿了红袖。
“我不是不爱你,而是我不想再爱你,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