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妇的话,勾起了杨平安在山东的回忆。
当时他在薛家军薛玉凤的军营内担任火头军兼亲兵,一心想要逃出军营返回偃师。
那晚他打算趁乱逃走,却遇到了一个负伤的女子,这个女子行刺薛玉凤失败,反被薛玉凤一枪戳在大腿,险些死在军营。
最后是他将那女子背出了军营,还替女子处理了大腿上的伤口,只可惜他打算返回河南的时候,却在山脚遇到了前來寻他的薛玉凤,他的计划也因此不得不改变。
大腿上的伤口。
杨平安陡然间回想到,当初在洛阳驸马府时,因心情沉重醉酒后,自己曾对一个女子施暴,虽然整个过程他都记忆模糊,可是却依稀记得,身下那女子的大腿内侧有一处伤疤,与他在山东救下女子的腿伤是一个地方。
事后,这个模糊的细节他自动忽略了,只以为他造成的受害者是杨玉环,直至今曰,眼前村妇的这番话,再度让他回想起这个细节,才猛然醒悟,,杨玉环的娇躯犹如凝脂白玉般光滑细腻,根本沒有半点伤疤。
那晚的女人是她。
这一下杨平安彻底理清了许多事情。
例如为何杨玉环可以容忍自己的一切,却借口阴影而总是拒绝自己的最后一步;为何这个村妇指责自己是个薄情人;为何这个村妇声称怀中的女婴是自己的女儿。
看看女婴的年纪,似乎与那晚的荒唐在时间上完全吻合。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心中五味陈杂,既感觉对不起那名村妇,更恨杨玉环一直欺骗自己。
清醒过來的他,正好瞥见萧统翻身上墙,就要逃跑,他毫不犹豫就是一枪,同时破口大骂道:“王八蛋,敢动我的女人。”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仿佛是信号一般,随着萧统一头栽回院中,那些翻身上墙的天策卫发出一声声惨叫,几乎同时跌回院中。
“众将听令,驸马有名,任何人胆敢擅闯一律射杀。”杨国忠带人赶來了。
天策卫,龙影卫,人的名树的影,杨国忠很清楚这两大组织的厉害,因此不仅调來了太守府的护卫,还调來了一营兵马,这营兵马本就是薛玉凤为保护杨平安而特命驻扎在太守府附近的。
轮单打独斗,这些兵马中很难挑出一个能跟天策、龙影对抗的,可是战争,看得更多的不是单打独斗的能力。
就像现在,杨国忠直接下令,一营兵马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长枪高举张弓搭箭,就算天策卫会飞,也能把他们射下來。
刚來到院外,正好看到二十來个青衫人翻上墙头想要逃跑,他立刻下令箭弩齐发,那二十來个天策卫猝不及防,部分人当场被射杀,其余人也被重新逼回了院中。
天策卫与龙影卫见状,脸色齐变,黄鞠和齐少坤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天策金卫却是恼了:“公子这是何意,为何要命人射杀我天策卫。”
还是那句话,天策卫中亲如兄弟,家丑自有家法处理,岂容外人染指,羞辱天策。
“砰”的又是一声,地上的萧统又被杨平安补了一枪,沒有发出半点声响,看來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杨平安这才转向天策金卫:“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否则你们这些人,今晚一个也走不脱。”
“公子莫非不念与我天策之主旧情,要与我天策反目么。”对杨平安的尊重,是天策之主下的命令,那些知晓杨平安身份的天策金卫多少会对他有所顾忌或是另眼想看,可这并不代表所有天策卫都真心对他恭敬,尤其是涉及到他对天策卫不敬的时候。
“反目,以为我怕么,敢对我的女人暗下毒手,便是灭了你天策又有何不可。”杨平安冷冷丢下一句话,再不理会对方,低头查看怀中村妇的伤势。
“公子……”村妇语带哽咽,冰凉的双手紧握杨平安的手臂。
“你的伤势如何,我这就命人将大夫找來给你治伤。”
“有劳公子,不用了,我想看看孩子。”村妇强撑着站了起來,从杨平安手中接过了女婴。
杨平安却是不放心村妇伤势,单手在其后背摸了摸,清楚的摸到了三把飞刀,不过却沒有任何湿腻的感觉……似乎,似乎并未见血。
这是怎么回事。
诧异间,耳边突然传來村妇一声惊呼:“我的孩子。”
紧接着杨平安就感到手臂一沉,村妇竟是晕了过去。
杨平安心中一惊,一股不祥涌上心头,小心将村妇放在地上,将女婴抱在女婴抱在怀中仔细检查,却发觉女婴脸色苍白,竟是早已沒了呼吸。
难怪,难怪之前村妇与萧统交手多时,女婴竟一直沒被惊醒,难怪他抱着女婴开了两枪,那么大的枪声女婴竟还能沉沉昏睡。
“你们该死。”怀抱已死的女儿,杨平安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看向一众天策卫。
黄鞠与齐少坤同时赶了过來,看眼女婴,后者道:“驸马大人,是属下等无能,终是未能保护好小姐。”
前者则是义愤填膺瞪向天策卫:“尔等无耻,连如此婴儿都不放过着实该杀,我龙影卫人数虽寡,但也愿为人间公道杀身成仁。”
“驸马,您下命令吧。”
龙影卫各个摩拳擦掌,仿佛此刻是他们占据了上风般,恨不得将那些天策卫全部斩杀。
天策卫则是脸色大变,神色紧张到了极点,领头的天策金卫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驸马,您还犹豫什么,我等愿听从驸马号令,围杀逆贼天策。”黄鞠、齐少坤齐声道。
眼下龙影卫人数虽少于天策,但这里是扬州,是太守府,院外还有一营的兵马,真要厮杀起來,天策卫绝对占不了便宜,一个不慎还有可能全部交代在这儿。
这让天策卫如何能够不紧张。
“都给老子闭嘴。”杨平安大吼一声,喝止住了不停叫嚣的龙影卫,检查了村妇只是昏厥,并无姓命之忧,然后一转身看向身后的杨玉环,“你,有沒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杨玉环身形轻颤,吃杨平安一眼向后退了两步,诺诺道:“妾身,妾身不明白公子的话。”
“不明白么,说,你诬我毁你清白,混在我身边目的何在。”
“我沒有。”杨玉环娇躯再颤,泪水潸然而下,“只凭那村妇一言,便认定妾身撒谎,难道妾身在您眼中,就那么不堪么。”
语音哽咽,神色凄然,宛若受了天大委屈般,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可杨平安不为所动:“你是想说我偏听偏信么,哼,若是我沒猜错,你还是处子之身吧,想要验证真假,恐怕不难吧。”
“我……”杨玉环欲言又止,杨平安一语点破她处子之身,她即便还能辩解,可杨平安若是找來有经验的老妇人,只怕一眼便能看穿。
脸色接连变幻,片刻后杨玉环凝噎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奴家不该欺瞒公子,奴家是……”
“贱妇,竟敢欺骗驸马,可知有罪。”黄鞠一声怒斥打断了杨玉环的话头,后者看他一眼,脸色再变:“公子,奴家也是迫不得已啊。”
接着,杨玉环便讲述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她乃一介弱女子,纵是心比天高,面对天策卫这种庞然大物时,也是无力反抗。
在东都时,她受到天策卫胁迫,利用自己的美貌接近杨平安,暗中为天策卫提供情报。
那晚的事情是真的,不过确实天策卫则一女子李代桃僵,承受了杨平安的疯狂,时候将那女子秘密接走,为杨玉环提供便利。
可是那女子居然逃出了天策卫,更是一路摆脱追杀逃到了扬州,这使得杨玉环大为紧张,为了保守秘密不被杨平安察觉,天策卫与她取得联系,让她留意这段时间想要接近杨平安的女人。
只要能在杨平安见到那女子之前将其除掉,那杨玉环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你胡说。”天策金卫大怒,“我们何时逼迫过你,更不会伤害阿蛮母女。”
“阿蛮,你说她是谢阿蛮。”杨平安一愣,旋即蹲下身子,将村妇脸上故意涂抹上去的灰土擦拭干净,看清了村妇娇美面容,不是谢阿蛮还能是谁。
“公子,玉奴所言句句属实,我从未想过加害公子,都是被他们所逼,阿蛮也是天策卫,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
“驸马,天策逆贼太过卑劣,不但以美**骗驸马,更是杀害驸马之女,我龙影卫愿替公子报仇,只等公子一声令下。”黄鞠齐少坤再度齐声道。
疑云去了大半,事情虽然还有些不解之处,可天策卫萧统追杀谢阿蛮,更是害死了自己女儿,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为这都是杨平安亲眼看到的。
看着昏厥的谢阿蛮,看着怀中沒了气息的女儿,杨平安猛转头,一双怒目冷视众天策卫,龙影卫更是拔刀在手,只等杨平安一声令下。
许久,杨平安缓缓起身,肩上扛着谢阿蛮,另一只手抱着已经沒了气息的女婴,缓缓走到屋檐下,将母女二人放在身后,而后扫向天策金卫:“那萧统等二十余人,可真的是天策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