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精兵”中,倒是有一人真当得起“精兵”二字,至少杨平安见到此人时如此,
此人姓陈名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手大脚大一脸饱经风霜模样,一看便是身经百战之士,官职校尉,统领史思明调派给杨平安的五百兵马,
初见陈兴,杨平安还以为此人因何事得罪了史思明,才被派过來的,后來一聊他才知道,陈兴是个跛子,
陈兴的腿有伤,三年前史思明镇守北方,围剿从西亚流窜到草原作乱的马贼时受的伤,
后來伤虽然治好了,不过腿却跛了,幸好他是骑兵,骑术精湛,坐在马上冲锋打仗倒是不受影响,因此还能担任校尉一职,
“驸马,那群流寇就躲在那里。”
陈兴口中所指,是扬州城外动三十里处的一片宅院,已经荒废久远,残垣断壁杂草横生中,唯有居中的一间大宅保存尚算完整,
杨硕谋反各地战乱四起时,此地曾让不少流民作为栖身之所,如今北唐境内逐渐安定,这里就继续荒废下去,直至被从山东流窜过來的溃兵所据,
其实不用陈兴告诉他,杨平安也已经知道一百二十一名流寇躲在其中,因为几曰前他曾派安禄山外出查探,打听这股溃兵的真正实力,以及其是否真的是溃兵,
他始终对史思明突然的“好心”心存疑虑,但明知此事可能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他还想掌握兵权,若是此次借故推辞,在史思明煽风点火下,很可能会给他将來可能获取兵权增添更大的阻力,虽然他目前还沒想过,如何能够获得兵权,
话说回來,若是此番他真能够以此老弱残兵剿灭溃兵流寇,那对于他在军中的威望來说……好吧,即便是聊胜于无,但对他这个军中威望为零的家伙來说,也是很大的跨越,
因此他让安禄山乔装出城打探,打探流寇兵力部署以及真假,哪怕是许远带给他的消息,都不如自己手下亲自打探得來的可信,
这方面的事情,对于这方面经历丰富的安禄山來说再合适不过,他很容易就打探清楚了流寇的情况,,的确是山东叛军溃散之后,逃出來的部分溃兵组成,并无阴谋,
有了安禄山打探出來的消息,杨平安这才答应了史思明的“好意”,虽然史思明调派给他的五百兵马看上去不堪一击,显然不安好心,
他是个谨慎的人,尤其是关乎自己姓命,哪怕有了安禄山的打探,李林甫的揣摩,杨平安依旧担心此中有诈,因此行军不紧不慢,还小心戒备周围,直至來到这片荒废的庄园外,
“陈兴,你确定那一百二十一名流寇都躲在那里面么。”骑在马上,杨平安遥指庄园问道,
陈兴点点头,
“他们难道就不部署哨探么。”
越靠近流寇巢穴,杨平安心中就越是不安,他们现在距离那座荒废的庄园并不是很远,哪怕他这个对打仗基本不懂行的家伙,也知道要在周围布置哨探监视四周动向,
可目前情形來看,流寇根本还沒发觉他们靠近,这难道不奇怪么,
陈兴咂了咂嘴,眉头皱了起來:“驸马所言有理,末将也觉得奇怪,听说当曰将军派人打探这伙流寇情形时,此地外围是有哨探的……咦,什么味儿。”
他这一说,杨平安也察觉出來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味,淡的不用力呼吸都察觉不出來,
“胖子。”
果然有古怪,
杨平安立刻叫來了安禄山,详细询问了几曰前他出城打探的情形,尤其是当时流寇布置哨探的地方,命陈兴挑了几个人摸过去查看,结果陈兴带回來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一共发现了八个哨探,但这八个哨探都死了,
哟呵,这倒是有意思了,
杨平安愈发觉得奇怪,究竟是什么人一连斩杀了八个哨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帮我么,
有关这个问題,杨平安思索了许久,久的令那五百老弱残兵心中都产生了不满情绪,
沒办法,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足足两个时辰,黄昏将至,
就在五百士兵再也忍受不住,撺掇着陈兴去问个究竟时,杨平安终于睁开了双眼,只是正眼之前还伸了个懒腰,
有件事忘交代了,杨平安沉思时,是下了马的,找了颗大树坐在下面,身子斜靠在树干上,双眼微闭,无耻三人组就站在他身旁守着,不允许周围任何人靠近十步距离,因此沒有人听到杨平安口鼻之中那轻微的鼾声,
&r/>“啊,。”打了个哈欠,杨平安舒服的伸展懒腰,“宅子里的流寇有出來过么。”
陈兴赶忙上前:“回驸马的话,这一下午那边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么。”杨平安嘴角一咧,瞥眼道济,笑道,“那就对了,陈校尉。”
“末将在。”
“穿本驸马命令,你率领五百兵马立刻杀入庄内。”
“是,啊。”陈兴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瞬间反应过來,“驸马,您的意思是让末将直接带人冲进去与流寇交手。”
唉,连这货都看得明白,凭这五百老弱残兵,根本挡不住叛军,
杨平安心中嘀咕一句,脸上却是露出高深莫测笑容:“你尽管率兵冲杀进去,里面的流寇皆以被杀,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
陈兴半信半疑点点头,最后翻身上马,率领兵马朝着远处那荒废的庄园冲杀过去,毫无阵型可言,一看这些兵马就是无心恋战,
“大哥,你咋知道里面的流寇都死了呢。”看着陈兴带人冲进庄园,安禄山挠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題杨国忠和李林甫也很想知道,
“呵呵。”杨平安笑而不语,仍旧是高深莫测神情,看得无耻三人组惊诧不已,
很快他们的眼神就变了,从诧异再度变成了崇拜和敬仰,就好像看仙人一般,因为正如杨平安所说的那样,庄园内的所有流寇都死了,
一百一十三具尸体,加上外面的八名哨探,正好一百二十一人,无一漏网,
“驸马神算,驸马神算,那些贼人果如驸马所言,全数伏诛了。”陈兴快马加鞭疾驰而來,快到树下时麻溜的翻身下马,根本看不出他是个跛子,
直至他双脚落地时,才显露出跛子迹象,一瘸一拐快速跑到杨平安身边:“驸马神算,庄园中所有贼人尽数伏诛,恭喜驸马,不费一兵一卒全歼流寇。”
无耻三人组的看向杨平安的眼神更加虚无缥缈,李林甫甚至感到后背发寒可还有汗流浃背的感觉,
道济倒是沒有反应,盘膝坐在一旁纹丝不动,好似老僧入定,
杨平安呵呵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陈校尉,你立刻回去打扫战场,然后整军回城。”
军功是要看人头的,可不是谁说杀了多少敌军就算多少敌军的,眼下身处庄园内的五百老弱残兵,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一面,正在用手中的兵刃阁下叛军人头,准备拿回去领赏,
只是僧多粥少,五百人分一百多个人头,一人一个都不够,更不要收有那贪心的还想多要几个,
于是乎庄园内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虽不至于引起大混乱,但一时半会想要清理完毕,那是不可能的,
而庄园外,便只剩下杨平安几人,以及亲自前來禀报的陈兴了,
“驸马难道不要进去亲眼看看战果么。”陈兴并未按照杨平安返回废弃庄园,而是看似无意的朝着杨平安走近两步,好像是想请杨平安前去检阅战果,
杨平安这时也站起身,淡淡笑道:“不用不用,我看不惯那血腥场面,你带人收拾好就行。”
可是陈兴仍旧向杨平安靠近,而且很是好奇的问道:“驸马,末将尚有一事不明,您如何得知庄内贼寇尽数伏诛。”
这是人之常情,无耻三人组一直都想弄明白这个问題,听陈兴再次问起,纷纷转头看向杨平安,等他回答,
其实杨平安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流寇全部被杀,他只是猜测,因为流寇的八个哨探全部被杀,以及整个下午庄内都沒有流寇出入,这不合常理,
除此之外,他也担心其中或有圈套,因此才那么说为的是让陈兴领兵攻入庄内,万一有什么问題,他在外面也能从容应对,
只是庄园内的流寇居然真如他所说那般全数被杀,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这件事情眼下已经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題,他最关心的问題是……
眼见陈兴一瘸一拐越走越近,脸上露出剿匪获胜的兴奋笑容,杨平安脸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灿烂,
当陈兴距离他仅两步之遥,无耻三人组正等待他的回答而未曾留意时,杨平安动了,就在陈兴看似抓痒般在自己后背挠痒时,杨平安右臂快速伸到腰后,然后猛地一甩,就听见“砰”的一声,一缕青烟生气,陈兴手捂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身形也软软倒了下去,
“驸马,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