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赢了,本王竟然赢了!”
未央宫内,刘珩一把抱住叶慈,至今还感觉到不可置信。
“你竟然真的怀孕了。是真的吧,一定是真的,对不对?”
刘珩兴奋得语无伦次,难以抑制内心激动的心情。
叶慈都不好意思嫌弃他。
张皇后则是大大方方地嫌弃他,很是看不过眼。
瞧把他乐的,都找不到北了。
“行了,行了!明儿就要登基做皇帝,还没点正行。明日登基的流程都记住了吗?”张皇后问道。
刘珩摇头,“记住了,好像又没记住。反正到时候有礼官在,不怕!”
叶慈扶额,替刘珩感到惭愧。高兴得没边了,脑子都不会记事。
张皇后冷哼一声,很是不满,“登基之后,知道要做什么吗?”
刘珩愣住。
张皇后厉声呵斥,“果然将本宫的话都忘了。本宫告诉你,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让礼部尽快拟定你父皇的谥号,确定先帝的出殡的日子。
第二道旨意,则是尊封本宫为母后皇太后,第三道旨意,则是册封皇后。其他旨意,你自个看着办。比如开个恩典,让老弱病残别继续哭灵,当心累死几个。
还有,温首辅出力极多,希望你别着急着撤换内阁。眼前的内阁格局,至少要保留半年到一年。还有张家那边,你打算如何酬谢?
你舅舅为了咱们母子,这一二十年可没少受先帝的磋磨。此次投票勋贵鼎力支持,你舅舅更是功不可没。你若是有良心,就该重谢。
薛家的党羽,需要尽快清理出朝堂,这件事可以让你舅舅出面处置。吴王一家子要如何安置,是打发到封地严密看管起来,还是让他们一家子继续留在京城,你最好早点拿定主意。
因为你在朝中历练的时间断,能用的人也少,目前你能放心用的人,并能替你分忧的人,唯有张家。所以,莫要苛待了张家。否则,世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
随着张皇后一句一句的提点,刘珩逐渐冷静下来。
他脑子里有各种想法,有好几处同张皇后的意见相左。
但他克制了,没有张嘴反驳。
登基之前的一天,他希望一切能平平顺顺度过。
母后无论说什么,他只需听着就是。
只是……
心情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激动和兴奋。
用过晚膳,各回各屋。
守孝期间,自然不能同房。
但……
刘珩想和叶慈聊聊。
若是不聊聊,他心里头会一直不痛快,一直憋着。
趁着天色还亮着,两人干脆去了绣楼赏景,也确保说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
“母后说的那些话,你都赞同吗?”
刘珩想知道叶慈的想法。
叶慈扶着栏杆,“母后今儿说了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些?”
“嗯,各方面,主要是朝政这一块。”
“你是想说张家。”叶慈一下子就猜中了真相。
刘珩有些狼狈,“我知道我有今天,舅舅和张家付出良多,说是居功至伟也不为过。给张家重谢,给舅舅升官,这些都是应该的。
只是……按照母后的说法,要不了两年,张家就成为权倾天下的家族。明儿我就要登基做皇帝,站在我的立场,肯定不能让张家膨胀下去,不能让舅舅做权倾朝野的权臣。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很无情很刻薄。还没当上皇帝,就想着如何卸磨杀驴。”
叶慈紧握住刘珩的手,“你能这么想,我才真正放心下来。我真怕有一天,你和张家会反目成仇,兵戎相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至于,不至于。”
刘珩连连否认,然而他明显是在心虚。
很显然,他也怕出现这种情况。
不仅要背负良心上的谴责,还要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
张家为了他,又是出人又是出力还出钱,可谓是付出了一切。
转头,他就卸磨杀驴,的确很没良心。
但……
若是任由张家膨胀下去,成为权倾天下的第一家族,身为皇帝必定如芒在背,只能狠狠心,提起屠刀杀人。
但,刘珩实不愿走到那一步。
这就注定,他不能照着张皇后的意思,给舅舅张培申升官。升官是肯定的,但,不能升到那么高的位置。
同时,他必须扶持其他人限制舅舅手中的权柄。很多事情,比如清理薛家的党羽,也不能全交给舅舅。
如此一来,他和张皇后势必会爆发冲突,甚至张家也会对他心生不满,认为他白眼狼。不相信舅舅就算了,竟然还扶持其他势力制衡。
他为难啊!
真正到了这个位置,坐上那个椅子,他才知道,做人做事是如此的为难。
过去的生活就很简单,只分你我。
帮我的就是我的人,不帮我的就是外人。分得清清楚楚。
而今,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你我来区分,他站在了最高位,必须全盘考虑,从大局出发。
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最优选择。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请教叶慈,他最亲密的人。而不是寻找谋士,更不是寻找朝臣参谋。
无论是谋士,还是朝臣,背后各自都有利益牵连,提出的建议未必公允。
唯有叶慈,只有叶慈,才能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给他提出合理的建议。
“你说本王该怎么做?马上就要面临的难题,说不定明儿登基大典一结束,就要面对,你说本王要如何做才行?”
叶慈斟酌着说道:“我认为关键不在于王爷如何做,而在于张家想要什么?是要钱?还是要权?
钱很简单,可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少府那么多钱,放在仓库里面简直是暴殄天物。若是能将少府的钱拿出来解决问题,也不失一桩美事。”
“如果是要权呢?舅舅肯定是想要权。张家不差钱,张家富贵了几代人,真的不差钱。”
“没有人会嫌弃钱多,我想可以用一部分钱解决一部分问题。张家要权,那就问清楚到底是想要兵权,还是想要政权。不能两头都要。要,就只能要一样。”
叶慈的话,给了刘珩启发。
“你说的对,做人不能贪心,不能什么都要。要兵权,本王可以给。正好将袁友仁从南诏叫回来,可以让张家人领兵平乱。若要政权,本王就想办法让舅舅进入内阁。你觉得怎么样?”
叶慈悄声说道:“这件事,我认为王爷最好提前同皇后娘娘商量商量。若是不打招呼就决定了张家的前程,皇后娘娘必有不满。
明日,皇后娘娘就是母后皇太后,你是新皇。你必须要尊重母后皇太后的意见,至少头一两年都需要这么做。因为这是孝道!”
皇帝也要讲究孝道,要给天下人立下表率。
皇帝若是刚继位就和太后闹翻,必然名声有损,甚至被冠上不孝的帽子。
刘珩蹙眉,他显然不是很赞同这个提议。
“一定要和母后商量吗?”
“最好提前和母后商量,你迟早要面对。与其承受事后的怒火,不如从一开始就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若是你能说服母后,甚至可以让母后出面同张家谈。也可以采取三方会谈的模式。”
“你是说本王,母后,还有舅舅,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商量权利的分配?”
还能这么操作?
刘珩惊愕,仔细一想,好像这么做也没什么嘛。大家开诚布公,足够坦诚。有什么矛盾当面说清楚就行。
叶慈说道:“若要举行三方会谈,必须事先互相通气。首先,你要说服皇后娘娘。之后要让皇后娘娘出面说服张大人!如此前提下,才能举行三方会谈。
我可以这么说,接下来两年,如何安置张家可谓是重中之重,关系着朝中的问题,天下的安定。
正如皇后娘娘说的那样,你历练的时间太短,手中能用的人太少,尤其身居高位还能独当一面替你分忧的人除了张家,基本上找不出别人。
温首辅可以帮你稳定朝中局面,但他不能替你办妥所有的事情。形势注定你要倚重张家,方能坐稳龙椅。
可以说,张家就是你的头等大事。因此,给张家的第一道旨意,必须慎重再慎重。这是风向,在向天下人传达你的意志。所以,在这道旨意下达之前,我认为你有必要同张大人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