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这时瞧得真切,不由的心中一动,想起先前自己在星河谷中,天元子师伯教授他暗器时说过的话,那时天元子正谈及如何用暗器应对不同路数的武功。
说到暗器精妙在于克敌于百尺之外,如此自己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如果练到极致再能佐以上乘的轻功相辅,且战且走几能无敌于天下。
但暗器虽然凌厉,却有几类武者与之相克,第一类便是轻功绝顶之辈,习练暗器者首重腕力手法,这之外还必须练就一身过人的轻功,否则一旦对头的轻功身法远胜自己,非但暗器难以克敌,弄的不好自己还有性命之忧。
第二类就是习练金钟罩、铁布衫等外门横练功夫的练家子,这种人练到极致刀枪不入水火南侵,寻常暗器高手遇到了这等武人就只有逃命的份。
肖遥不由的问道:“难道使暗器的武者就一定胜不过这些轻功绝伦又或者横练外功的高手么。”
天元子褚让三抚须眯眼笑道:“哈哈,那也未必,师伯先前说的只是一般的暗器高手罢了,真正的暗器名家,即便你轻功再高也快不过他一双手去,对方身形未动之际便已决生死。”
肖遥道:“那横练外门功夫的人遇到了又该怎么对敌。”
天元子哈哈笑道:“肖贤侄,这天下间并没有最强的武功,更没有十全十美的功法,但凡横练的功夫纵然练到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也定有自己的弱点和命门所在。”
“先说弱点,便是这些人的双眼,身躯可以练得坚韧,一双眸子却没法练得刀枪不入,天元子当年闯荡江湖之时,就曾经在塞外遇到过一个棘手的仇敌,这人一身横练金钟罩已臻化境,诸般暗器打在他身上犹如清风拂面一般,最终苦战之下天元子便是仗着‘雨笑金沙’的绝艺,射穿了对头的双眸才得以战而胜之。
“再说命门,正所谓大衍之数五十缺其一取四十又九,大道尚且有缺。更何况寻常武者的功法,横练外功之根本自古如一,乃是练就一口混元阳气游走遍布周身,然则阴阳往复有阳就必有阴,凡横练外功之人,混元至刚阳气练到极致,便必需要将周身至柔阴气逼到一处,这一处便是横练功法者的命门,混元阳气至刚混元阴气至柔,命门就是横练外功者得致命伤,一旦练功者混元阴气汇聚的命门受到重创,重者命丧当场,轻者混元功散。
“是以横练外功之人,为了防止命门受损,每每将自身的命门练到极其隐秘的位置上,除却自己外即便是手足至亲也绝不知晓他功法命门的所在,但那混元阴气汇聚之地必然要在周身大穴之上才可,倒也非全然无迹可寻。”
肖遥此时蓦地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心思一转便想明了此中的关节,虽然一时间摸不清对面尸使的命门所在,但手中的星铁枪已变化了路数,不住的往尸使一对血色眸子上扎去。
这么一来,尸使果然被逼得方寸大乱,肖遥真可谓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枪法那是何等精妙,尸使一双手完全撤了回来,胡七乱八的抵挡星铁枪重重枪影仍难以周全,再顾不上配合阴使毒使两人猛攻。
尸使这边攻势一弱,仅凭阴使和浪使两个,便立马捉襟见肘,毒使赖以成名的恶毒伤不了肖遥分毫,反接连被肖遥手中的星铁枪划伤几处,黑紫的血液汩汩流出,方寸之间净是腥臭的毒气,不由的怒骂道:“尸老鬼,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红发尸使被他一催,心中着急便撤开了挡在面前的双手,刚想再度上前夹攻肖遥,却见这时肖遥脚下一错,身如鬼魅一般,从阴使毒使两人夹攻之中闪了出来,手中星铁枪一摆,使出一招‘灵猫扑鼠’朝尸使刺来。
这一下巧妙之极,尸使方挪开护在眼前的手掌,就看到一点璀璨的星芒电射而至,还没等看得真切,眼前一暗右眼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竟然被肖遥用星铁枪扎瞎了一只眼睛去,这星铁枪先前屡伤毒使,着实沾染了不少的恶毒脓液,是以这时刺中创伤更深。
阴使两人一时被肖遥身影挡住看不真切,蓦地听见二弟尸使痛彻心扉的哀嚎,心下一惊就已见尸使势若疯魔,满面的鲜血横流显然受了重伤,她这番领命出来擒拿血荷宗罗韶时,只想着不过手到擒来的事,哪料到分担半路杀出个姓肖的小子出来,这贼小子竟然还有这般凌厉的身手,不身手,不敢再做耽搁虚晃几招,和毒使两人急忙跳过去一左一右架起了受伤发狂的尸使,冲着一边的浪使喊了句:“浪妹子,点子扎手咱们速退。”
那边浪使两只分水峨眉刺独斗罗韶,凭着身上古怪的幽香占尽了上风,眼看着再走几招就要得手将罗韶擒下,是以听到尸使的哀嚎和阴使的催促时,并不立时扭头就走,反往阴使他们这边看来。
正瞧见阴使毒使二人掺着受伤的尸使往这边逃来,而那肖遥则掉转了身形往罗韶这边追来。
却说肖遥左臂的衣袖,先前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比武时,便被丐帮的卫岩用虎爪手抓破了一块,此番激战破布飘零十分碍事,索性就将破袖整条撕了下来。
这时猛的林风吹拂神林绿海涌动,墨绿华盖参差缝隙间恰好漏下了一束阳光来,正照在肖遥的左臂之上,映得他左臂上那朵鲜红的血罂粟仿佛活了一般的醒目娇艳。
浪使正瞧见这一幕看的蓦地一呆,那血罂粟的图案乃是她成名的印迹,每次虐杀敌人之前她必在将死之人身上刻上这么一朵血罂粟,好让对方死了也忘不了自己。
肖遥左臂上的那朵血罂粟,无论线条和花型轮廓,分明就是出浪使自己的手笔,别人即便模仿也万不会如此神似,可是浪使她自己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面前的这个俊朗少年,更不要提这些年,凡被她印上了血罂粟图案的人,无不被她凌虐杀害从没有留下过一个活口,除非……除非……浪使心中猛的记起了一件陈年往事来。
这时阴使和毒使搀着受伤的尸使,刚巧奔到浪使身边,阴使瞧见这个当口浪使竟然魂不守舍,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喝道:“浪妹子,还不快走,这小子功夫十分邪门,咱们几个不是他的对手。”
浪使被阴使这么一推,这才回过神来,毒使这时趁着几人一顿的功夫,探手从腰囊里抓出一大把各种毒物出来,她亦知这些毒物恐怕奈何不了后面的肖遥,便劈头盖脸的往那边的罗韶方向扔过去,这些毒蝎虫蛇剧毒无比乃是她平日里的口粮。
却说罗韶本来就吸了浪使不少的香气,浑身燥热软绵无力,这时瞧见一大片毒蝎蛊虫打来,大凡女儿家最怕这些东西,吓得发出一声惊呼,一时更是骇的提不起气力来,鸳鸯双刀勉力举起招架,眼见就要被这些毒物飞上身来。
肖遥听到罗韶的尖叫顾不上再去追阴使四人,疾奔之下身子一缩,便把外袍退了下来,运力甩上前去为罗韶抵挡毒虫。
这外袍本来寻常普通,但此时布满了肖遥的劲气,又被他用巧力甩出,在空中张开犹如一张巨大的磨盘,那些毒虫一条未拉,全被挡了下来,掉在林间的草地上四处乱爬。
浪使连忙趁机跟着阴使等人逃走,突然喜道:“阴姐姐、毒姐姐,咱们这次怕是要立下大功了。”
毒使闻言不由在心中埋怨:“这小浪蹄子骚坏了头脑,怕是这时痴心疯了,眼下几人能否逃的出命去还是两说,就算回了总教也难免要被冥帝大人责罚,还能立下什么狗屁大功。”
倒是阴使最为多智冷静,一边逃命一边开口问道:“浪妹子此话怎讲,你倒是说说咱们这次怎么立下了大功。”
浪使的轻功在玄罗四凶中,本就仅次于轻功最好的尸使,更何况阴使和毒使这时还扶着受伤的尸使,这时逃逸之际仍有余力,奔起来仍保持着妩媚的风仪,捋了两鬓散乱的发丝,喜道:“阴姐姐,你刚才没瞧到那小子袒露的左臂上露出的那朵血罂粟么。”
阴使不由的心中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但不十分真切,刚想说话。
浪使已满面兴奋的继续说道:“阴姐姐,那小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左臂上不但有我的血罂粟,最关键的是他先前自报家门说的是什么,阴姐姐你难道不记得了么?”
阴使霍然喜道:“萧…萧遥,浪妹子你是说,这个小贼难道就是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那一对狗男女生下的儿子,就是那个当年襁褓之中从咱们和魔君大人手底下逃得了性命的小杂种。”
浪使满面红光,不住的点头道:“妹子我刚才瞧得真切,那小贼左臂上的血罂粟分明就是我当年画下的那个,绝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