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东北界(夷州南部),野外。
十五岁的李玖年亦在寻找圣姑的队伍中,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山洞、树林,甚至草丛,但两个月过去,一点李婉青的踪迹都没有看到。
“圣子殿下,您几天没合眼了,歇会吧。”侍卫劝道。
李玖年靠着树干轻叹:“找不到人,就这么回去,一样合不了眼啊——”
嗡!
李玖年腰间的玉牌金光一闪,悬浮至其面前。
李乔云传音:“玖年,不用找了,先回来吧。”
“父亲,您——有小姑的消息了?”李玖年疑问道。
李乔云沉默片刻,答:“没有,我全力施展了追魂术,发现她的气息已经不在南疆了。”
“不在南疆——难道她去往了疆南之地?”李玖年担心道。
“我想是不会的,疆南势力有多乱,她不是不清楚,唉——多半是往九源帝国去了,你先回来吧。”李乔云强调道。
“是,父亲。”李玖年应答,扭头,“全体听令,休整片刻,随我回小蟾宫。”
“遵命。”众人行礼道。
······
桂林城,小蟾宫。
李乔云召见心腹长老和三大族长,发表声明:“圣姑失踪,兹事体大,此事不容轻议,目前我只能感应到粗略的方位,她大概率已入境九源帝国,众长老、族长可凭能力出具行动方案,大家商量着来,争取早日将圣姑带回。”
藏宝阁长老,苗嘉熙:“教主,九源帝国国富兵强,我们群体出动断然不成,可先分批派些眼线从多各个方位入境,也避免引起九源帝国察觉,等有了圣姑的消息,我们再想办法出动,省时、省力。”
“这个我想过,还有吗?”李乔云看向其他长老,问道。
“教主,我们可以······”
“教主,我觉得······”
······
一群人讨论半天,也没得到什么特别好的计划,毕竟圣姑逃跑这种事,在拜月教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啊,好好好,大家不用吵了——”李乔云抬手喝止,又讲,“归根结底,是我没当好这个教主,所以劳烦诸位,多多包容,按以下计划去办······”
······
九源帝国。
扬州府,南部。
李婉青走出武夷山之后,又进入了扬州府南部的丘陵带,虽然路还是有些难走,但方向并不难辨认。
傍晚。
李婉青静静地靠在一棵壮硕的老树下休息,她右手一摊,从纳戒中唤出一块干粮,正要下嘴。
稍远处。
“救命啊——哎呀,救命——谁来救救我!”似乎是个男人在求救。
李婉青警惕地皱眉,收起干粮,藏着右手,以便随时唤出兵器,而后顺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潜行。
求救声越来越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的腿——”
李婉青在暗处观察,原是一棵松树从自身一尺高的桩部断裂,横着倒伏在路上,压住了一年轻男人的左腿。
那人脸上留着胡渣,衣着朴素,像是附近的村民。
李婉青并未放松警惕,提前观察四周,而后缓缓上前,间隔数步,试探着询问:“需要帮助吗?”
男子闻声一愣,见来者是一看似柔弱的姑娘,神情微变,而后又变为求救:“姑娘,救救我吧,我上山砍柴,不慎被这虫蛀的松树压住了腿,恐怕是断了——”
李婉青沉默。
男子见李婉青怀疑,忙补充:“我,我就住在东边山下的村子,这天色渐晚,我怕有猛兽出没,请姑娘救我一命!”
李婉青的第六感察觉到些什么,但未明说:“好,我把树干抬起来一些,你另一条腿准备好往外蹬。”
“诶,好嘞,谢谢姑娘,您真是人美心善呐——”男子连连感激道。
李婉青俯身触碰松树的主干,余光注意男子的举动,正当她做出发力动作时,男子的右手摸向了一直藏在衣下的短柄手斧——
呼!
男子瞬间抽出双腿,起身挥斧朝着李婉青砍来,原来他根本就没被松树压住,这不过是个陷阱。
铿!
李婉青猛地抽身并抬起右小臂,暗置的护臂替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小妮子,反应还挺快——”土匪掂了掂手斧,戏谑道。
李婉青轻瞧了一眼划破的袖子,抬头冷笑。
嗖嗖嗖!
少量飞箭袭来,李婉青瞬间翻滚躲过大部分,同时唤出长刀,抵挡剩余箭矢。
再起身,四周道路、草丛、树杈上都站满了土匪,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还有几人骑着马,在后方观望,看起来像是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没打算废话,一挥手:“上。”
一伙土匪举着兵器,围成圈朝着李婉青慢慢逼近。
李婉青右手反握苗刀刀柄上端,左手虚握下端,未等近处土匪出手,她瞬间潜身斜上挑刀,断一土匪手臂,转身后刺,贯穿土匪中腹。
此战初见血腥,众土匪也红了眼,一齐涌上。
只见李婉青抽刀旋扫,先震退一拨人马,而后抬刀横抵于额前,卸力般挡住从高处而来的劈砍,而后趁其后摇,断其左腿,最后猛地下劈腰斩,终结了这个土匪的生命。
众土匪再冲上前,李婉青紧接抽刀式,以刀柄挡一土匪挥砍,再以刀柄端猛顶其胸膈,使其岔气,而后左手顺势推刀脊,斩其首;后一土匪又至,李婉青右手朝前一送,刀尖由土匪肋间穿心而过。
几招尽在瞬间完成,两土匪毙命。
众土匪尚未看清李婉青的刀法和步伐,又被紧接而来的撩刀式送上了西天。
只见李婉青两手一崩,以刀身震开土匪的兵器封锁,接沉身进步,扫断五个土匪的小腿,新鲜的血液像高压水枪一样到处喷溅,几个土匪抱着腿在地上打滚,惨叫连连。
而后李婉青抬刀斜劈,挡住侧面的突袭,利用反震力顺势再下劈,直接将一土匪的脑袋开了瓢,鲜血飞溅,暴露的气管清晰可见。
这一套下来,其他土匪有些打退堂鼓,他们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平时打劫过路人换点钱花,真拼命的活,很多人是不敢上的。
李婉青干练地抬手抹去脸上沾着的鲜血,持刀四顾,光凭眼神就能震慑近处的小土匪。
突然,近处的土匪们让开道路,一土匪手持红缨枪,做战备姿态,试探近前。
李婉青见来者使枪,有所顾忌,暂时只是警惕地对峙。
土匪手中的红缨枪大概六尺长,虽不如战场上使用的大枪(基本超过一丈),但其威力也不容小觑,只希望土匪的枪法并不是特别高深。
那土匪也知道李婉青可能有单刀近枪的能力,所以也没有贸然攻击。
“老五,赶紧打完收工,二爷还等着咱们回去喝酒呢。”土匪三当家在后头骑着马,喊道。
“哼,知道了。”五当家冷呵呵一笑,继续对峙。
“五爷,为兄弟们报仇!”
“五爷!”
······
李婉青故作疲惫态,缓缓后撤。
五当家冷哼:“哼,小妮子,原本还想留你一命,当做压寨夫人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你都使长枪了,还磨磨唧唧的,要不就别用。”李婉青讥讽道。
五当家怒喝:“受死!”
嗖!
枪花一抖,直刺面门。
李婉青抬刀侧崩,轻微偏离了长枪的方向(五当家的力气较大),而后她含身大进步,斜向上刺击,直逼敌人咽喉。
五当家垫步携枪后撤,躲过一劫,但仍心有余悸。
李婉青半起身,做蓄势待发状。
这土匪不过锻体期,先废其手脚便能击杀,嗯,李婉青心想。
五当家自知不能轻敌,于是调整姿态,再次抖枪进步,猛地朝李婉青下盘扎去。
李婉青压刀欲挡,五当家邪魅一笑,原来此击只是佯攻,只见他后手一压,枪头直朝李婉青面门而来。
李婉青反应及时,刀身一转,反抖一拍,再次弹开枪头,瞬间进步点刀劈头。
五当家忙收枪横挡,枪杆直接断裂。
李婉青不给他喘息机会,再点刀劈头、再点、再点!
铿!铿!铿!
五当家手中长枪的枪杆一截一截地掉在地上,他也被逼得不停后撤。
“欺人太甚!”五当家反手振开苗刀,欲以断枪鞭击。
此技正中李婉青下怀,只见她横持苗刀,顺枪杆向上推手,直接将五当家的手指都削了下来。
“啊!”五当家弃枪痛嚎道。
李婉青步法灵动,转身绕过五当家,反身加力,一刀开颅,血涌如柱。
众土匪见五当家落败,又向后退了许多。
“我日泥马的——受死!”三当家提枪纵马,灵力爆发,直朝李婉青杀来。
“炼气期?”李婉青稍显疑惑,却无惊惧,从容提刀。
嘭!
一阵寒气瞬间以李婉青为中心爆发开来,筑基期的修为也暴露出来,三当家跨下的马儿行动瞬间迟滞。
李婉青趁机二次进步,过程砍杀数名土匪,而后直接迎击三当家,一刀卸掉四条马腿,三当家因为惯性直接向前飞出,脸着地,蹭出很远,许久没动静。
李婉青回身扫视众土匪,杀气四溢,吓得众土匪再次后退,更有甚者连兵器都拿不稳。
“既然有胆子当土匪,就得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李婉青冷言道。
“女侠,女侠饶命!”
“女侠饶命啊!”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
李婉青扭头向趴在地上的三当家走去。
众土匪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有的人刚刚丢弃兵器,就面容发黑、口吐腥臭、晕头转向、行为躁动,不一会儿就自相残杀起来,有的还直接自杀了(中害神蛊);还有的人全身起红疹,而后糜烂,原地上吐下泻,排出来的全是内脏的碎块,吐不出来以后,人也成了千疮百孔的空壳(疳蛊)。
身后土匪的惨叫不绝,李婉青的步伐却越来越从容、轻快,她先是走到倒地的马儿旁边,一刀心脏,还它一个痛快,再走到三当家旁边,试探地捅了他腰子一刀,没反应。
“看来是直接把脖子摔断了——”李婉青抽刀砍下三当家的头,以求保险,最后松了口气。
再回望,有三个土匪并没有中蛊的症状,但也是弃刀而逃,没有再战的胆子。
李婉青望着他们逃跑的路线,冷冷一笑,那三个土匪中了一种特殊的蛊毒,会在沿路留下荧光色的信息素,但只有李婉青看得见,此举意在利用土匪找到他们的大本营,然后斩草除根。
李婉青用符咒焚掉满地土匪的尸体,免得附近的平民误触蛊毒,然后她就不紧不慢地跟着信息素,一路上山。
那一夜,土匪山寨火光冲天——
“为民除害,祖师莫怪。”李婉青离开山寨时默念道。
李婉青事了拂衣去,只在附近的村子留下一个传说——有仙人下凡,一夜灭了山上的土匪,他们大当家和几个小头领的尸体像腊肉一样被挂在山门上,这里的百姓终于不用再过那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
李长梦告诫过李婉青不可滥用蛊毒来害人,土匪并没有人性,以蛊毒来对付他们,反倒是为民除害,李婉青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甚至因此开心了好几天。
这次经历也告诉李婉青,行走江湖,常常不是一帆风顺的,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遇到黄家爷孙那样的好人。
······
扬州府,扬州城。
扬州城的酒馆或者客栈消息通达,李婉青待了很久,还时不时去青龙街补些必要的材料。
年末的时候,李婉青已经游遍扬州,听说到演武大会(那年轮到徐州城举办)的事情,便借着合肥水路,前往徐州府。
次年立春以后,李婉青化名林子婧,在演武大会取得了三十强的成绩(不敢暴露太多南疆手段),分别收到了轩辕阁、道羲山、天师府三教的邀请。
李婉青思虑再三,她只是想找一个比拜月教自由的地方,顺便能庇护自己,轩辕阁争强好胜之辈太多,李婉青可不想换个地方继续内卷,天师府又离南疆边境太近,所以综合考虑,选了道羲山。
“既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了,林师妹,你可且在徐州休息,不日便有接引长老统一来接。”邱云炘浅笑道。
李婉青礼貌一笑:“有劳邱师兄了。”
这年邱云炘二十岁,李婉青二十一岁,不过道羲山是按照入门时间叫人的,所以叫他师兄没错。
······
两日后。
许思归站在巨大罗盘上,背手而立:“上来吧。”
把众人送到山门,许思归便带着邱云炘上山去。
千辛万苦渡过入门试炼,再瞒过宝珠测试,李婉青顺利拜入坎峰首座——蓝业仑门下。
坎峰传送阵。
蓝业仑边走边向新弟子们介绍环境,还单对李婉青寄予厚望:“丫头,在坎峰安心修炼,多学多做,不懂多问,要材料多开口,还有,要守规矩。”
“是,师尊。”李婉青敬重道。
道羲山这么大的门派,要想管理好,规矩肯定不少,但还是比拜月教自由多了,除了事关全宗的大事,别的事都是先问想不想去,就是不去也没关系。
仔细想想,后来上官未晴那地主家的傻儿子不也在道羲山混日子吗?除了日常被怼几句,也没人说他没规矩。
遇到如此放松自然的环境,李婉青反而更有了修炼之心。
随着对环境的熟悉,李婉青常常在宗门范围内自由活动,交了不少朋友,诞生了真正的交际网络——以前都是被迫的,那还不如直白点说是政治交流,一点意思都没有。
道羲山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这五年间,李婉青与很多人建立了友谊,邱云炘也暗暗地向她表达过爱意,但李婉青看不上也没吊着他,碍于同门之谊,婉拒。
邱云炘也识时务,既然对方没接受也不硬缠着,专心于提升自己的修为,说不定她哪天又看上自己了——可惜他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只是大羿的分灵之身,他的人格随时都可能被抹掉。
同年。
李玖年和李玖玥也追随李婉青的脚步,逃跑咯——
那位传奇一般的白衣少年,也用实力闯入了李婉青的世界,李婉青无数次压制住想使用情花蛊的冲动,硬是用真心感动了少年。
而那位白衣少年的故事,我们已经看过了,但远远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