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玄信瑞在王府备下晚宴。
三个王府的仆从跑到白阳的屋前:“王爷在大堂设下晚宴,特派我等前来,恭请太子殿下与您的友人一同赴宴。”
白阳在屋内不为所动,只轻飘飘地回答:“知道了,我们随后就到。”
三个仆从隔着门缝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走啊?”李玖年拉了白阳一把。
“不急,晾他们小半个时辰再走不迟。”白阳平静地喝着茶。
“白阳,他们没有及时救驾是他们的问题,但你晾着他们,不是给他们话柄吗?”李玖年疑问道。
白阳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一来我代表的是皇室,不是我自己,他们有错在先,我就是要给他们摆脸色;二来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谁要是惹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得。”李玖年说道。
······
玄狼王府大堂,堂上位和两侧都摆上了酒水、瓜果和饭菜。玄信瑞父子和几名族内位高权重的长老纷纷席地等待,可时间一刻一刻地略过,堂前依旧没有白阳的踪影。
“父王,半个时辰了,就算是只乌龟都爬到了,他也太不给咱们面子了吧?”玄承锦怨念道。
玄信瑞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等。”
······
“时候差不多了,走吧。”白阳招呼李婉青等人,随后拉开房门,向外走去。
大堂。
“这个白骁,欺人太甚!父王,我去会会他。”玄承锦蹭的一声站起来。
玄信瑞一把拉住玄承锦,并摇摇头。
下一刻,堂外传来吆喝声:“太子殿下到!”
刚才还在叫嚣的玄承锦也不得不陪着玄信瑞出来跪地相迎:“拜见太子殿下!”
白阳牵着李婉青的手缓缓向正前方的上位走去,随后在方桌前转身:“平身,入座。”
“谢殿下!”众人入座。
“为了处理一些小事,让诸位久等了,王叔——不会介意吧?”白阳浅笑道。
玄信瑞喉头一梗,随后连忙行礼:“呃,臣不敢!”
白阳的视线偶然扫过玄承锦,便没有再多看一眼,只是稍稍冷笑,便上位落座。
“殿下,臣特意准备了我们西玄顶级葡萄所陈酿的灵酒,闻其酒香,神仙也跳墙啊,您一定尝尝。”玄信瑞推荐道。
紧接着,身边的侍女很自觉地给白阳和李婉青斟上两杯酒,白阳缓缓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敬我等狼族祖先。”
众人也连忙跟着举杯。
白阳直接将杯中酒倒在了地上,这可令玄信瑞肉疼了好一会儿,随后白阳又令侍女斟满,再次举杯:“第二杯,敬皇恩浩荡。”
众人依旧跟着举杯敬酒,而白阳再次把酒倒在了地上。
白阳的酒杯再次斟满:“第三杯,本宫敬诸位。”
这次白阳勉强喝了一口便放下酒杯,在玄信瑞眼中,白阳不是在走流程,而是在羞辱他,但他现在也只能忍着。
白阳的伙伴都认为白阳此刻就是在玩火。
玄信瑞依旧挤出笑脸:“殿下,这酒都敬过了,歌舞表演自然不能少啊。”
玄信瑞拍拍手,乐音渐起,堂外缓缓走进来十多个打扮地极其美艳的舞女,其舞姿千娇百媚,如珠缨旋转,如堂前飞燕······
纵是如此,白阳依旧镇定自若,甚至都没看她们几眼。
李玖年倒是不在乎什么权政智谋,只有他全神贯注地欣赏歌舞。
“李玖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李玖玥在旁边小声提醒,但李玖年的魂就像被勾走了一样,毫无反应。
几曲舞罢,舞女们向白阳行了个礼,便退下暂歇去了。
“殿下,这歌舞可还合您胃口?”玄信瑞询问道。
“王叔有心了。”白阳面无表情地答道。
“一点小意思,殿下若是喜欢这些舞女,稍后便都送到您的住处去?”玄信瑞继续询问。
白阳笑了一下,隐约带着一丝不屑:“这倒不必,这些舞女的容貌尚不及我身边人的十之二三,王叔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受吧。”
玄信瑞的表情有一丝难堪,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臣——谢过殿下。”
玄信瑞难堪,李婉青倒是难掩有一丝高兴。
“父王,他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您还忍他?”玄承锦小声撺掇。
玄信瑞缓缓扭过头,以神识传音:“那你有办法让他难堪吗?没有就别说话。”
玄承锦连忙传音回应:“父王,孩儿有一计······您觉得如何?”
“你觉得他会上钩?”玄信瑞传音道。
“这需要父王您的配合。”玄承锦坚持道。
“准了。”玄信瑞微颔首。
······
晚宴上,该吃喝的也吃喝了,该看的表演也看了,玄承锦缓缓站了起来,象征性地行了个礼:“殿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可否——”
“有话就说。”白阳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玄承锦。
玄承锦微微蹙眉,但还是继续说道:“臣并无冒犯之意,殿下乃千年罕见的天心金丹修士,臣只是好奇这天心金丹是否有那么厉害?”
白阳的目光放在酒杯中,随口回答:“所谓天心劫,与地脉劫并无太大差距,如果你只是好奇这个,本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有必要。”
随后,白阳微微抬头,将目光稍稍落在玄承锦身上:“不过,本宫听世子的语气,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哈哈哈——”
白阳说着竟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喝多了。
玄承锦嘴角挂起一丝微妙的弧度:“臣——斗胆,想领教一番殿下的手段。”
“胡闹!殿下何等尊贵,岂容你一个小辈亵渎?莫说你是我儿子,就是老子也不行!”玄信瑞见时候合适,连忙假意帮白阳推脱,训斥完玄承锦,他又转头奉承白阳,“殿下,您千万莫计较。”
白阳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大可——改日再战。”
玄承锦眼见先礼后兵之计的“礼”已经说不动白阳,便直接破口大骂:“白骁!你就是怕了,懦夫,连跟我打一场的勇气都没有,我西凉国怎会有你这样的太子?”
李玖年见状拍桌而起,指着玄承锦的鼻子骂道:“兔崽子你说什么呢!”
玄信瑞依旧装他的和事佬:“逆子!你怎能如此言语?殿下,他酒后胡言,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是酒后胡言!白骁!有本事就跟老子打一场,打赢了,老子就服你!”玄承锦继续挑衅。
白阳微皱眉头,动动手指示意李玖玥拉住李玖年,随后面向玄承锦:“世子盛情难却,那本宫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跟你打一场。”
玄承锦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但又很快收敛。
玄信瑞插了句话:“要打也不能在这打,来人!打扫校场,迎太子驾!”
白阳不顾李婉青的阻拦,起身后还不忘嘱咐侍女:“把这坛酒带上,本宫还要接着喝——”
西玄城,玄狼军校场。
玄承锦一步跃上擂台,稳稳地落在中央,反看白阳,刚刚挣脱搀扶,踉踉跄跄地走上台阶,还险些摔倒,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玄承锦面前。
玄信瑞在一旁宣读规则:“此次比试你二人皆须使用校场提供的凡品兵器,点到为止,切莫伤对方性命。”
玄信瑞话音刚落,玄承锦大手一伸,直接从台下吸上来一柄钢锏,稳稳地落在手中。
白阳则喊话李婉青等人,丢一杆长枪上来,李玖玥力气太小,白阳一个没接住,长枪落在了地上,然后白阳才慢悠悠地捡了起来。
玄承锦重锏点地,象征性行礼:“臣玄承锦,辟谷后期,请赐教,太子殿下。”
“辟谷后期啊,有点意思。”白阳端起长枪,指着玄承锦说道。
呵,玄承锦暗自冷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凡品钢锏在玄承锦手中如同一根轻飘的树枝,但附上灵力以后,威力却也惊人。白阳凝聚灵力以枪杆抵挡钢锏,被击退数步。
这一下大大助长了玄承锦的傲气,他并没有多想,持锏直冲白阳而来。
场下李玖玥与李婉青尚有些担心,李玖年悄悄解释:“你们放心吧,白阳的酒量虽差,可还不至于喝这么点就倒。”
“他在装醉?”李玖玥微惊。
不远处的玄信瑞露出了一丝微笑。
白阳以枪为棍,结合醉棍之法,再配合拂柳身法,便瞬间让玄承锦落入被动。
“什么?”玄承锦被白阳突如其来的变招惊到,还没来的及思考,只能陷入被动。
白阳的身形如同醉汉抱棍,醉意真谛乃形醉意不醉。
七星绕柱!
屈腿伏虎!
振臂降龙!
逍遥一棍!
······
玄承锦自以为预判了白阳的落脚点,一锏劈出,擂台石面崩裂,却并未命中白阳。
春风拂面!
白阳躲开了凌厉的罡气,随即借躲避之力,以左脚为轴,左手持枪反身挥出蓄满雷灵力的一枪,此招几乎将整条枪杆压成圆弧形,直击玄承锦的面颊。
“噗哇!”玄承锦侧飞出去,但随即翻了个跟头就迅速爬起。
看似凌厉的一招,其实并没有对玄承锦造成太大伤害,只是脸上有些挫伤,毕竟没有灵宝品质以上的兵器,辟谷期修士的肉身实力亦不容小觑。
白阳时时刻刻都在以醉汉的身形移动,再配合诡异的拂柳身法,实在令玄承锦头疼。
“看来不得不认真了。”玄承锦卸下轻视,开始认真应对白阳。
玄狼本源·疾电破势!
荒原玄狼炁灵在玄承锦身后浮现,随之而来的便是辟谷期修士全力一击。玄承锦所过之处留下了多道残影,玄色电流贯穿空气,钢锏正超负荷承载灵力。
风吟枪法·秋风荡叶!
白阳高跃而起,跳得比之前每一次施展秋风荡叶的时候都要高,且其身边环绕着六种颜色的雷电。
玄承锦冷笑:“哼,还想横扫?”
玄承锦蹬地飞起,直接冲向空中的白阳,眼看着二者即将发生剧烈碰撞。
秋风荡叶变式·荡叶落砚!
白阳在空中身影一闪,直接闪到了玄承锦侧后方,而玄承锦因为惯性,又向上冲了一段距离。
神龙御灵诀!
白阳将长枪往身下一丢,又以神龙御灵诀控制,随后双脚猛蹬长枪,再次高跃而起,同时收回长枪,此时白阳已位于玄承锦正上方。
神罚之坠!
漆黑的天空闪过六种颜色的雷光,随后汇聚在白阳的身体,再凝聚于长枪之上,其威压已超辟谷期灵技。
轰!轰!
短短一瞬便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一次是白阳与玄承锦的灵力相撞,第二次便是神罚之坠落地时的爆裂之声。
浓烟散去,白阳和玄承锦都还站着,但显然玄承锦受伤更严重,他们选择的兵器都已化为齑粉,除了肉搏,别无他法,偏偏白阳最喜欢的就是肉搏。
玄承锦双目充血,仍以迅雷之势挥动双拳,朝白阳攻来。
白阳没有直接对拳,而是卸其拳力,再反攻之。两人不知疲倦,拳劲似风,单以肉身便打得有来有回。
场外的玄信瑞心中应该在暗想,他娘的草率了。
场上,玄承锦一拳轰来,白阳毫不躲避,一拳迎上,两人皆被震得倒退,但玄承锦退得更远。
玄承锦以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白阳,同时捂着彻底麻痹的右臂,心态逐渐陷入自闭:“这家伙真的只是金丹期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白阳的肉身早已经过多种方式的无数次洗礼,仅凭超越自身一个境界的辟谷期修士,还难以对白阳的肉身造成实质性伤害。
玄承锦猛然甩了甩右臂,稍微缓解了麻痹,紧接着又引动玄雷,飞奔着朝白阳杀来。
“还想接着打吗?”白阳话音刚落,身后瞬间浮现出狴犴的虚影,那恐怖的威压随时都会释放出来。
“龙族功法——怎么会?”玄承锦自知以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此招,只能恼怒,“你一直在装醉——”
“几坛灵酒而已,想把我灌倒还差得远了,世子难道连这点演技都看不穿?”白阳嘲笑道。
“你——”万般无奈下,玄承锦散掉了身边的灵力。
白阳左手反盖,掌心朝下,撤掉了狴犴诀。
“胜负已分。”白阳随口撇下一句,然后朝着台下走去。
玄承锦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杀意,却又无可奈何。
啪啪啪!
玄信瑞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不愧是太子殿下,微臣以为,今天就到这吧,明日还有公务呢!”
白阳扭头瞧了玄信瑞一眼,笑道:“王叔所言有理。”
突然,白阳皱起眉头,向后踉跄了几步,李玖年眼疾手快从后面扶着。
“白阳,你没事吧?”李玖年询问道。
白阳咳出一小口逆血,满脸难以置信地指着玄信瑞,艰难地说道:“酒里——有毒。”
噌噌噌!
守在一旁的禁卫军纷纷拔出兵刃,围住了玄信瑞等人。
“居然敢对太子殿下下毒,你们当真是大胆!”白子瑜丝毫不惧玄信瑞,因为他的身后、白阳的身后,是强大的皇室。
“不,不可能,今晚的酒食,我们也吃了。”玄信瑞辩解道。
“你可是合体期修士,世间能有几种毒药对你有用?”李玖年质问道。
“这——”玄信瑞欲言又止。
“少跟他废话,先把毒性稳住要紧!”李玖玥喝道。
李玖年瞥了玄信瑞一眼,随后往白阳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暂时减缓了灵力逸散的速度。
“宕灵散,你们玄狼族还真是大手笔呢。”李玖年恶狠狠地盯着玄信瑞。
“宕灵散?什么宕灵散,我们根本没有下毒!”玄信瑞百口莫辩。
玄承锦走来反驳:“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挑拨离间,你们都没长脑子吗?”
“挑拨离间,是谁呢?”李玖年眼神犀利地盯着玄承锦,“我告诉你,别以为当个小小的世子就可以目中无人,我一声令下便可令南疆修士倾巢而动,灭你玄狼一族绰绰有余。”
“你,你们——”玄承锦亦无言以对。
“玄狼族,真让我失望。”白阳大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一天,要么你们找到投毒的人,要么朝廷撤掉今年所有拨款,我们走。”
众人扶着白阳离开,剩下玄信瑞父子在原地烦躁。
“父王,一天,怎么可能找得到凶手?”玄承锦蹙紧眉头,说道。
玄信瑞叹了口气:“那还能不找吗?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用当王爷,你也不用当世子了。”
“随便找个替罪羊斩首示众不就行了?”玄承锦提议道。
“哼,想得挺美,你觉得白骁要真那么蠢,有可能用二十年时间就回到西域吗?”玄信瑞掐掉了玄承锦的提议。
玄承锦仰头翻了个白眼:“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呐。”
······
白阳独坐在房间里,闭眼冥想。
神识之海。
“演的还挺像嘛。”姬少羽调侃道。
“你怎么有空露头?”白阳询问道。
姬少羽犹豫了一下,说:“呃——你的修为提高了这么多,我能出现的时间自然就增多了,不过——如果你还想让我代替你战斗的话,可要小心你的寿命哦,已经没几年可以扣了。”
“你哪一次占用身体询问过我的意见?”白阳吐槽道。
姬少羽摊手耸肩:“没办法呀,谁让你这小子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似的,再说了,要不是我,你都死多少次了。”
白阳立马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说了,要不是你把高平那伙人宰了,我也不用蹲地牢。”
挺多年了,白阳还记着这事呢!
“那个时候,你体内的金乌之力刚被唤醒,其实我也控制不了,不过之后就好多了。”姬少羽解释道。
“你到底——算不算姬少羽本人?”白阳转移话题道。
姬少羽扭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抬头回应:“我只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真正的姬少羽早就死了,或者可以说,你才是姬少羽,我只是一份有意识的灵力,供你取用。”
“那——你和陵光,怎么办?”白阳八卦道。
姬少羽苦笑:“有时候,命运很奇妙,那场大战,我救了陵光,同时却丧失了九个哥哥,大战结束后,我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爱情,另一个是大义。”
“你选择了后者。”白阳说道。
姬少羽默默点头,接着说:“不然哪来的你啊。”
“你说过我是第十世转生,也就是说,我的前面还有九个?”白阳追问道。
“嗯,他们的躯体目前分别存放在大陆各处。”姬少羽回应,“不过,你还不需要关心这些,安安稳稳地修炼,然后接受天狼神位的传承,这才是最要紧的。”
白阳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