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懂,非常懂。”阿三急忙表态。
“喔,记住,还有你的妹妹。”老人有些口齿不清,看来上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
“嗯?我妹妹怎么了?”阿三问道。
“如果你以后又觉得自己需要帮助了,你知道,如果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在紧要关头需要人帮一把……”
“怎么?”
“千万记住,你还有一个妹妹。”
“好的,好的,”阿三微笑着说,“其他还有些什么人?”
“那个叫做特使的。”
“嗯?”这一瞬间,阿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哦,是的,”他说,“我猜到会是这样,真是令人遗憾啊,他也没有毕业,也在战斗学院玩泥巴呢。”他尽量淡化文西的能力,不是他不帮忙,而是他没有能力帮忙,这样解释至少在心里层面更容易承受一些。
“是你的朋友吧?”老人转头问柳下晃,他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朋友”,随着年纪的增长,朋友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根本没有‘朋友’甚至对‘朋友’这个词都有些反感。
“噢,不是,”柳下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能撮合他和自己小姨子的好事,把他变成自己的老挑还好说,万一没戏呢?再说,这个家伙明显就是一个‘老抠’,刚提借钱,你看他的脑袋,像得了脚气似的,“在我这个行当里,你知道的,我们是不交私人朋友的。”
“喔,”老人咕哝着,“职业性冷漠。”
“不,”柳下愉快地说,“我们只是没有交朋友的概念。”
老人顿了一下,嘴上仍然挂着笑容,但眉头已经轻轻皱起,“不过,柳下晃,你知道,”他说,“他是我最有利可图的主顾之一。他身上背负的光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谋个编制只有靠他了。”
“那么,”他接着问,“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
“好。放弃那颗星球吧,这个游戏我们玩不起,也不玩了,挂牌转让了吧---记住,万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
“那妹妹怎么办?这颗星球可是妹妹的新手村。”阿三有些不甘心。
“噢,给我闭嘴。”老人眼睛里闪出一丝精光,直视阿三。阿三浑身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了。
柳下晃说:“这就是您的全部要求吗?”
“是的。”老丈人说。
不过他马上认定,就这样放弃的话,所有人的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老人说:“你瞧,这其实非常非常简单……我所要的……只是一杯茶,管他是有机的,还是无机的。你得为我来上一杯。请保持安静,听我说。”
然后,他坐了下来。
讲了宽大的茶叶片用什么样的木炭炒制。他讲了银制的茶壶。他还告诉它应该先放奶再加茶水,这样它就不会被蒸汽烫伤了。他甚至还讲了他年轻的时候,到自己老丈人家偷茶叶,被他的女儿---现在自己的老婆当场抓住的糗事。
“那么,您要的就是这种东西,是吗?”他说完后,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肥猫’,这时插话了。
“是的,”鬼冢良马说,“我想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您想要那种干叶子在水里烧开的味道?”
“嗯,是的。不过要是再加一下花椒、芥末,味道会更好一些。”
直到老鬼冢良马重新迷迷糊糊进入了瞌睡状态,柳下晃和鬼头阿三从老人的卧室出来,进入走进大厅,也没搞明白老鬼冢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处于迷糊状态,相反,两人都战战兢兢地答应了老家主很多事情。
“好吧,”阿三说,“你去母亲那,我去看看东儿在干吗,一会去找你。”
“还是。。。一起去吧”柳下犹豫了一下,毕竟老丈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给丈母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关心自己的老丈人,就不好了。
“给我找到东儿,听见了吗?马上把她给我找来。”刚走出门口,阿三看似无意地放缓了脚步,还急不可待地大声对吸附在角落外形像虫子的东西下达了命令,声音很大,柳下晃爷清楚地听到了。
只是他并没有停顿,依旧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嗯,先生,”纤细的声音说,“如果你能够稍微冷静一点儿的话……”
“你瞧,”阿三说,“我来这儿的时候很冷静,不是吗?我非常冷静,就算把一大盆的开水放到我的面前,我保证它可以迅速地结成冰。我非常沉着,沉得屁股都大了。在我一个屁崩死你之前,请你赶快找到她。好吗?”
“嗯,如果你允许我解释的话,先生,”虫子说,一边晃悠两只长长的触角,“你想见他,但现在恐怕不行,因为智惠子女士和鬼冢东儿小姐她们俩不在家。”
该死,阿三想。
“她们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回来,先生?可她们就在你的办公室啊。”
阿三错愕,想把这句别别扭扭的话理出个头绪来,但没有成功。
“他们俩都出去了……在我的办公室里?”他往前一靠,一把抓住那只正在敲击的触角。
“听着,两个脑袋的家伙,”他说,“想搞怪,你怪得过我?我碰上的怪事多了,不差你一件。”
“那么,你以为你是谁呢,亲爱的?”虫子挣扎着,愤怒地扑打着它的翅膀。“你就是一个候补主人,你没有权力给我下达命令!”
“数数你有几个脑袋吧。”阿三刺耳地低声说到。
虫子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
“你不就是鬼头阿三么?”它尖声说。
“是的,”阿三说,“我不就是阿三么,你这么大声音说出来,不就是让别人知道我也是一个上门女婿么。上门女婿咋了?我骄傲了吗?”
虫子的触角相击,叭叭作响。
“可是,先生,”它尖声说,“你的权限是被限制的。”
“是的,没错,”阿三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失控,说,“现在,告诉我,我在哪儿能找到东儿?”
“嗯,先生,她在办公室的第三层”
“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她?”
“她正在最新组装调试的鬼宿第八星控制系统,你要找她可以自己去,先生。可是,先生……”
阿三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他又转回来。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问。
“我能够问问您,您为什么想见鬼冢东儿女士吗?”
“当然,”阿三说,但其实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你管得着么,我告诉你,她是我妹妹,亲妹妹,我想见就见。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见到她。”
“请再说一遍,先生?”
阿三往前靠了靠,摆出一副你看不惯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架势。
“对不起,”这只金属带着忧郁强调的虫子说。
“没有人能帮助我。”阿三拖着哭腔呻吟道。
“是的,先生……”虫子换了个语气,那个语气仿佛充满了怜悯,“我很抱歉,先生……”
“我连去证明这一点的机会都从来没有过?”阿三说,“听着,你这个可怜的势利眼的家伙……难道你不打算问问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管我什么事。”它说。
“不管你的事?”阿三立刻接过话头。
“你—想—要—什—么?”
“我在找一个人。”
“谁?”虫子嘶嘶地问。
“东儿”阿三说,“他就在那边。”
虫子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么,你跑来问我干嘛?”它尖叫着说。
“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阿三看向姐夫消失的方向,故意做出神色暗淡样子。
“什么!”
“这很好笑,不是吗?”阿三努力挤出无奈的笑容,他也想跟姐夫去找母亲,打听一下父亲的近况。但是,每次见到母亲,就是无穷无尽的唠叨,不是劝自己上进就是威胁自己找媳妇,找媳妇?想到这,阿三的脑海里闪现一个倩影,就是上次诬陷自己调戏她的那个丫头---不行,自己可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那个丫头也算姿色不错,也许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呢。
老爷子好像是糊涂了,粑粑都拉裤裆里了,能不糊涂么?但是,所说的每句话,表面上好像是在安排后事,却思维清晰,逻辑分明,哪里像个糊涂的老人。自己有种被坑的感觉。
刚才一个不留神,就被老爹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心里到现在还懊恼不已呢,到母亲那里,不定还要出多少幺蛾子,再让自己干这干那的;自己的理想也是要当这上门女婿的,干嘛那么努力,上门女婿不是白当了?。
作为一个光荣的上门女婿,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天塌了,家主在,家主抗;家主不在了,由家主的继承人抗;自己呢,混吃等死,当个快乐女婿多好。
“小娘子,为夫来了!”阿三心情大好,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我们回家磨豆腐!”
刚转身准备溜之大吉的阿三,发现不远处姐夫,正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怎么这么快?”阿三吃了一惊:“嘿……姐夫?”他说,“你怎么不在那里多磨蹭一会。”
“嗯,你怎么样?”柳下大声问。
“哦,很好,”阿三说,“如果你能成为我的话。至于我自己,我感觉很不好。”
“行啊,随你怎么说吧。”阿三有的幸灾乐祸地说,“看见你感觉不好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噢,是吗?”姐夫说,“你到底是谁的朋友?一点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觉悟都没有。”
“我当然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了,呵呵,插几刀都行。”说着,不停地打量着姐夫的腰间,衡量着插在哪更符合暴力美学,“插哪里比较好呢。”
“老太太说了,老头子让我们去拍卖场。”姐夫却没心情理会小舅子那蹩脚的幽默。
“我不去!那是你们鬼冢家的事,我是外人,不管我事!”眼看一个树叶飘飘忽忽地就要往自己的脑瓜子上砸下来,阿三一跳八丈高,那是你家小妹的新手村,你把它给卖了,小妹还不找自己拼命呀!满屋子的人,大大小小,高矮胖瘦,就自己正合适当锅盔!
“你是外人?!”柳下没想到这么恬不知耻的话,小舅子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别说,还真没有违和感,好像真和他没关系似的。柳下一看小舅子的表情,知道这个舅子是要抓妖,立刻做出一副很拽的姿势,一只脚脚尖点地,大腿带动小腿,不停地抖动;脸上的表情就更生动了,一个嘴角向上,另一个嘴角露出三颗牙,歪着脖子,眼睛45度望天,一副天王老子就是自己二舅的表情说,“咱娘说了”
“咱娘,咱娘。。。又说啥了。”阿三呢,则刚刚相反,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头立刻耷拉下来,“太吓人了,娘唉,能不能别这样玩呀。”
“什么‘咱娘’‘咱娘’的?那是你亲娘!怕了吧~~~”
“对对对,亲娘,亲娘,失敬失敬,亲姐夫,你有什么吩咐?”
“当然是跟我一起,去拍卖场喽。”
“亲姐夫,挂网上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去现场啊。”
“俺娘说。。。。”
“好好好,去,去还不行么。。。”看看这姐夫又要把老娘抬出来,阿三赶紧举手投降,“我俩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不行,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受罪,把美惠子和东儿都叫上,她们的东西她们自己卖,我可不想被挨骂!”
“咦,是哦,既然带上东儿,何不。。。。”柳下眼珠子乱转,好像想起了什么,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指望小舅子替自己抗雷,纯粹是白日做梦。这小子到时候肯定会来一个死不认账,该难受的还是自己,这背锅技术哪家强,当然是文西来帮忙了。
“达文西!?”阿三也是眼睛一亮,坑姐夫么,以后还指望姐夫带自己玩呢,坑过分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坑文西就没有一丝心里障碍了,甚至还想的更远,“对,把他也带上,嘿嘿,说不定。。。。呵呵呵,我的舅子梦想就能实现了。”这可是候补黑锅,想到这,张开大嘴,呵呵奸笑。
至于这哥俩怎样忽悠,我们就不详细阐述了,总之,在家里都快闷出锅巴的达文西,一听说有热闹,想到没想,就痛快的答应了,以至于作为姐夫的柳下晃有些郁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自己准备的所有借口,他自己都相信,一定是口灿莲花的说辞根本没用上。
“别想得太多,”阿三慰他,“去瞧瞧不就就全清楚了。”
柳下晃还是有些担心:“你要小心,我有种奇怪的预感。”当初差点被嫖娼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的记忆里。现在有点后悔把这个惹祸精带上了。
“什么预感,”阿三装个怪脸,“是不是预感美惠子会在以后几天把你耳朵吵聋?”他站起了身,“好,就开我们自己的空天飞机去。现在你几点?刚过十点。大概半小时,我们就能到空间站,刚好来得及,我去申请空间轨道车票。”
柳下的私人小型空天飞机要用半小时飞到空间站,他要在这里与那姐妹俩汇合,然后一起飞往贸易星球。
约定的时间又往后拖了十多分钟,柳下才接到老婆美惠子的呼叫。听见声音柳下直接在阿三耳边说:“嗨,你去接她们一下。”说完,冲着阿三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
阿三抿了一下嘴唇作为回应,然后起身离开。
正站在舱中的达文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解地问:“怎么了?”
柳下仍然站着不动,过了几秒钟,才说:“没啥。”
文西没有为柳下的反应迟缓而惊奇,他出来的目的是解闷,其他的事,他才没兴趣搭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就去办,不用管我,我就是跟你们出来玩玩、溜达溜达。”
几秒钟后,柳下说:“是我老婆,就是---她非要跟着。”他一面说一面动了起来,用手在空中勾画着轮廓,继续说:“我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了,非要跟着。。。。”柳下晃努力把自己装得很无辜的样子,生怕文西知道是他别有用心地鼓动自己老婆,还有小姨子过来的。
文西皱眉,“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总不能出来玩不让别人带老婆吧。
空间站不是很容易能用肉眼看到的,在靠得相当近时,文西才从深邃的宇宙背景中把它分辨出来。
它看上去体积很大,犹如一个巨大的空中堡垒。不时有飞行器飞出和降落,更具体一点来说,它实际上就是一个空间补给站。四十八个行星,每一个行星的轨道上都有一个或几个类似的空间站。在跨行星跳跃的时候,在这里进行物资补给,就像长途旅行中的驿站。
调速姿态火箭把飞机稳稳地送到空间站的一个入口,一只带抓钩的机械臂从机身侧腹伸出,夹住那架飞行器的腹部,然后,向空间站慢慢靠拢。
文西感觉到一下轻微的震动,飞机停稳了。
为了安全起见,文西和柳下也戴好头盔,打开宇航服上的氧气阀,从座舱与货舱之间的小门爬过来,又通过对接处钻入柳下的飞机货舱,这里面是空的。
爬行到前端,又推开一道小门,进入座舱。关上小门,直矗矗地飘在那里,对于空间的失重环境还不是很适应,得先适应一会儿。
空天飞机就是用座舱根部边缘与空间站入口对接的。舱盖关闭,就把站内与站外隔离开来。
打开座舱盖,入口就在上方,没有灯光。谨慎地检验了空气成分,无异常,这才脱下头盔。
文西环顾一下,没有发现阿三的身影,便跟随柳下,进入一个窄小的空间。
很快,入口关闭了。紧接着,原本漂浮的身体,逐渐有了重量的感觉,如同在一个加速的电梯里。当整个身体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后,门打开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
“姐夫,姐夫,在这呢。”还没走出来,就传来阿三急促的声音。循声望去,阿三疾步向他们走来。
“这小子是怎么下的飞行器?”就在文西正在奇怪,这小子是怎么跳到这里的时候,阿三就急不可待的拉着他,快步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快!快!快!”边跑阿三边催促,“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