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吉说:“太子殿下的无妄之灾确实令人同情,但目前尚未脱罪。我认为,夫人和小殿下暂且不宜离开,风波总会过去的,既然是光明正大的进来,就必须名正言顺地出去,尤其是小世子,不能有污点。在这里,我也会尽量保证病已周全。我相信,总有一天,皇上会醒悟的,到时候,病已不在,会有很大的麻烦的,私自离开,也许会罪上加罪,而且夫人是劫后之身,更不宜公开。”
邴吉微醺,但还是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他怕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头脑一热,要把她们母子都弄出去。虽然,还不知道刘畅是干什么的,但凭这位爷的做法,一定要把她们接出去,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普通人,劫狱就劫狱了,只要不被再抓到,也没什么大事。但病已不同,他是皇曾孙,一旦逃脱,未来所有的可能性都没了。
说实话,刘畅还真有把她们母子都接走的想法,听邴吉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自己的小侄儿毕竟和自己不同,皇曾孙的身份现在是病已的枷锁,但也是光环,他看着大嫂,问道:“大嫂有什么想法?”王夫人当然也知道邴吉的想法和顾虑,微微一笑道:“妾听从三叔和丙大人安排。”
听到大嫂如此说,刘畅稍微沉思一下,说:“如此最好,我认为邴大人之言甚有道理,就按邴大人之言,大嫂暂不离开。但防范必须加强,夫人的生活必须改善。我明日遣人先送百金,邴大人酌情安排,另外,我会在外围安排人手,一旦有变,邴大人通过他们与我联系。”https://
“可”
肆无忌惮的小家伙迅速爬上矮塌,来到刘畅的身边,趴在刘畅的身上,揪着刘畅的头发,咯咯的笑。
用完饭后,刘畅一直跟侄儿玩耍,而这个侄儿也与刘畅特别的投缘,总喜欢在刘畅身边,连邴吉安排的俩女佣都靠不上边。
晚膳,自然又是一顿花天酒地,两缸酒呢。
“世,世子”邴吉的舌头都有点不能打弯了:“我我安排人,送送你。现现在宵、宵禁”
“不,不必了,邴大人无、无须多虑,我并不是有、有罪之身,不在通缉之列。我我没事。”
“是,那,你慢慢走。”
送着刘畅晃晃悠悠的走出大门,邴吉被夜风一吹,恢复了一丝清醒,看着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的那个小小身影,这哪像只有几岁的孩子,简直是几十岁的老江湖,说话含威而不漏,身份神秘,父亲被通缉,满天下都要抓他们父子换取富贵,他自己却大摇大摆的到处逛游,招摇过市,上万两的银子,居然连眼都不眨。手下居然有专门通风报信的人手。
这孩子真的只有几岁?
“小叔,小叔。”早已睡觉的病已,在梦中还在呼喊他的小叔。
第二天,刘畅亲自送来一百个马蹄金和一车一百贯五铢钱,每贯一千文,并把其中的二十个马蹄金赏赐给邴吉,让他补贴家用。
随行还送来十名使唤丫头和俩老妈子,原来的俩女婢,也没有辞退,安排邴吉将内外用具全部更新,除了牢门的栅栏。
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也给小外甥带来了一些玩具。和小侄儿玩了一会,刘畅便走了。
走后,在邸狱周围便出现二十多乞丐出没,邴吉知道,这是刘畅安排的人手,通知那些守卫不必驱逐。
春,正月,上行幸东莱,临大海,欲浮海求神山。群臣谏,上弗听;而大风晦冥,海水沸涌。上留十馀日,不得御楼船,乃还。
二月,丁酉,雍县无云如雷者三,陨石二,黑如黳。
三月,上耕于距定。还,幸泰山,脩封。庚寅,祀于明堂。癸己,禅石闾,见群臣,上乃言曰:“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
皇帝刘彻归朝后,那是相当的郁闷,这日早朝,坐在龙椅之上,还在昏昏欲睡,回想着欲出海求仙而不可得的糟心事。
“有事奏来,无事退朝!”内侍的公鸭嗓响彻在朝堂的每一个角落。群臣肃穆,雅雀无声,却把老皇帝吓得一个激灵,似乎惊醒了他的噩梦,一下子拔出随身的佩剑,瞪着一双昏花的老眼,四处张望,充满了恐惧。
“嚎什么,嚎什么呀!”刘彻终于看清一个个战战兢兢站在台下的群臣,和跪在御座旁边的浑身颤抖的内伺,把宝剑归鞘,重新坐正了身子。身子坐正了,老眼却又变得昏花了,慢慢又恢复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臣有本启奏,二月初三日,秦故都雍三声巨响,始皇帝留存的一块天降陨石,不知何故,一分为二。”太史令司马迁出班,本来他也准备按下面送上来的报告所说,什么咔嚓、咔嚓、咔嚓三声霹雳,将陨石一劈为二的,因为,现场他去过。如此诡异的天象,如此重要的物件被损坏,他敢不去么。
可等他到现场一看,也傻眼了。石头为什么裂开他不知道,咔嚓、咔嚓、咔嚓,三声咔嚓绝对是扯淡,要咔嚓,首先必定先把房子先咔嚓了才行,不可能这位咔嚓大人,先从门缝里溜进来,专门来咔嚓这位陨石大人。这位陨石大人和咔嚓大人到底有多大的仇呀,逼得咔嚓大人必须面对面的把陨石大人亲自咔嚓了才解恨。
围着陨石转了三天,也把手下的专家都找来了,大家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最后只能归结于,咔嚓大人是个小心眼。下面人敢这么说,司马大人可不敢这么上报啊,于是把三声咔嚓改成三声巨响,互不得罪。
“此事已经过去月余,为何今日才报?”武帝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里明显有光芒在闪烁,将身体前倾,急切的说道。,二月初三,我正在去泰山的路上,准备见家长,如此天象,居然敢隐匿不报。
那块石头他是知道的,是始皇帝嬴政同学留下来的,据说是东海之物,这才巡游,本来也想像赢同学一样,到海上转转,万一遇到神仙呢,跟神仙姐姐,也许是神仙大妈要一颗仙丹,自己的梦想不就实现了么?可是,整个东海半个多月都是狂风巨浪,实在没法出海,而且,到泰山见家长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才不得不离开。
“臣有罪”司马迁马上认错,不管有错没错,马上认错,这是作为臣子的基本觉悟。
司马迁太了解这位皇帝陛下了,越到老年越信任鬼神,整天神神鬼鬼的,妄图长生不老,为了长生不老,六亲不认。要是让你知道始皇帝求仙的石头坏了,还不知道起什么幺蛾子呢。
要不是你在泰山作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态度还很诚恳,我才不说呢。
“卿可发现端倪?”皇帝陛下马上充满期盼,眼光热烈。
对每一点滴的与神鬼有关的消息都满腔热情。能成仙,能长生不老,在他眼里是唯一重大事情,重中之重。万一中间发现一段咒语呢?万一发现一粒仙丹呢?
“除了三声巨响,天降陨石一分为二外,并无其他发现。”司马迁镇静的回答。反正我不是报案人,案发现场也不是只有我一人,我可是有人证的:我没偷吃!
如果这个世界上多了个没蛋的神仙,那得给神仙届添多大的乐子啊。
“退朝,摆驾雍宫”晴天霹雳,这只有神才做得到,一定是神灵有什么指示。
你们这些肉眼凡胎能看见什么,老态龙钟的身体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楼也不费劲了,连会都不开了,刚在泰山上,在上天面前发的誓言也不管了。
把那些测字的、算命的、算卦的、跳大神的、看阴宅的、炼丹的道士、念经的和尚,什么?现在还没有和尚?这么关键的时候,谁还管他有没有,统统带上,还有那些挖小人的术士,统统带上。
看见皇帝带着一众老少,一路烟尘滚滚,宫里的太监宫女,宫外的走卒百姓都惊呆了:匈奴杀过来了?!
司马迁跟在后面,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别人不去可以,他不去不行。他是太史令,天象是他的管理范围。
我这张破嘴,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时候我提这事干嘛,吃的亏还少吗。谁愿上奏谁上奏,我干嘛出这个头,有仙丹还能分你几粒似的。
经过三天的奔波,于第三天的午后,皇帝一行终于进入雍都城,不顾旅途的劳顿,皇帝刘彻坚持进入雍城的现场。现场已经封闭,门外,有重兵把守。
所有的都维持当初的现状,已经碎裂成两块的陨石,还在原地趴着。
刘彻分别围着两块碎片转了几圈,还亲自蹲下来,摸了摸,也没发现什么奇迹。之后,有些不甘心,又开始围着两块石头转圈。
“司马爱卿”刘彻用老花眼反复观察,也没发现什么端倪,终于忍不住了,招呼太史令。
太史令听见皇帝召唤,十分不情愿的走上前,跟皇帝见礼后,说道:“陛下,臣在。”
“爱卿,你说,什么神灵,把这个石头劈开,有何深意?”
司马迁一听这话,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觉得下身直冒凉气,心里绝望的喊道:陛下,我不是神仙呀,我咋知道那个缺心眼的神仙,没事劈石头玩啊?嘴里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答:“陛下,这个,臣不知。”
“真不知道?”刘彻缓缓转过头,看着太史令,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司马迁一眼,似笑非笑的说。
“陛下,这这这个臣确实不知”司马迁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强压想要嘘嘘的冲动。
“朕听说,在数月前长安城有异象出现,不知爱卿可曾知晓?”
司马迁偷偷瞄了一眼钦天监的天官,见他微微摇头,知道他并未将此事上报,便放下心来,回禀皇帝:“异象?陛下,臣委实不知,陛下明察。”
“不知?哼,钦天监,你来告诉朕,可有此事?”
钦天监的官员,走出来,跪在皇帝面前,禀道:“回陛下,此事臣亦不知。”
“哼哼”突然从人群中传出两声哼哼,随着哼哼声,一个人分开众人,从中走了出来,说道:“大人,你可知欺瞒圣上,可是灭族大罪。征和二年冬月丙辰日子时,大人可还记得?”
天官一看走出来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此人正是那晚的大忽悠,说太上老君借青牛回家的那位。那天,天降异象,他是亲眼看见的,本来,他把这些神棍招来,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和看法,万一皇帝问起来,也好有个应对,他是儒生,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根本不削一顾,但神迹真在眼前,又不得不做个思想准备;谁想到这些二混子,除了一张嘴,连脸都不要脸。没看见异象,最多被训斥一顿,最多也就是扣工资,不发奖金,但如果是隐瞒不报,罪过就大了。现在,看到这个无脸男这时候跳出来,明显是要卖乖邀宠,心里恨得牙痒痒。当即心头灵光一闪,不能让这个神棍继续说下去,于是抢先开口说道:“啊!真人!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看到这个天官不但没有被自己的话吓到,反而,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倒把这个大忽悠弄得坠入迷雾:“我,我,你什么意思?我那也没去呀?”
天官没有理会那个神棍说些什么,而是疾步走到皇帝的面前,兴奋的满脸通红,跪下大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剧情的反转,把本来就有些糊涂的老皇帝弄得更糊涂了,疑惑地问:“朕…朕有何喜?”
“征和二年冬月丙辰日子时,确有异象发生;但那不是天降异象,而是地生异象。”
“地生异象?爱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天官用眼睛余光看了一下那个还没回过神的忽悠神,心里冷笑,暗想:“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当面给老子下套,我今天不然你知道老子的厉害,老子就是丫鬟生的。”天官佯装强制压住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日,我正在夜观天象,突然发现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微臣不知端倪,就将几位道长夤夜找来,想问问他们,这到底是什么预兆,当时,还有几位,今天也在这里,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当时我等都在。”
“后来呢”
“后来,这位玄机真人说,那不是什么异象,是他骑着太上老君的青牛回来了。老君还送了他一颗金丹。”
“老君的金丹?金丹在何处?”
“陛下,微臣还没说完呢?”
“要你说个屁”心急火燎的皇帝也爆了粗口,他能不急么,自己求神问仙几十年,第一次离金丹如此的近,现在都恨不得抱着那个真人啃几口,还哪有心情听你磨叽:“给朕退下”然后转过脸,充满期望地看着玄机真人:“真人,金丹在哪?”
现在再看那位玄机真人,根本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仙风道骨的样子了,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太急于忽悠,闯了大祸了,和读书人玩心眼,自己真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跪在那里除了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而那个当晚啃蟠桃的,更是全是如筛糠一般,看见没人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玄机真人,你不是说去老君那里,把老君送你的仙丹取来,献给皇上吗。真人的忠君之心,真是我辈楷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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