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使府内。
杨左已经派人告知了韩绛一切事情,并称今日便会为其洗刷所有冤屈。
另外,官家还专门派人为其送来了个人政绩表单。
韩绛感动得老泪纵横。
“官家有心,官家实在太有心了,我……受多少委屈都值得,都值得!”韩绛擦拭着眼泪。
这份个人政绩表单,一下子暖到他的心窝里了。
官家下旨,吏部执行,将一名官员的政绩做成告示,公布全城。
大宋建国百余年来,还从未有臣子享受过如此殊荣。
并且,韩绛还得到消息,自己的这份政绩也将会刊载在《大宋月刊》和《汴京小报》上。
就在这时,其管家快步奔了过来。
“老爷,老爷,百姓们又将咱们府门围住了,这一次人更多,黑压压一片,可能足足有五六百人!”
“啊?杨知府不是说正在为老夫洗刷冤屈吗?”
“不是,这次他们不是来找茬的,是来向您道歉的!”管家的脸上满是笑意。
“道歉?”韩绛大步朝着外院走去。
片刻后,府门大开,韩绛大步走了出来。
一旁四名护卫站在他两侧,警惕地看向前方,生怕百姓突然发起攻击。
韩绛望向周围的百姓,而周围的百姓也不约而同望向韩绛。
一时间,双方都不说话,竟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汉子开口了。
“三司使大人,我们……我们对不住你。之前我我们……不了解情况,一直都在骂你,现在我们清楚了您的委屈,清楚您为咱大宋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们……我们……”
“我实在不知道该咋说,给你……跪下磕个头吧!”
中年汉子有些结巴,其话音刚落,后面的百姓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这些百姓不坏,只是太天真了。
当下,他们是真得认为自己对不起三司使。
韩绛也眼眶泛红。
“诸位,不用……不用行此大礼,是有坏人在挑拨,诸位不知情而已,我不怪你们,快起来,快起来!”韩绛连忙将前面的几人扶起来。
这时。
一名中年妇人高声道:“韩大人,我家店铺就在相国寺斜对面,你来吃饼以后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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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使大人,您来我崔家牛肉汤,我也给你免费,你的家人也免费!”
“我郑家油饼也免费,只要您想吃,我随时都能给你送来!”
“我是南门大街青鱼行的赵四,您若想吃鱼招呼一声就行!”
……
百姓们纷纷开口,甚是热情。
对待朝廷的好官,他们就完全将其当作家人。
就在这时。
一个略带媚态的女声传出:“三司使大人,你若来我桑家瓦子——”
后面妇人喊到一半骤然停下了,而下面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谁不知桑家瓦子,有名的就是女相扑和皮肉生意。
这无论是邀请三司使去做客或者对其免费,似乎都不合适。
那妇人尬尴一笑,干咳了一声道:“那个……有啥用到我桑家瓦子的地方,您说一声就行。”
“哈哈……”
众百姓不由得都大笑起来。
韩绛也忍俊不禁笑弯了腰。
其笑容,灿烂得就像远方天空一片云团中刚刚钻出的太阳,金光闪闪,普照人间。
……
好人已洗刷冤屈,那坏人自然要严惩了。
第二日,赵顼直接召开朝会。
其一,痛斥了行贿受贿这种不良的习气;其二,要求对任何造谣者都严惩不贷。
赵顼所指,自然是当下临近年关的各种受贿现象,以及百姓们不分青红皂白便传播谣言的陋习。
而后,开封府尹杨左根据赵顼的态度,在朝堂上宣读了此次事件的判罚结果。
三司前盐铁副使徐晋楼,斩立决,三日后行刑。
三十名造谣百姓,流三千里,永远不能返京。
至于郑东行,念其也是被胁迫,判其监禁半年,于开封府监牢执行,罚金三千贯。
依照《宋刑统》而言,量刑其实有些过重了。
但赵顼在朝堂上,面色严肃,百官无人敢说一句话。
很快,赵顼的态度便传到了汴京街头。
汴京的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次对三司使无中生有的重伤,他们要负很大责任,即使官家将他们也惩处了,这些人也无话可说。
官家既然宽恕了他们,他们下次再听到一些消息,自然不会再乱传甚至添油加醋了。
……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中旬。
距离过年只剩下半个月,青唐吐蕃、大理、西夏、以及一些藩国的使者纷纷来到了汴京。
赵顼本以为辽国使者不一定会来。
哪曾想,辽国特使以及基本没来朝贺过的东瀛特使也来了。
他们还不想与大宋开战,故而都没敢选择与大宋断交。
大宋自然表现得相当大度与豪气,来者便是客,皆是以礼相待。
十二月十八日,近午时。
赵顼正闲暇无事之时,喜子向赵顼汇报,沉括称:火器营又发明了两样好物件,望官家有空可去看一看。
“莫不是破甲弹发明出来了?”
赵顼不由得大喜,吃过午饭后,便直奔城南火器营。
刚到火器营,赵顼远远看到沙场上放着一个大家伙。
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徐虎也紧跟着赵顼,走到了那庞然大物的前面。
“这……这是一座木屋?带着四个轮子的木屋?”赵顼的心中满是好奇。
在他们面前,乃是一个比正常马车要宽上一圈,长超两倍,看上去尤为精致的木屋。
此木屋设计精巧,多用榫桙结构,且很多地方还铺有铁皮,可防弓箭。
只不过,木屋的前后,分别还有两个轮子。
赵顼绕木屋一圈,发现两侧共有八个小窗子。
旋即,他走进木屋,发现里面空间极大,两侧各自固定着约一条四米长的木板。
若铺上被子,足够十个人在里面休息了。
这时,沉括带着一众属下奔了过来。
沉括甚是兴奋,道:“官家,此乃火器营木匠发明的战车,此战车可承载八名突火枪手,由四匹马拉拽,便可实现急行军,我们将其称为驷马长车!”
说罢,沉括朝着不远处摆了摆手。
当即便有人牵着四匹马走了过来,然后八名士兵手持突火枪上了马车。
架!
一个马夫赶着四匹马,拖拽着战车朝前奔去。
与此同时。
卡!卡!卡!卡!
马车的窗户全部关闭,然后窗户中出现一个孔洞,刚好能伸出一支突火枪。
八杆突火枪同时伸出,火力瞬间覆盖了一圈。
徐虎都不由得一惊。
沉括无比自豪地说道:“官家,此车除了能够拉运伤兵与粮草外,最合适追敌,无论敌人跑向哪个方向,我们都能将其一击毙命!”
“好,好,不错!”赵顼赞叹道。
这架战车就如同移动堡垒一般,杀伤力确实不错。
“还有呢!”沉括高声道:“折叠!”
马车上的士兵,扳动马车里的机关。
然后马车竟然慢慢开始变短,很快就变成了如正常马车一般的长度了。
“官家,此马车还能拆卸,夜能代替帐篷成为床铺,日能代替屋子避寒防兽,并且造价还不是很高,乃是军中不可或缺的好物……”
沉括侃侃而谈,将这辆驷马长车的十余种用途全讲了出来,并且还演示了一遍。
这时候,赵顼想了想,说道:“此车若只能当战车,有些不能物尽其用了,朕想让你们再改善一款,让其成为适合百姓外出旅行所用的房车。”
“适合百姓外出旅行的房车?”沉括有些疑惑。
赵顼笑了笑,走到驷马长车前,然后钻了进去。
沉括紧跟其后。
“你看啊!依照目前的长度,此处可以作为卧房,铺设一张床。此处可放置一桌一椅,作为书桌,可读书可写字,也能作为梳妆台。”
“此处,就当作茅房吧!很多女子在外出时,方便是个大问题。这不是解决了吗?”
“另外,这里可作为一个储物间,放置衣服甚至锅碗瓢盆,这里可以延伸出一个空间作为厨房。”
“顶棚上可以开一个洞,以便观月看星!”
“另外,这些铁皮、机关作为战车时可以安装,作为百姓房车时,直接去掉就行,既能减掉成本,又能减重!”
“你们想一想,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你们坐着这辆房车,带着妻子、孩子前往城外踏青。午时,就用最新鲜的食材或者现钓的鱼在这里烹饪,孩子吃饱喝足,就能在这里睡觉。遇到刮风下雨也完全不用怕。而其最大的用途是,你们可以选择夜宿郊外,一家人躺在车中,可以与孩子一起数星星,可以听雨而眠,一家人其乐融融,岂不快哉?”
沉括等人听得都流出口水了。
他们只想着铸造战车,哪里想到还能有此功用。
深夜里,若与美妻同宿在车中,那定然是一桩美事,让人不由得心向往之。
而赵顼,一眼就看出这种车的商业用途了。
春暖花开之日,若能造出此等房车,定然能够热卖。
赵顼笑着说道:“朕可是为火器营提供了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你们不是总抱怨三司给的费用还不够吗?你们用这个房车和韩绛聊,他保准儿能给你们惊喜!”
“官家,臣……臣明白了!”沉括兴奋得合不拢嘴。
“你们发明的第二样东西呢?”赵顼问道。
他对第二样东西更感兴趣。
沉括胸膛一挺,朝着一旁的属下摆了摆手,然后朝着赵顼道:“官家,自从东瀛发明了那刃金重甲后,臣等夜夜难寐,一直在研究破甲弹。”
“但是,研制了数种火药,不是炸了膛,便是无法发射,皆以失败告终。在无计可施时,我们换了一种思考方向,不在突火枪上做研究了!”
“我们……我们……又发明了一种火器。”沉括神采飞扬,显然对这项发明极为自信。
“这种火器,介于突火枪和突火炮之间,长约四尺,粗如成年人手臂,并配备有半个手臂粗细、手掌长短的炮弹,我们将炮弹命名为破甲弹,将此火器的名字命名为破甲火筒。臣有信心,轻而易举就能将东瀛的刃金重甲轰成碎片,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反作用力较大,需要有很大力气的士兵操纵,或者将其固定在地上发射……”
听完沉括的讲述,赵顼心中喃喃道:该不会是将火箭筒发明出来了吧?
就在这时。
四名士兵提着破甲火筒走到了沙场前方,后面的士兵,抬着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的显然是破甲弹。
赵顼眼前一亮,此破甲火筒和后世的火箭筒几乎一模一样,驱动的装置也近乎相同。
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发炮,让朕看一看!”赵顼也变得兴奋起来。
沉括高声道:“装弹!”
唰!唰!唰!唰!
士兵们的动作,标准一致。
“发射!”
嗖!嗖!嗖!嗖!
炮弹分别飞出。
轰!轰!轰!轰!
四道炸雷般的声响,几乎是同时传出。
前方的土坡上,出现了四个巨大的土坑,每一个都足足有二尺深,这要是炸在人身上,直接就变成碎片了。
徐虎惊讶道:“这……这可比突火炮的机动性强多了,放在战场上完全就是杀戮机器,即使白起、吕奉先、赵子龙等杀神名将遇到它,恐怕也只有狼狈逃窜了!”
有此火器,世上便不会再有那种“千军万马取上将首级”的事情发生了。
战斗力再强的武将,数枚炮弹便能送其归西。
“好,好,好呀,沉括,干的好呀,火器营该赏!”
赵顼想了想说道:“本月,所有火器营士兵,皆可领五倍月俸禄,不……不……领十倍月俸禄!”
沉括等人听到这些话后,脸上并没有太多兴奋的表情。
赵顼一愣,旋即明白了,当即又说道:“另外,自元月一日起,火器营除轮岗执勤者外,皆放假一个月!”
唰!
赵顼身后的二十多名火器营将士们,几乎同时拱手。
“谢官家隆恩!”声音震天,可比得上刚才的炮弹响声。
甚至,有的士兵眼泪都要溢出眼眶了!
火器营的将士们俸禄远高于一般将士,且奖赏不断。他们并不是很缺钱,但缺少陪家人的时间。
火器营士兵的忙碌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而今,官家明白他们的辛苦,以特例放他们一个月的假期,他们能和家人过年团聚,自然无比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