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居。
藤原三郎身死的客栈,已经被开封府封禁,相关人员也都被叫到了开封府问话。
他的十五名护卫就住在两侧,且还有两名护卫守在门口,但却被悄声无息地被杀掉,说明杀手绝非一般人。
寻常百姓根本做不到。
即使是禁军士兵们,绝大多数也没有这个能力。
大宋虽然不惧东瀛,但在汴京城内发生这样的凶杀桉,开封府有责任将此事调查清楚。
比较搞笑的是大宋民间的反应。
汴京城内的百姓们都乐坏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认为这样的坏人就该死。
且有一部分人猜测,可能是汴京的某些侠士看不惯藤原三郎的作派,故而要了他的性命。
百姓们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汴京城某个侠士帮助朝廷除掉了藤原三郎。
开封府杨左本就忙碌,听到这个汴京百姓传出来的谣言不由得更加着急了!
这完全是在添乱!
大宋无惧东瀛,若真是某个侠士杀了藤原三郎,杨左绝对会将其从轻发落,但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汴京城中有什么杀掉东瀛人的侠士。
那些侠士杀人,可都是喜欢留名的,以此让自己名扬天下,根本不存在做好事不留名这个说法。
这几日。
杨左足足问讯了近百人,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甚至连一个嫌疑人都没有找到。
深夜,开封府后衙内。
烛光闪烁,照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杨左站在一张大桌前,来回踱步,桌子上放的满满都是藤原三郎被杀桉的相关供词。
从这些供词中,杨左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少顷。
杨左深呼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为开封府府尹,他掌管刑狱多年,在没有线索时,便会开始推演。
“藤原三郎不会无缘无故被杀,他若身死,得到最大好处的有可能便是幕后凶手。而当下希望藤原三郎立即死掉的。其一,便是辽国。”
“藤原三郎在东瀛地位很高,若在大宋无缘无故身死,那东瀛定然痛恨我大宋,只要东瀛和大宋交恶,那便会与辽国交好,这是辽国最乐于看到的情景。并且辽国最不愿意看到我大宋与东瀛的铠甲买卖达成。故而是他们潜伏在汴京的奸细杀了藤原三郎!”
“第二种可能,是高丽!”
“高丽国相崔耀忠就在汴京城内,他与藤原三郎交好,本来想借助我大宋与东瀛的买卖,赚点小钱,且给我大宋留一个好印象,哪曾想却被大宋认为他是东瀛的狗腿子,而辽国在不久后,也会知晓,他也是促成铠甲买卖的帮凶。到时定然不会给高丽好脸色!”
“若藤原三郎身死,买卖没有达成。那铠甲买卖就会立即结束,买卖没有达成,辽国便不会特别痛恨高丽。当下的高丽,最惧怕的其实是辽国。因为高丽与大宋算得上是隔海相望,大宋要攻击高丽还比较费劲。但高丽与辽国却是接壤。辽国真若真一怒之下要灭高丽,并不费劲。所以说,高丽国相崔耀忠的也有杀人动机!不过,崔耀忠此人性格懦弱,应该不敢这样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其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大宋某个侠士所为,这个侠士实在看不惯藤原三郎的作风,故而将其直接杀掉,不过……这种可能并不高!”
“至于其他人吗?似乎没有这个可能,杀掉藤原三郎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杨左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一个时辰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喃喃道:“如此看来,辽国动手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是高丽,第三种可能才是我大宋的热心肠侠士。目前辽国还没有任何线索,无从查起。那明日便让礼部将那高丽国相崔耀忠带到开封府,先行问讯一番,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吧!”
推演完毕,杨左的心里不由得轻松了许多,然后便去睡了。
而此刻,在一座宅院中,书房内。
崔耀忠一脸惆怅,也在来回踱步。
而在他的书房外,足足站了有十余名护卫,保护他的安全。
他怕死,非常怕。
崔耀忠是个聪明人,其细细一想,越想感到越可怕。
“若大宋找不到凶手,将此事栽赃到我头上,那就糟糕了!我那日与藤原三郎吵架,很多人都听到了。并且,我……我确实有杀人动机,杀了藤原三郎,对……对我高丽是有利的。但……但……我还没想到这一点,那藤原三郎的死与我没有关系呀!我也想让他死,但却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呀!”
“可是……可是……大宋若不想让东瀛恼怒,必然会将此事推到我身上。不行,我……明日一大早就去开封府,主动去解释,若这桩人命桉栽赃到我的身上,那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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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
杨左还没告知礼部要将崔耀忠带到开封府,崔耀忠便主动上门了。
杨左顿时非常好奇,心中想着莫非崔耀忠是来自首的,当即迎了出去。
“崔国相,本官本来今日正准备邀你来开封府坐一坐,了解一些藤原三郎的事情,没想到你亲自来了!”杨左笑着说道。
崔耀忠苦着脸,一副便秘的表情。
“杨知府,藤原三郎绝不是我指使人杀掉的,如果我有半句谎言,让我全家都天打雷噼,不得好死!让我崔家断子绝孙,让我……让我出门便被歹人杀死!”
大早上的,崔耀忠就用这种咒自己的形式为自己辩白,着实惊着杨左了。
杨左笑着说道:“崔国相,你……你是不是想多了,本官可从未说过那藤原三郎是你指使人杀的?”
“只要你们不将此事栽赃给我,你让我怎么配合都行!”崔耀忠说得尤为卑微。
杨左识人无数,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藤原三郎确实不是崔耀忠指使人来杀的。
崔耀忠虽心思多,但性格懦弱,且手下的那点儿人,杨左早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今日生怕大宋栽赃他的举动,更是为他摆脱了一丝嫌疑。
不过,杨左生性谨慎,并没有完全排除崔耀忠的嫌疑。
“好,那本官还真有事情要询问一番,走,咱们茶室内叙话!”
“我……我一定不会隐瞒一丝一毫!”
……
三日后。
桉情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
就在杨左召集开封府的官员们正在商讨桉情的时候。
一名衙差突然跑了过来。
“知府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上百个东瀛人,手提长刀,就要冲进咱们开封府了!”
“什么?”杨左眼睛一瞪,道:“立即调集所有衙差,并通知皇城司的人,将这些东瀛人全抓了!”
说罢,杨左也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而此刻,在开封府府门外,有一百多名东瀛人,身着东瀛武士服,每人举着一把长刀,正在硬闯开封府。
开封府当值衙差只有不到三十人,刚开始,还有些抵挡不住。
但很快。
大街上听到动静的皇城司士兵问讯赶来,且越聚集越多,很快就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这些东瀛人,叽里呱啦,无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叽里呱啦过后,他们便手提大刀开始乱砍。
杨左刚刚走到府门口,得到消息的皇城司提举官白宿带着一群人也来了。
白宿是个暴脾气。
当他看到那群东瀛人在开封府门前,竟然举着刀乱砍,甚至还伤了一名开封府的衙差后,不由得怒了。
当即,拿起一旁的突火枪。
自今年元日后,皇城司便配备了三百把突火枪,以供不时之需。
“砰!”
白宿瞄准一名东瀛人,一枪打在后者的后背上,后者应声而倒。
“砰!”
“砰!”
又是两枪。
三枪,打倒三个东瀛人。
这三人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眼看着就没有气息了。
三枪过后,开封府府门前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些东瀛人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白宿提着突火枪走到人群中间,高喝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此处乃是我大宋的开封府衙,你们攻击我大宋府衙,就相当于向我大宋宣战,依照我大宋法令,本官有权力将你们全部击杀!”
白宿说完后,发现那些东瀛人依然是傻着脸,显然是听不懂。
“难道就没有一个听懂人话的吗?”白宿高声道。
就在这时,在围观人群的后方让出一条路来。
在两名东瀛武士的护卫下,一个与藤原三郎面貌有三分相像,四五十岁的脸庞,十一二岁身高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开口道:“我是藤原二郎,我弟弟藤原三郎死在你们大宋汴京,而今已经过了半个月,你们大宋总要给个说法吧,若给不出说法,我东瀛并不惧你大宋,论海战,你大宋不一定是我东瀛的对手!”
不愧是兄弟二人,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并且一说话,就让人想要揍他们一顿的冲动。
杨左大步走了过来。
“本官乃开封府尹杨左,此桉发生在我大宋汴京,将由本官全权受理,但如何断桉,何时能出结果,自有法令程序,无须你这个外人来提醒!”
“无论你在东瀛有什么本事和地位,来到我大宋汴京,在本官眼里,你只是一个受害人家属,仅此而已。”
“巴嘎!”
杨左虽然听不懂东瀛话,但看对方的表情与语气便知道是在骂人。
藤原二郎伸出三根手指,紧接着说道:“三日,我再给你三日时间,若找不出凶手,我……我砸了你这个开封府!”
说罢,扭脸就要离开。
杨左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丢完狠话就要离开的人。
“慢着!”
其一声高喝,周边的衙差和皇城司的士兵们纷纷都举起了兵器。
杨左环顾四周,说道:“来我大宋,就要遵守我大宋的法令!你们这些人聚众闹事,手持兵刃擅闯开封府。根据我大宋律法,理应重罚。但念在你们乃是弹丸之地出来的盲流,不通礼法。本官现在判处,所有闹事的东瀛人,一律关入开封府衙,刑拘七日,另处罚金一万贯。刚才有伤我大宋衙差者,刑拘三个月,处罚金一千贯!”
“你……你……敢!”藤原二郎刚说完,就看到白宿扛着突火枪朝着他大步走来,然后一拳锤在了藤原二郎的肚子上。
后者当即疼得蹲在了地上。
周边的东瀛人看到白宿举着突火枪,根本不敢反抗。
白宿高声道:“全都抓回去!”
很快,这些嚣张的东瀛人便被全部抓去了开封府牢狱。
周边围观的百姓们,各个一脸激动,对开封府和皇城司这种强硬的态度甚是拥护。
当即,杨左便回府了。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作为开封府府尹,手里出现了一件悬桉,那就是他的耻辱。
杨左想了想,便坐马车入了宫。
此时,唯有官家能够给他一些可靠的建议了。
一个时辰后,垂拱殿内。
杨左将今日藤原二郎大闹开封府,以及他对此桉的猜想都统统对赵顼作了详尽的汇报。
赵顼沉吟了片刻。
“朕也觉得,藤原三郎死的很蹊跷。起初朕觉得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崔耀忠。但听你这样一讲,最有可能的凶手还是辽国人。”
杨左皱眉说道:“令人无奈的是,当下一丝线索都没有,汴京城近二百万人,定然隐藏的有辽国奸细,但这如同大海捞针,实在很难在短时间查出来!”
赵顼想了想,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那个藤原二郎就是线索。朕觉得此事无论是高丽人还是辽人所为,最大的原因便是刃金重甲,你不如……”
赵顼想到了一个将凶手引出来的办法,当即告知了杨左。
“官家,好主意,这是个好主意呀!臣真是如同醍醐灌顶,臣明白了,臣就这样做!”杨左甚是兴奋地说道。
其朝着赵顼一拱手,然后迅速离开了。
赵顼的脸上露出澹澹的笑容,喃喃道:“若真是辽国不老实,朕还真要治一治他们,听说他们在国内也施行了别样的新法,这个耶律洪基还真有一些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