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傅忠那边笑嘻嘻的情况不同,大祭师愁眉苦脸,这个傅忠硬是自己的克星。
他是羌人贵族中最早提出学习汉人文化的,也曾下过一番苦功。要是傅忠真的用到什么诡计,他还能想出办法来对付。
正如傅忠所说,这是摆明车马的决战,对方胜在器械上,你能怎么办呢?
他拿出那个没有爆炸的臭弹,叫几个力气大与力气小的士兵,试着扔了几次,最远扔出的距离是近三十几丈(七十几米),最近距离是十几丈(三十几米)。平均也就二十丈(五十米)距离的样子,这个距离就是禁区,怎么也冲不过去。人可以强压,马却不会理会你是大祭师,还是大王。手雷一响,炸窝是肯定的。
对方胜在炸弹,自己呢?大祭师皱眉苦苦思索,我是骑兵呀,速度远远胜过他们,傅忠没有推车的拖累,也追不上自己。
远远围着,在三十多丈(一百米之内)外耗死他,看他能带多少粮食,这是唯一的办法。
傅忠会怎么应付自己的这招呢?他被傅忠打怕了,不敢肯定这个注意行不行。
士气是战争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看着惶惶不安的同胞,大祭师强装笑脸,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对付汉人吗?”
几个手下不敢应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见大家都不作声,大祭师要的就是这个局面。他一幅心有成竹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汉人的炸弹是厉害,但怎么也扔不出五六十米的距离,我们躲在这个距离之外,他们炸不着。”
一个手下担忧地问道:“要是他们追上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逃跑吗?”
不怪他提这个蠢问题,宋、元以降,汉人在对付游牧民族的战争中,就没有几场像样的胜仗。他们不知道岳飞是怎么击破金兀术的拐子马,也不知道大明皇上朱元璋是怎么破了元人的铁骑。
多年的抢掠,羌人形成了对付汉人的心理优势。现在,被傅忠打得没脾气,可一提逃跑,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大祭师厚着脸皮安慰道:“我们不是逃跑,而是互有进退,他们进,我们退。他们退,我们进,在一百米的距离内死死缠住他,直到耗光他们的粮食,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大祭师这里把颗心都想烂了,傅忠却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围着城池打主意。
刘振:“大公子,攻城前,是不是埋一些地雷,也好阻挡羌人骑兵的骚扰。”
傅忠摇摇头,“我们不是真的要攻城。“
”不过,你说的也可以试试。只是恐怕没什么用,羌人那么大的火都烧不起来,春上的天气太湿润了。这么长的引线,外面的布筋和纸张,肯定挡不住草上水汽的侵蚀。”
“你扯几根引线看看,能不能烧起来。”
一试之后,刘振高兴地说道:“效果非常好,一点就着。”
傅忠:“羌人不会等我们埋好了雷就来骚扰,不等上几个时辰,怎么试得出结果来。你先放着吧,一个时辰后再点试试。”
果然不行,没有塑料这样隔水的东西,所有的引线都点不着。
傅忠心里在叹息,不解决打火的问题,地雷就是个废物铁疙瘩,砸人都没什么用,谁有这么大的力气来扔它。
可废物也得利用,他对刘振吩咐道:“开始攻城,冲到城下后,用手雷炸开城上的敌人,趁着这个空挡,马上隔五米埋一颗地雷,不要埋得太靠近城墙。”
又是刘振,“大公子,我们不是要攻城吗?这么远的距离,效果肯定不好。”
傅忠:“你傻呀,不消灭大祭师,攻下了城池有什么用。我们这是诈他,他一上当,就会进城,那就插翅难飞了。”
刘振:“要是大祭师进城之后,带着羌人大王跑了,我们的苦心岂不白费了。”
傅钟:“不是没这可能,这就要看张略他们的速度跟不跟得上。羌人要跑,不是一下就能决定得下来的,这么多的粮食,这么多的百姓,他们会有顾忌的。通知张略,加快速度,一定要在羌人下定决心之前,封了东、北、西三门。”
羌人修建城池,本来就是多余的事。在古代,一个逐草而居的民族,不停的迁徙才是他们的根。还是大祭师力排众议,才建了这么个四不像的城池。傅忠真的担心,地雷要是靠着城墙,会把城池炸飞的。就算地地雷埋得离开城这么远,城墙也开始出现裂缝。
没有办法,傅忠不得不再一次拉开与城墙的距离,但是要求刘振,地雷的爆炸声一定要同时响起。
远远跟在傅忠后面的大祭师,正指挥骑兵下马挖沟,他要把傅忠活活困死在他自己心目中的坚城之下。
突然,一阵阵巨大的轰鸣震木了他的耳模,漫天的迷雾从城墙上升起,“这是什么炮,莫非城墙被炸垮了。”
他赶紧下令:“停止挖掘,上马进城。”
南门他是没办法进去的,好在骑兵的优势还在,一阵狂飙,大祭师绕道从东门进了城池。
傅忠的后路终于大开。
“通知张略(米脂县尉)、李才(代替刘振、吴堡县尉)他们,迅速进兵,将城池给我围死。”
张略他们就藏在一处山坳里,接到命令,一路疾奔,每人一个门口,将城池围了起来。
大祭师冲进城内,赶到南城一看,顿时心如死灰。上当了,又上当了。南城外炸出了一个个的弹坑,据目测,离城墙大若十米的距离,要是集中安放在城墙根,只怕城池早就垮得不能再垮了。
这时候,羌人要逃,还是有机会的,毒蛇噬腕,壮士断臂,张略他们那里赶得上围城。
大祭师当即下令,”整顿军马,马上从北门离开城池。“又交待手下,“尽可能多带一些粮草。”
听到手下回报,日渥不基叫停了乱哄哄的场面。
他叫来大祭师,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祭师不耐烦说道:“大王,犹豫不得,不赶紧跑路,我们会被傅忠一锅端掉的。”
日渥不基怎么相信,“他们就三千人马,怎么围得住城。”
大祭师:“你是不知傅忠的狡猾,他兴师动众,难道没有后手。”
大长老也劝道:“就算有后手,他们难道能攻得下你说的坚城。”
大祭师虎目一睁,拖着大长老的手,“你随我上城墙看一看,他们炸不炸得开城墙。”
大长老挣脱出来,讥讽道:“我们羌人世代逐草而居,是谁说建城来着,这个时候,又说城池禁不起炸,好坏都是你占理,还要我们做什么。”
一番话说得大祭师哑口无言。这时不是分说道理的时候,他放下面子,好言好语说道:“我也不知汉人的火药这么厉害,一旦城池破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大长老一幅怜天悯地的神情,“我们跑了,妇孺怎么办。”
大祭师无情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我们带着有生力量投奔元人,躲过眼前的困境,以后再来想办法救人。傅忠是不会杀妇孺的,上次就是明证。”
大长老瘪瘪嘴,“狮嘴山到乌兰察布,有近两千里路程,中途还隔着包头,听说明人早就占据在那里,我们怎么走得过去。就算绕道而行,我们吃什么。”
大祭师也被问住了,但他知道,不跑就一点希望都没了。他强说道:“我与元人有旧情,只要到了乌兰察布,我们就得救了。你是不知道傅忠的掌心雷的厉害,炸起来,连马都受不住,何况人。我们尽量多带点粮草,实在不行,一路上杀马也可以坚持下去。”
大长老:“不跑我们也不一定就死。我们城内能战之士就有两万人,逐街逐屋与汉人相争,说不定还能把傅忠消灭在此。毕竟,我们比他们不拍死。”
要是平常,大祭师早就鼓动手下将士起哄了,看着被傅忠打虚了心的手下,他也怕士兵炸营,不敢要他们参加这样的机密会议。
这下,他没猴耍了。
收起了他的跋扈之心,他切盼地看着日渥不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