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朱标见一次便问一次,“颍心,什么时候去应天府视事。”
傅忠知道他是一番好心,而且,驸马任实职的消息一出来,众朝臣之所以没有一窝蜂议论,还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这是更改朝廷大政的事,没有太子的威望压着,明面上没人说,私底下的舆论也能压死人。
他是穿越过来的人,对朱元璋没有切齿的恨,出出主意还行。要他宵衣旰食,在他的眼皮底下为他奔忙,而自己的想法半点都不能实现,想起这世的父母对自己的关爱,心里上的这关就有点过不去,谁愿做谁是孙子。
他敷衍说道:“我正在考虑,你可别催。”
太子不能强压,也没往深里想,人人都热衷的事,也就傅钟不感兴趣,他只好一笑撂手。
有了在东宫陪餐的殊荣,加之朱标要他指点朱允炆学业,这地方就成了傅忠的后花园。
看着隔得不远的后宫,傅钟得闲的时候不免乱想。这可恶的指婚,除了传说,朱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历史并无记载。从此世来看,她的见识与水平自然是没得说的,这样的人,往往个性十分要强,要是娶了个刁蛮的公主,那就不舒服了。
终于让他逮着了机会,几个公主联袂来看皇嫂、侄儿,叽叽喳喳的笑声,惊动了正在督促朱允炆学习的傅忠。
几个人把浅笑着的朱珣推到了前头。
那一低头的矜持,还带着婴儿肥的俏脸,眼角眉梢都是羞。
高手大匠设计出来的衣服,加上当前最精美的料子,朱珣像一朵丁香,在众花的烘托下,亭亭玉立,站在了傅忠面前。
傅忠一时喉干舌苦,朱珣现在的样子,与昏迷中见过的判若两人。上世可没做什么救国救民的大事,这世也没做什么修桥补路的善事,上天怎么就这么眷顾自己呢!
几个公主和吕妃带着朱允炆离开后,屋里就剩下两个人。
面对着这种绝世清纯,两世为人的傅忠都有点结巴地说道:“委屈公主了,我就是那遁去的一,一个不能求全的存在。”
朱珣看着面前英俊又带点紧张的傅忠,红着脸说道:“你都听说了呀,那是我随口说的,做不得数。我其实很普通,也许不如你想象中的完美。”
傅忠心道,太完美了,就显得不真实。
“你父皇把你赐婚给我,你可愿意。”
朱珣:“我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都是父皇作主。”
傅忠:“我只问你自己的意思。”
朱珣不答,半晌方回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看来,那天的偷窥,她是看中了自己。
傅忠如闻天音,“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眷顾我,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爱。几多传诵至今的爱情故事,像刘彻(汉武帝)对阿娇,司马相如对卓文君,靡不有始,鲜难克终。“
”如果你愿意,我们俩要不要一起来创造一个永恒的爱。”
喜悦充满了朱珣的身心,“那你为什么还要等两年才娶我。”
傅忠哑然一笑:“你还小,到时我会告诉你的。”
朱珣正要说我不小了,想起父皇和大哥说到这个问题时的尴尬,倏的闭住了嘴。
她改口说道:“我的命苦,很小生母就去世了,母后在世时虽然对我视同己出,可我不敢撒娇,不敢争宠。长大懂事后,更是觉得宫里复杂。父皇宠爱我,但姐妹太多,我不敢像她们一样,向父皇要这要那。”
“唯一盼望的就是,将来能遇到个珍惜我的人。等长大成人,世事就在捉弄我,身体总不利索,吃药也不见效。父皇把我许配给你,大哥说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心,生怕辜负了你,我的心好乱呀。”
傅忠放下心来,这怎么会是刁蛮公主,他仔细看了看朱珣的脸色,心疼地安慰着:“不怕不怕,我是郎中,自夸一句,还是个不错的郎中,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长命百岁的。“
”你也不必完全相信太医说的话,不是所有的病都要用药的,人本身就带有免疫功能。先把原来的药都停下来,平常没事的时候多活动一下。衣不过暖,食不过饱,养延得当,可得安康。”
朱珣的脸上绽出红霞,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会按你的法子去做的。”
傅忠想起那个站在秋千旁的朱珣,心疼地问道:“你们姐妹荡秋千的时候,我看你只是在边上看着,她们不准你玩吗?”
朱珣:“就一个秋千,姐妹又多,我从小就不跟她们争。万一要是吵起来,她们都有母亲护着,会使父皇为难的。其实我也想玩,只好等到黑夜,她们都睡了,我才偷偷一个人玩一会。我怕被人知道,不敢叫下人来陪。有一次,我从秋千上掉下来,跌破了膝盖,都不敢跟人说。”
多么懂事的小姑娘,怪不得朱元璋喜欢她。
一种柔情从傅钟心底涌起,“朱珣。”
“怎么拉?”朱珣一怔,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称呼过她。
傅钟:“我就叫叫,看看好不好使。”
朱珣脸上一红,“好使的。”
傅钟:“朱珣。”
朱珣:“哎。”
傅钟:“朱珣。”
朱珣:“哎。”
傅忠情难自己,一把攥住她的手
朱珣挣了挣,没有挣脱,由着傅忠抓在手里,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手上向心里蔓延。
“以后你放心大胆与她们相处,我就是你的靠山。”
说完,轻轻一带,将朱珣揽入怀中。
闻着傅忠身上的气息,朱珣好似踩在云层上,四下无处着力,她软绵绵瘫在他的怀里。
“我不要你为我出头,要出头,就得争权,父皇最不喜欢这样的人。那个胡惟庸多么厉害,争权夺利,犯了父皇大忌,最后落了个全家被诛的结局,牵连了多少人呀。我会听你的话的,食不过饱,衣不过暖,还去争什么秋千、要什么赏赐。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简简单单的来娶我。”
这可是大明王朝正宗的公主,她的被宠,就是谨小慎微,退让十分得来的,傅忠听了十分心痛。可恨朱元璋这头种猪,除了26个儿子,还生下16个公主。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到了明末,竟达百万之众。这群子孙,不事生产,坐领俸禄,成为压垮朱明王朝的一个因素。他若死后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傅忠深深吻着朱珣,如品芝兰。半响,朱珣从沉醉中苏醒,心里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销魂的事。”
看着予求予取的美人,傅钟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的活着。
要做到这点,光靠公府之子的身份,就有些不够看,这么多的皇子,还有几个领先的公爵之子,虽不明显,总是压着自己一头。出身不可选择,努力却能期盼。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
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朱珣的这种美。
到哪里去发挥自己穿越的优势呢?朱标的提议行不通,这应天府尹是做不得的,天子脚下,勋贵成堆,能人汇聚。枪打出头鸟,这帮东西惩起人来,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江南富庶之地,恐怕你想,朱皇帝未必会肯,朱标提议为自己打破惯例时,他阴险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
东边也不必考虑,难度系数比南方小一点,朱元璋也不会答应。
北边真的不想去,倒不是怕事,不管父亲是不是真的杀了自己,这故事听起来就这么槮人。为保朱允炆,朱元璋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太子的江山,自己倒可以做到奋不顾身,朱皇帝嘛,能推必推之。
西边,只有西边可选择了。
陕西虽有潼关之固,危险不大,但哪里的土地贫瘠,改造起来麻烦,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地方。
山西紧邻蒙古,现在残元活动在赤峰、张家口一代,但经乌兰察布,避开大同官军防守,西进呼和浩特,南下太原,困难虽大,也不是不可以。
除了成都,那是朱元璋打死也不会同意的,这是个天生为异心者准备的宝地,栈道一烧,自成一国,朝廷到时鞭长莫及,谁提这个建议,就是死罪。
只剩下汉中可选了,广袤的汉中平原,自古就是西部产粮区,它临近四川,土地肥沃,正是英雄用武之处。
只是怎么提出来,又不犯朱元璋大忌,傅钟转了不知多少圈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