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当看到眼前的敌人准确无误的用右手抓住了自己刺出去的刺剑的时候,祭司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变得冰冷了起来。他猛的抽回右手,试图将刺剑从陌寒的手里夺回,却发现陌寒的右手正如同一把铁钳一般牢牢地钳住他的武器,丝毫不得寸进。
这个家伙......
能力这次对他没有生效。
不是在躲避进攻时失效的,而是在发起进攻时失效的。事实上,祭司的一整套动作都是处于能力持续期间完成的,这个期间对手会因为动摇而无法命中祭司,也会因为动摇而被祭司直接命中,因为有了心中动摇的这个因,从而种下了必定会被躲避被命中的这个结果。
可是光从这两次的结果来看,祭司都成功的利用自己的能力躲开了陌寒的攻击,这也很符合他三流剑士的水准,可是祭司在发起攻击的时候,却是连续失败了两次,连续两次均未能成功命中陌寒,第一次是被他千钧一发之际躲开,第二次更是直接抓住了他刺出的武器。
为什么?
祭司的心中感到迷惑。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尽管很不想承认那个可能性,但是通过这两次的交手祭司还是不得不承认了他心中那个最坏的推测。
眼前这个怪物,是一个徒手格斗的宗师。
很荒谬,对吧?祭司也这么觉得,可是事实却正是如此的荒谬。在这个以冷兵器和巫术为主的世界,居然会出现一个剑术三流,徒手格斗却能称为宗师的奇葩家伙,他甚至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用一些看上去十分矛盾和难受的姿势来发起凶狠的拳击。但是他不应该如此,以他的天赋专心放在剑术上无疑能够让他拥有更强的杀伤力,还是说他难道打算在战场上放弃武器然后改用拳头去把人锤死吗?或许这也是陌寒一直让祭司感到奇怪的原因,三流的剑术却有着一流的步法和战斗直觉,怎么想都是一个很让人困惑的事情吧?
谜底,就此解开了。
或许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祭司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他想到了自己那突如其来的能力,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既然自己能够拥有如此神奇的能力,那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怪物一定要这么护着南,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做殊死一搏了。
祭司的左手忽然亮了起来。
......
接住了。
当祭司手中刺出的细剑被陌寒牢牢地抓在了手里之后,不知为何,陌寒的心中毫无成功的喜悦或者诸如我做到了之类的成就感。
而是本该如此。
是的,本该如此。
他本就应该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正如同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做到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超越常人的天赋和肢体协调性。
他与生俱来的可以让时间在视线中变得缓慢的能力。
他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练习积累中所铸就的格斗水准。
以及最终在他目前十八年的人生当中遭受的所有挫折、动摇和苦难,并以此引发的一切思考、屈服和最终决定的转身面对,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现在这个心中毫无动摇并能空手轻松抓住敌人利刃的陌寒。
或许这一切正如他的父亲所说的那样吧。
他是天生的武神。
他生来为此。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中会连一丝激动的感觉也没有。陌寒感到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对他说过的最后的一句话,那是一个父亲在自己的临终之前对于心爱儿子的最后教导。
父亲他说。
拳脚,是有极限的。
......
父亲是被人刺死的。
这个一生顽强、一生追逐梦想的男人最终的死法却是在一场醉酒之后,因为贪图一段路的距离在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巷子里被四个见财起意的甚至还不满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当场堵住,在父亲丢出了自己的钱包之后这些无法无天的小混混们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因为害怕父亲去报警最终这几个小混混还是手持匕首将父亲活活捅死。
高超的格斗技术在这场人数武器甚至状态上都严重不对等的战斗中并没有派上很大的用场,父亲只是在象征性的还击了几次之后便被刺倒,所幸这几个小混混最后还是因为害怕没有继续补刀,急匆匆的就离开了现场,最终还是担心父亲的陌寒独自下来寻找的时候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父亲,得以让父亲最后宣布死亡的位置并不是在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巷里,而是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也就在那时,这个尚有最后一丝意识的父亲对着陌寒,对这个刚上初中他最心爱的儿子说出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
......
拳脚是有极限的。
它无法对抗刀剑、无法对抗钢铁更无法对抗火药,父亲说得很对,拳脚的尽头不过只是强身健体一途罢了,他没法用作真正的防身手段,赤手空拳去和手持利刃的歹徒进行搏斗无疑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其性质和自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不甘心。
祭司左手闪耀的光芒被陌寒收入眼中,对于祭司这困兽般的反击他没有任何去躲避这次攻击的想法,唯一的应对却也只是举起了自己捏成拳头的左手。
真的很不甘心。
剧烈的爆炸在陌寒的脸上绽开,散发出来的滚滚浓烟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可即便如此,陌寒挥出的左拳也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祭司的脸上,在祭司的闷哼声中放开了抓着细剑的右手,随后抬起右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祭司的胸口。
拳脚,真的是有极限的吗?
巨大的力量带动着祭司向后飞去,当祭司砸落在地上的时候,这个俊美的男人忍不住大口喷出一口淤积的血液。
不,并不是。
即使是受到如此的重创,祭司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他那原本总是戴着虚假笑容、处变不惊的脸上此时也带上了狂喜的神色,他的手里仍然牢牢地握着自己的细剑,哪怕是被陌寒一脚踢出去的时候也丝毫不敢松手,眼下这就到了这把细剑该发挥它的作用的时候了。
有极限的不过是我而已。
浓烟散去,暴露出了陌寒此时的面貌。他的两只眼睛都已经失去了眼球,大量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在沙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坑,他失去了他的嘴唇,腥红的牙床裸露在空气中,这样的陌寒终于让祭司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再一次地朝着陌寒冲来。
所谓的极限只不过是借口,自己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或许拳脚真的有极限,但是它的极限却绝不会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真正限制住我的其实一直都是我内心的软弱。我害怕变成父亲的那个样子,我害怕被人刺死,害怕会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做了很多懦弱的事情。
飞斧呼啸着朝祭司飞来,然而祭司只是轻松地便扭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哪怕是直到刚才他都没有放松对南的警惕,一直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去注意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这果然让他成功的逃脱一劫。南接着又将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朝他丢来,但祭司只是飞快的闪躲,同时手中的刺剑飞速的接近着陌寒——他即将赢得这场艰难的战斗,他即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但我不想继续这样懦弱下去了,转身就跑固然很好,勇敢面对却也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事。
来吧,祭司,来吧......
这一次,我就用我的拳脚来对付你的刀剑。
即将到手的胜利让祭司的内心也变得激荡了起来,他全力催发着自己的能力,确保这一击一定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南正在手持着匕首快速朝他冲来,但是祭司只是替她感到了一丝惋惜,她的速度太慢了,在这之前,守护她的骑士就会死在他的手里,在这之后,就是她本人了。
放手去做吧,陌寒。当这个想法出现在陌寒的脑子里的时候,他的体内忽然升起了一阵暖流,这阵暖流流经了他的四肢百骸,流经了身体上下的每处角落,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因为这阵暖流而欢呼雀跃,迫不及待的要发挥出各自的作用。他的耳中有些嗡嗡的响声,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爆炸声中缓过来,他的眼前一片黑暗,鼻腔之中也满是血腥味儿,他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只有肌肤能够感受到火焰的灼热和一阵微弱的气流......他举起了右手。
刺剑笔直的刺向陌寒的眼窝,这把带着无穷杀意的武器最终却在祭司惊恐的眼神中停在了陌寒眼窝前的两厘米处,一只有力的右手死死地抓住了刺剑的剑身,任凭祭司如何用力,也没法做到让刺剑进行任何的移动。
再一次。
空手。
入白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