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躲开眼前这种直来直往的攻击对于祭司来说实在是过于轻松的一件事,尤其是在对手处于如此虚弱的状态下,更是如此。
但是祭司并不仅仅满足于躲避,他想要一举解决这场战斗,因此,他需要做出一些比较冒险的动作。
简单的刺击回击很显然并不能一举杀死眼前的对手,继续这样下去不过又是一场无聊的拉锯战罢了,尽管拉锯战对于祭司来说绝对的有利,可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之后,还有另一个麻烦在等着他去解决呢。
是的,麻烦,在现如今的祭司的眼里,眼前的怪物已经并不是一份值得令他回味的佳肴而是一个不得不着手去处理的麻烦了,正如刚开始的那样,祭司重新将目标转回到了南的身上。
那么现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仍然还是闪避,虽然很不情愿这样做,但是既然当然选择了要使用刺剑来当做主力兵器,那么想要一举杀死对手自然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祭司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选择锤子或者斧头这样的武器,这样也就不会有眼下的困扰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一击杀死对手,闪避然后寻找机会就是祭司制定的方案了。
就像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战斗那样。
闪避,接着闪避。
不论大剑如何挥舞,不论大剑的主人如何努力地向他发起攻击,祭司只是接连不断的闪避,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他想要的机会。
他迎着剑刃冲了上去。
......
北伤的很重。
祭司手里那把不论是造型还是杀伤力看上去都有些诡异的细剑轻而易举的便可以洞穿陌寒身上的镶铁皮甲,更别说北身上那身具有防御能力但仍然还是血肉之躯的皮毛了,仅仅只是一次划砍一样的攻击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就好像热刀划过黄油一般,轻松地就给北造成了巨大的短时间难以治愈的伤害,昔日的王者此时却如同被打入凡尘一般,浑身满是泥土和鲜血,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就连独自重新站起来的力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了。
但是至少得先保住她的命。
目光撇过一旁交战的两人,祭司正忙着躲避陌寒的进攻,看上去一时之间两人是难以分出胜负,至少就目前看来陌寒还没有露出颓势的样子,于是南快步来到了刚才陌寒出现的位置,蹲下了身体,将双手伸进了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
果不其然,这里有一个背包。
这个背包是一个神奇的魔法物品,里面可塞下远超于它外表的物品,至少南就亲眼见过陌寒往里面塞下了诸如一把大剑,几把投斧之类的东西,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个背包应该更偏向于一扇门而不是一个储存物品的容器,重量也绝对不会很重。
她猜对了。
背包的重量和普通的空背包没有任何的区别,南很轻松地就把背包从黑暗中拿了出来,快步返回到北的身边,南伏下身体,利用北的身躯作为遮挡,开始在背包里面找东西,很快,她便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些翠绿中带着些许枯黄草叶。
草叶嚼起来有一股浓浓的青草味以及一股辛辣的味道,南将这些草叶嚼碎后均匀地涂抹在北的伤口上,这神奇的草叶立刻便发挥起了作用,至少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在向外大量的渗出腥红的血液,血,暂时止住了。
只不过北依然无法恢复战斗的能力,祭司的细剑上有一股奇异的腐败的力量,它能抑制住诸如再生之类的能力,被刺中的部位如果不经过处理还会很快就会变得腐烂,哪怕只是一点点轻伤都会很快演变成极其沉重的伤势,好在陌寒的这些草叶上面似乎有股抑制这股腐败力量的功效,至少能够保证北不会因为身上这道长长的伤口而丧命。
北的体温很高,意识似乎也有些模糊,但她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南的动作,白狼勉强支撑起身体,原本碧绿清澈的眼眸现在也有些变得浑浊不堪,她微微撇过头,温柔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女孩。
“快跑。”
南依然低着头,翻找着背包里的东西,听着北的话,她的动作微微一顿,下一刻又接着忙碌了起来。
“他赢不了的,他在用生命来为你开路,快逃吧,南,不要辜负他。”
北重新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交战的两人,从她的视角来看,祭司似乎放弃了所有的反击活动,专心的躲避着陌寒的进攻。
多么相似的决策啊...简直就和祭司击败她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北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想,但是这个猜想实在是过于可怕,让她有些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想。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实的话,那么究竟谁可以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战胜祭司,战胜这个怪物?
南拎起了背包,她已经将这里面的东西整理完毕。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那么,奋力一搏吧。
“北。”
南轻轻呼唤道。
白狼抬起了头。
“好好休息。”南嘱咐道。“一会儿可要看你的了。”
......
又来了。
看着在眼前如同一条滑腻的泥鳅般左闪右躲规避自己攻击的祭司,陌寒的心中却早已起了警觉。
在前两次的交锋中,祭司同样有过这样的动作,并且在连续闪躲之后很快就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战斗,那么按照前两次战斗下来的发展......
祭司一定会迎着我的剑刃如同自杀一般发起进攻吧。
就在陌寒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祭司果然如同一个求死之人一般迎着他的剑刃冲了上来,根据手中武器的长度,挥舞的轨迹,这一剑一定会直接命中祭司的头部,将他斩杀当场。
但是......
但是真的命中得了他吗?
陌寒的心中提出了疑问。
仅凭自己的剑术,真的命中的了如此诡异的身法吗?
哪怕没有做出解答,陌寒的潜意识已经给出了答案。
做不到。
已经连续被两次用同样的手段给击败,那么就不能第三次也犯下这样的错误了。
那么该怎么办?
摇曳的火光静止在了原地,黄色的火焰变成了死寂的苍白。
挥舞的剑刃定格在了空中,迎着剑刃前进的对手也定在了原地。
必须做出抉择。
身体保持着向前斩击的姿势,这个时候想要后退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祭司,该怎么去做到一击终结掉这场战斗并将眼前这个体魄异常强大的怪物当场格杀?
答案很明显了。
他想刺穿我的眼睛。
用刺剑刺击我的眼睛,贯穿我的大脑,从而达到一击必杀。
既然如此,只能躲了吧?
松开双手,将大剑投掷出去,不论对方使用的究竟是如何诡异的身法,至少对方不可能从直线上直接进攻过来,而是会从两边的方向进行迂回,我现在迈出的脚是右脚,祭司有极大的可能性会从左边发起刺击,那么,我需要用我的左脚发力,然后倒向右方进行躲避。
但即便这样,这一次的回避也并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万一祭司没有选择从左边发起刺击而是从右边刺击,那么陌寒的躲避动作就会以失败而告终,虽然会因为回避的动作而避开致命部位,但是也会受到极其严重甚至影响活动的伤害,对于陌寒来说,这无异于一场赢了没有任何好处,输了却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赌局。
周围的事物正重新染回原本的色彩,与此同时,原本向前斩击的陌寒忽然松开了持剑的双手,左脚猛踏地面,整个人朝着右边扑去,整套动作宛若演练了上百遍般行云流水极其连贯,不带丝毫犹豫,正因如此,这场战斗还将继续下去。
......
没有刺中。
祭司对此感到略微有些惊愕,这一剑并没有命中目标确实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但在站定后看着已经和他拉开了有几米距离的陌寒,以及他身后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大剑,立刻便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反应过来了吗?
祭司略有些遗憾的甩了甩细剑,如此完美的一剑哪怕是以他的剑术也很少能刺的出来,结果却没有命中对手达成他的目标,这自然是有些...不令他满意。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件事情上多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不过这也无所谓,对方此时已经手无寸铁,要杀他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家伙对于力量的掌控和身体的反应速度以及协调性还真是恐怖啊,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将斩击变为投掷,与此同时还做出了向右闪躲的动作。
只是可惜,他的剑术实在是太过低劣了。
“看来我们的战士已经放弃了他的武器了啊。”祭司嘲弄的撇起嘴角,抬起了手中的细剑。
“连自己珍视的武器都可以这样随意的抛弃,你这样的人,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吗?”
陌寒依然保持着沉默,只是捏紧了一双拳头。
“怎么,手无寸铁也要继续坚持下去吗?其实你可以转身就逃,我可以跑不过你。”祭司上下打量了一眼陌寒浑身的伤口,开口建议道。“没有人应该为别人的生命付出自己的生命,面对无法击败的强敌,逃跑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才对。”
“实际上,你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女孩,她当初也选择了逃跑,这是生物的天性,是兽性刻在我们身体里的本能,你不需要去抗拒它。”
“她做了什么?”陌寒问道。
“啊,别误会,她只是做了一些通常的生命为了保命都会做的事情。”祭司保持着仪态万千的微笑,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一副面具。“为了活命,她亲手杀掉了她的父母。”
“是你逼迫她做的?”
“不不不,别误会了,我可没有去逼迫她,这是她父母自愿的。”
“自愿?”
“没错,她的父母想要融入这个村子里,成为这个村子的一员,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祭司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起来。
“还有什么东西是比自己的女儿更适合成为神的祭品的呢?”
“我猜他们肯定不愿意这样做。”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光靠愿意不愿意就能解决的。”祭司宛若一个传授着人生哲理的老师般语重心长道。“我们必须为此做出妥协,是被判定一家四口都是异教徒还是牺牲女儿来保全一家子的性命,我猜很多人都会有所决断。”
“一家四口?”
“是的,她还有个哥哥。”
“那就让我猜猜看,你在这两个选择之外还又给了她一个选择,对吗?”
“哦?”祭司饶有兴致的拉长了尾音。“那么你不如猜猜看,我给了她一个什么选择?”
“你自己已经明示的很清楚了吧?”
“这倒也是。”祭司点了点头。“这可是让我本人也感到得意的一次实验,当他们拒绝将女儿作为祭品之后,我告诉他们,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条件就是要亲手杀掉其他四个人中的三个,最终,她的母亲拒绝了,她的父亲和哥哥也拒绝了,只有她同意了,为此,我信守承诺,让她逃离了这个村子。”
“然后你现在又打算反悔了?”
“反悔?不,我可从来没有反悔。”祭司连忙将那只放在背后的手拿到了身前摆了摆,示意陌寒误会了他的意思。“按照我的约定,她需要杀三个人,可是最终她只杀掉了两个就逃走了,那么我们之间的协议自然也是没有完成。”
“她没有杀他的哥哥?”
“没错。”祭司看上去也变得有些困惑,但他还是主动解释了起来。“第一天,我们绑住了他的父亲,让她亲手将其杀掉,第二天,是她的母亲,她依然照着做了,在第二天的夜里,因为守卫放松了看守,因此不小心让她有了逃跑的机会,正因如此,她的哥哥至今都还活着。”
“你看,她是不是很蠢?”祭司问道。“明明已经杀了两个了,只需要再杀一个就可以安全的活下去,但她却选择了放弃,啧,真是让我感到困惑。”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对她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期待这个女孩以后能给我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惊喜,可惜的是,她终究是没能做到这一点,不过今晚我倒是可以补上许多年前的遗憾了。”
“遗憾?”
“啊,没错,遗憾。”
“呵。”陌寒突然轻笑出声。
“哦?你笑什么?”祭司歪了歪头。
“我只在笑自己而已。”陌寒的身体看上去略微变得有些放松了起来,但是祭司的脸色却在渐渐地变得有些难看。
情况有些不对。
眼前这个家伙对于他的威胁在增大?
明明失去了武器,却变得更危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着的是要保护好南,让她活下去。”仔细听着脑海里的话,陌寒活动了下身体,双手护在身前,摆出了一个抱架的姿势。
“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祭司。”
“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