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挺能叭叭
下午值班的沈丛云也慢悠悠过来了,他到的时候,高源都已经诊断完了。沈丛云进屋一看曹新建这模样,他惊讶道:“怎么这样了?”曹新建媳妇焦急地说:“我们也不知道啊,吃完药就这样了。”沈丛云观察了曹新建的嘴唇,道:“这翻唇疔有点厉害了,感觉要转成疔毒啊。”曹新建的媳妇问:“啥叫疔毒?”沈丛云道:“就是疔疮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了。”沈丛云按了按曹新建那肿胀到爆裂出血的嘴唇,还不等他说话,曹新建就烦躁地打开沈丛云的手,摇头晃脑,不想待在屋里,跑到院子里上蹿下跳,四肢乱甩,烦躁不已。曹新建媳妇小声说:“他脾气都变差很多了。”沈丛云点点头,表示理解:“疔毒走黄是很难受的,诸痛疮疡,皆属于心,他现在烦躁不堪,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曹新建媳妇追问:“什么?”沈丛云有些疑惑:“我前面不是开了药吗?怎么还严重到这个地步啊。”李胜利也在翻看处方单,他问:“是不是剂量太小了,都是这么一钱两钱的,我看他上火挺严重的。”沈丛云却说:“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李胜利露出了茫然之色。沈丛云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就这样的一个眼神,就让李胜利很不舒服,这眼神里面的轻蔑味道太重了!李胜利重重呼出来一口气,也没发作,他看向了高源,高源就从来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高源也正在思索,这个病人各方面诊断信息都透出怪异。李胜利没争辩,就催促道:“好了,别磨叽了,赶紧给看看吧,你看人都成什么样了。”沈丛云不乐意了:“催什么呀?治病能着急慌忙的吗?有些人动作倒是快,但病人怎么没找那些动作快的人啊?”“你!”李胜利顿时大怒。曹新建的儿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道:“沈大夫,请您快点吧。前面我去诊所请你的时候,你就磨磨唧唧的,又是喝水,又是上茅房,这都到家了,您就赶紧的吧。”连续被两个小子怼,沈丛云索性两只手一揣,蔫声蔫气道:“这话怎么说的,说的好像我是故意拖延似的,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我就是慢工出细活的人,你们要是看不上我,可以另请高明啊,我没意见。”李胜利大怒道:“你个老油子,要是在战场上,我非毙了你!”沈丛云缩了缩脑袋,很怂地说:“我年纪大了,不经打不经吓的,你悠着点。”曹新建的儿子也是气的搓头发,他道:“要不是实在没大夫,谁找你啊!”“哎?”李胜利扭头看去,合着他又被忽略了?沈丛云冲着李胜利和高源抬了抬下巴:“这不还有俩吗?”曹新建的媳妇和儿子,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高源身上,但看见对方这年轻的面孔,两人又有些失望。李胜利赶紧过来问高源:“高大夫,我老班长到底什么情况啊?”高源皱眉道:“有些奇怪啊。”“啊?”李胜利一愣。沈丛云听闻这话,就靠在了人家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高源。高源面露疑惑道:“病人脉象洪大无伦,主证阳盛火亢。”李胜利一拍手:“那就还是上火咯。”高源说:“可是……重按就细若游丝了,起病和发展又都这么爆急……”靠在门框上的沈丛云嗤笑一声,说:“暴病为实,正因为是实证,才会进展这么快。脉洪大,症状显露一片火亢阳象,脉证相符,不该有错。哎,后生,你师父没教过你吗?”曹新建的媳妇见状,赶紧拉了拉儿子的衣服,对他使了个眼色。曹新建的儿子缓缓吐出来一口气,没办法了,他只能对沈丛云放软话:“沈大夫,我刚刚急躁了一些。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请你帮帮忙好不好。”李胜利气的青筋直跳,眼睛死死盯着沈丛云。沈丛云缓缓点头,站好了身子,又对李胜利怂怂道:“你别瞪我,我年纪大了,胆子很小,等下被你吓得不会看病了。”曹新建媳妇又只能赶紧上前拉李胜利。李胜利背过身去。沈丛云慢悠悠说:“这个已经很明显了,就是阳盛火亢,暴病很急,应该需要用效力更强一些的药,再吃一次看看。”高源突然插嘴道:“那你怎么解释,病人服用你的药,一剂下去,反而立刻觉得有火窜上来。哪怕剂量太轻,就算杯水车薪,也总能压点火势吧,总不可能助燃吧?”“这……”沈丛云也露出了疑惑之色,这一点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曹新建媳妇赶紧过来说:“哎哟,你这后生,就当做做好事吧,别再跟沈大夫顶嘴了。”曹新建儿子也很恼火,可他也很无奈,他劝宋源:“你看看我爸,跟唱戏一样在院子里面蹦来跳去,脸红的跟刷了漆似的,一副要疯的样子。人都成这样了,还是治病要紧。你别跟他争了,先让沈大夫开方子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源豁然转头看向正在院子里蹦跶的曹新建,目光集中到对方的脸上,然后立刻跑去院子。曹新建媳妇又来好言相劝:“沈大夫,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多费心,给个降火的方子吧,让人好受一些啊。”沈丛云点点头,抬眼一看,却见高源正在院子里摸曹新建的腿,还是伸进去摸的那种。“嗯?”沈丛云看的一愣。曹新建的家人也顺势看了过来,他们也是一怔。高源扭头看了过来,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对沈丛云道:“你过来。”“干嘛?”沈丛云不解。高源没好气道:“过来摸摸。”“啊?”沈丛云被高源突如其来的邀请,搞的不知所措。高源催促道:“快过来摸摸。”“啊?”沈丛云又看向了曹新建的家人。此时,憋了半天的李胜利控制不住了,声音很大道:“让你过去啊!”沈丛云吓了一跳,下意识离开了这个吓人的东西,然后前后看看,慢慢走到了高源。高源松开了手,对沈丛云道:“你自己摸。”沈丛云见高源突然转变了脸色,他也有些疑惑地伸手摸了摸曹新建的腿:“咦?怎么是冰的?”高源指着曹新建的脸,又道:“你看他的脸,仔细看,他的脸鲜艳光亮,跟唱戏演员上了油彩一样。”“这……”沈丛云盯着曹新建的脸,再次摸了摸对方那冰凉的腿,他脖子后面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道是……戴阳?”高源沉着脸,点了点头。顿时,沈丛云瞳孔缩小了几分,他赶紧抽回摸腿的手。高源眉头皱的很近,瞪了沈丛云一眼,说:“他定是下元久亏,值此阳生萌发的季节,阴不抱阳,龙雷之火上奔无制。所以上午才会起病暴急,不足一小时便口舌满疮。”“又因误做实火,妄用苦寒折下,以致光焰烛天,不可收拾。所以才会唇肿如桃,崩裂出血,舌肿塞口,无法言语,烦躁不可名状,变成戴阳危局。若是再用大量苦寒,就会由危成殆!”沈丛云这老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汗都要下来了。这边观看的几人都呆住了,有些搞不清楚局面的变化,怎么感觉好像沈丛云这个老大夫反而哑口无言了?李胜利见状,瞪着眼睛大声道:“你说话呀,你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