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上谷城城头却时不时有士卒巡逻,提防车陀人故技重施夜袭城关。
灯火映照的亮如白昼。
“禀将军,车陀人从外头射进来不少劝降信,上面说……”
派去巡视的副将去而复返,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欲言又止。
郑信并没有在将军府休息,而是与手下士卒同甘共苦,披着全副甲胃大马金刀地坐镇城门楼,时刻提防着车陀人夜袭。
“说什么?”
郑信瞪着一双通红的牛眼。
白日里的厮杀早已经令他困顿不堪,只可惜对手是那位威名赫赫的车陀王,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回府中去歇息。
“信上说,说只要将军您归降,车陀王愿以高官俸禄,香车美人为赠,还要保举将军您作车陀国的大将军……”
没等他把话说完,郑信已经一把将劝降信抢过去撕得粉碎。
“这不过是敌人动摇我军军心的小把戏,传我令下去,若军中再有人私下妄议此事,皆依照军法处置。”
郑信对车陀王的惜才之心嗤之以鼻。
郑家三代人身负皇恩,自己若为了荣华富贵背叛故主,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如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狮俞王托付给自己的上谷城牢牢守住。
然而郑信可以对此事熟视无睹,城中军民却不会当做没发生一样对待。
只是一来如今这上谷城中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二来狮俞国与大食国多年来就此地反复拉锯式作战,也养成了此地人彪悍的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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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还没有丢失骄傲的狮俞人依旧坚信,自己能够坚持到从其他地方调来援军,届时上谷城之围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翌日清晨,守夜的将士正准备和换防的兄弟交接手头的任务。
突然大地颤抖了起来,声音由远及近传入到耳中,转瞬间就已经化作千军万马奔腾似的咆孝。
“敌,是敌袭啊——”
发出声音的守卒还没从城头上下来,就被远远一箭射穿右眼,身体扑通一声从城头坠了下来,再不复一丝生机。
谁都不会想到车陀人居然选择挑在狮俞人换防这个最松懈的时候攻城。
紧接着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落石。
“少卿啊,朕这一箭射的可准?”
车陀王放下手中宝弓,得意朝身边的副帅炫耀道。
“陛下乃是真命天子,自然是神勇不减当年,末将莫能及也!”
表字少卿的副帅心悦诚服。
六里外一箭洞穿守卒眼眶,车陀王固然占了神兵利器的优势,但更令人佩服的还是惊人眼力。
寻常的天意宗师,一双眼睛可以洞悉百米内微毫芥子,此中操弓好手,更是可以在二里地内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可是隔着六里地还能够保证准星,显然这位车陀王的功夫颇为了得。
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车陀王受用的点点头,提起马鞭指向上谷城城门,不无遗憾地叹息道。
“那厮终究是拒绝了朕的好意,狮俞王荒淫无道,怎值他如此舍生忘死地效忠,我观此人必定是心志坚定之辈,届时即便是破城也无投降的可能,给他留一个全尸好生去安葬了吧。”
“唯!”
衢少卿双手合作一礼,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上。
“昨日攻城结束,大食那四万降卒还剩多少?”
车陀王将目光从城头挪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随意问道。
“禀陛下,先登营的士卒,如今还剩三万两千余,今日可还要继续让他们先上?”
副帅恭恭敬敬将昨夜清点的人数报上去。
“免了吧,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炮灰,便是一群绵羊也会起反抗的心思。”
“且传我令下去,今日攻城之一战,先登营皆可自愿报名,朕只要绝对的锐士,凡是今日一战不死者,国人进爵两级,赐田亩,降卒亦可晋升为国人。”
“朕只要三千人!”
昨日的攻城只不过是车陀王的试探,今日方才拉开了序幕。
等大军调拨得当,三千先登营也被副帅挑选出来。
都是军中的精锐,其中整整有两千三百余人是跟随车陀王南征北战的老车陀人,剩余的大食人也都是军中锐士。
“寡人亲自斟酒,且与诸位壮士饮!”
“届时谁第一个登上城头,这杯酒连同这只寡人御用的酒樽都是他的!”
车陀王举起酒壶将琥珀色的酒液缓缓住入酒樽中,黄金打制的酒樽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还是当今王上亲自斟的酒。
等狮俞人再交手之时,顿时感觉到压力。
……
“他娘的,这帮车陀人跟吃了春药似的,怎么一个个连命都不要。”
陈老八是上谷城老卒,这样的攻防战打过没有十场也有七七八八,只是他却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士卒。
手指断了,用牙齿咬,被金汁泼了,依旧强忍着烫伤往城头上爬。
“头,再这样打下去,兄弟们快要坚持不住了啊!”
只是身后却没有传来回应。
陈老八疑惑地转过头,映入眼中却是老伍长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有那挂在他脖子上车陀人醒目的脑袋。
即便是被一枪刺穿了腰腹,对方还是拼尽全力和老伍长同归于尽。
这份悍勇,让陈老八不禁有些胆寒。
但是很快他也来不及多想,又有两个车陀人登上了城头,陈老八咬紧牙关,正要挺槊刺过去,冷不防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不好!
脑海中最后闪过一个念头,下一刻陈老八便被两根长矛抵死在城墙上。
至于那绊住他腿脚的,居然是之前一个还没死绝的车陀老卒。
这场攻城战一直从清晨打到了晌午,上谷城的城头几次三番险些沦陷,又被郑信及时带人打退了回去。
眼看无论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都有些饥肠辘辘,车陀人的攻势终于缓和了一些。
“头,今儿车陀人的炮车怎么跟哑火似的,还没昨天一半来的响,莫不是石炮不够了?”
趁啃干粮的功夫,一个副将苦中作乐笑道。
“昨日车陀人不过是试探,上阵的都是些新兵蛋子,今日可不同,依我看至少有半数以上是军中老卒,车陀人的炮车今日如此温驯,恐怕就是他们觉得光靠这些人就足以攻破城关。”
郑信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照这样下去,恐怕自己未必能等到援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