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鸣回神,平安措眉仰看,止观黑白布景,虽然视野不再混乱模糊,但是心中的那股气沉甸甸,压的人喘不过气。
破坏,毁灭,残忍……
一幕幕的画面,开始变得不一样,但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那些就像人间供奉天庭的献礼,绚烂绮丽而又神圣无暇,病态的思绪缠绕心梢不绝。
平安强硬地让自己联想战阵布图,试图用战斗的思维来解决身体的跃跃欲试。
“前进三里,甲兵重骑!”
“长矛后进,出其不意!”
一声呼喊后,平安紧随士兵,挥舞出九星剑,啮开根根血刺蹦射而出。
霎时间,血刺残留风息,旋起气流,打得黑甲兵穿身过去,扑倒了一大队的人马。
先锋扶住中军群兵的攻势,按照平安的指令层层推进。
军中士将合纵兵卒,犹如拔地起来的大刀,与方氏大军碰撞出殷红的火花。
一挡,一刺,一推,一挑!
长矛血不挂刃,铁盾却已染满血肉,甚至下意识都觉得有些发烫。
转眼间,士卒战阵引动天地之势,落下灵威炸裂,汐岚光盾。
你来我往之时,死伤难以计算!
平安信马由缰,眼见一道阴绿光汐袭来,他习惯性地侧目一听,手掌一出震剑九星连缀。
狂野的血气,泛起食人大浪,顷刻间奔向前方。
一个个骨架,釉白如瓷瓶,站立着久久才冲击倒下。
当然,混打一通,敌我难分,也免不得沾了点同军的血。
一时之间,虽然他们见惯了厉害的人物,但是怖人如此的阴辣手段实在引得人心里一颤。
李明飞指挥若定,瞧着不禁冷笑,这种事情不是司空见惯,是鲜有人为之,也落不下什么不好!
死伤之理,在战场上,从擂鼓声响就已经注定!
但是,年轻的图计瞥了一眼,露出骇人的目光,不由得神情一怔。
刃光人影,鼓气弄幡!
突然,异兵雄起,彷如莽兽一般,从黑甲兵中冲刺而出。
嘶吼声狂吠不止,怪异的杀气散出,迅疾野性的攻击毫不章法!
从平安一方的角度看来,那就是一群丛林动乱,野兽迁徙!
甲胄被撕开,那些兽甲兵的身体自带甲刺,一把断开对手的身体,动作快速至极!
黑甲迷迭深处,御车长冕!
方斩一抚衣袖,稳坐身形合手取暖。
目光闪动间,他面对着左右侍将,语气玩味地讲起来。
“早年,有这样一个传说,来自苦寒之地的盲人乞丐,一手乱棍打败原本中土的许多高手!”
“野兽无招,在于眼中只有猎物,只要不停地攻击,总有一下子能把对手置之死地!”
“丛林中的智慧,往往无知才更加剽悍无敌!”
“郯儿,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貌似胡狼的青年男子,从宽大的雪绒披风拿出一梭奇怪的乐器!
小小的,像是一个土哨子!
低音浅浅,温雅甚妙!
再联想战场一往无前的兽甲兵,那场面如同来自极东的暖风,引动寒山千年的雪崩!
“叔父!”图计慌了,忙的回退朝着李明飞大喊!
李明飞十分淡定,作为征战无数的老将,他压下急切的心绪,示意重甲兵和巨盾兵上前。
弓箭手拉扯弯弓圆日,窜动火岚拔地冲天,以掩蔽天光的密集度攻向敌军悍勇的兽甲兵!
然而,少见成效,战线被推进着步步后退!
先锋战军本就辅佐在前,不多久平安的部下就面临兽甲兵和黑甲重骑的狂野攻势。
唯见,风缭乱他灰白的须发,却丝毫未动摇他剑眉冷眸间的淡然。
那种蔑视生命的目光,似乎在等待一场宿命指示的屠杀。
一骑绝尘,平安只身冲刺。
不死则生,破釜沉舟,退了也难逃杀掠!
无言的行为,却引起众人高亢的战斗意志。
战阵自动进入状态,蹄踏的脚步声雷动!
平安仗剑游身,恰似一条鳞甲蟒蛇!
错峰风流,大甩上提一剑!
血刺随着光刃,卷起荆棘,攻向阵前万千兵马。
强如朝阳的轰轰烈烈,荡开兽甲兵几十丈,拉开战线争半分时机!
“冲!”一声急呼,平安回神腾空旋步。
紧接着,先锋军士上下冲锋上前,此时中军已然退居二里!
“环阵相合,请君入瓮!”平安沉声道。
重甲兵架起巨盾,连纵着长矛兵,合起一环环的战阵。
兽甲兵看着早已失去理智,立即顺势冲进其中。
几息之间,盾叠铲起兽甲兵,三四柄长矛斜对着向上一插。
转手一拧,兽甲兵直接被光汐肢解!
眼看着,强悍的兽甲兵被分错开,就要逐个慢慢消耗灭杀。
呜呼——
低音徐徐,兽甲兵咔嚓一响,立马守势不动,人字战阵排开尽量拉扯战线。
方青夹腿疾驰,挥舞短戟跟随其后。
一时之内,平安手握九星,寒人心魄的杀气都要覆盖冬日的光景。
“哈哈!”方青肆意大笑,看着这个对头不禁更加兴奋。
从急不可耐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恨不得冲进阵中和平安拼杀个你死我活。
两军针锋相对,形势一下子逆转,平安一方即刻转圜颓势!
战局从被动变成有力的主动,先锋军斗志高昂,神经紧绷,牢牢提着耳朵听从平安的命令!
平安一举,简直是回挽众军意志于山川磅礴,措绝巅崖石倾倒将覆!
他的形象刻印军士心中,拔高了不知多少。
咔哒!咔哒!
紧握双掌,平安的手指作响,心底沉郁的暴虐暂时压制下来。
收起缰绳,立马急停。
李明长满目恍然,苍茫的目光中身影变化,嘴巴里嘟嘟囔囔,过了好久才说着三个字!
“不!”
“可能!”
图计望着远处,心中的骄傲再一次被自己践踏!
气氛沉寂,两军争端暂停,那种紧迫感缀得云朵低垂!
平安眼眸黯淡,玉面寒如冰山。
哐当一声,覆着身体的甲胄响起。
方青驾马几步,徘徊黑甲兵之间,然后踢脚一顿喊道:“来人是谁?”
沉默良久,平安一言不发!
方青的脸色乌青,皱着嘴巴吐出憋屈的一口气。
“鼠辈无名张狂,我军铁骑必然踏平这里!”
“我劝你,还是切勿自误!”
平安继续不说一个字,场面立即变得十分尴尬。
这一个字也不回的,有点脾气都得怼回去啊!
蔑视!
简直是目中无人!
方青皱着眉头,低着身子眯眼细看平安,顿时火冒三丈,“宵小鼠辈!”
“宵小鼠辈!”
“宵小鼠辈!”
……
这下子,全军冷寂,氛围的冰点被拉到最低。
“吭——”
方青憋的难受,捶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身经百战的他第一次被气成这样。
“嘛的!”图计瞧着那个身影,不忍得嘀咕,“这风头可算是被你装明白了!”
“驾!”
方青一拉缰绳,“好!你个哑巴将军!”
“一会儿,我要一颗颗敲碎你的牙齿!”
短戟张开旗帜,蛇行藤纹,飘扬不止间重力一挥。
“杀!”
翘盼风兮,朝和光幕,唯有甲胄黑白层层叠叠。
万军丛中,玉面寒风寥落枯枝,残意不消杀气。
平安沉静如是,巍然泰山,只见几丝乱发轻然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