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乾心论道 > 第八十七节 愿清净舍氏神通(2)

第八十七节 愿清净舍氏神通(2)

    “那人在说什么?”董志张好奇心最大,耐不住性子发问。徐干示意他去看大檀树下。那里桓志正自听着郭况的躬身言语,而后露出满意神色,点着头开口说了一个“从之”。于是郭况重新直起身子,面对台上众人,用他那独特的嗓音高声宣布:“聚窟道洲舍家贤士舍磨腾,以王氏承先郎君连斗三场,多有损耗,贤士愿代郎君,与许公崇德一论道法。君上谕旨从其请。”王承先闻言眉头大皱,聚窟道洲来的两个自称舍家的大修士,他并不熟悉。也是在檀德台上,才第一次见到。不过,他跟随师父裴元绍,于太平道宗修行之时,也是听说过舍家的。这一脉学问源出于何处,说法众多,但在中古末,近古初,舍家出了一位堪比庄子、孟子、荀子、墨子等大贤的宗师人物,后人尊其为舍子,舍家之名也由此而来。又因舍子出身于聚窟道洲一土人首领之家,一生都致力于教化聚窟道洲土人,故而舍家经典均为土人文字所着。至前汉时,天下一统,聚窟道洲土人诸部遣使纳贡。前汉高祖因聚窟道洲土人风俗、文教皆与它处不同,故而许其自治,只需纳贡称臣,不得随意加害前往聚窟道洲游历之民即可。但聚窟道洲土人部族众多,互相不睦,数百年往来攻杀乱斗不止。两汉天子均不愿过多理会,由是士人游历聚窟道洲的也日渐稀少。直到后汉末帝即位前后,聚窟道洲才有一位舍家大修士跨白驹,携舍家经典三百部,西渡东海,经长州道,进入雒都。朝觐末帝后,得以在雒都受赐住处,称为——白驹寺。那位舍家大修士在白驹寺潜心注释舍家经典,试图使洪陆学者都能了解舍家,可惜的是末帝被张角所刺,白驹寺也在后续的战乱中被毁。太平道宗内对于舍家情况的了解,多来自于当年张角拜访白驹寺,返回太平道宗后留下的相关记述。六十年后的今天,舍家再次有大修士离开聚窟道洲,却不是前往洪陆八州,而是首先选择了蓬莱。王承先倒是也有看看这些舍家大修士具体有什么手段的想法。但,让他们替自己与许季山斗法?“聚窟道洲,舍家?”此刻,檀德台上,能如王承先一般,识得舍家来历的,乃是极少数。种种诸如此类的疑问,纷纷响起。董志张比刚才更好奇了。徐干听说过一点:“聚窟道洲与我蓬莱,隔有迩海、生州道南部以及东海的西部海域,或者从南方沧浪海绕行,也可海路直抵。但不论如何走,都堪称路途遥远。”迩海范围广大,向北,隔开了蓬莱道洲与凤麟道洲。向西,隔开了蓬莱、凤麟与生州道和瀛州道。但这片大海也同样被两道洲、两州道所包裹,故而得名迩海。生州道再向西的东海,则是当世第一大海。广阔无垠,因其在洪陆之东而得名。要跨越两海一州,确实遥远。不过南方的沧浪海更不能选,那边终年巨浪滔天,连称霸海洋的鳞虫一族都不敢深入其中,故而得有沧浪之名。董志张一边啧啧称叹,一边又继续问:“却不知这舍家之学,有何精妙?”这个问题,徐干就回答不了了。叔孙无忌也不行。唯有陈仲,答道:“聚窟道洲部族众多,每一部族所持舍家之学,亦有不同,精妙处自是不少,却非片刻间所能言述。”这边三人都知道陈仲早年游历天下,见识之广博,恐怕檀德台上再没第二人能够相比。听了陈仲的说法,徐干类比道:“那便是好比孟子与荀子皆为儒家,阴阳家与名家皆自道家而生?”陈仲微微颔首:“更似孟子与荀子。”孟子与荀子都自认是儒家门徒,同时后人也认为他们是儒家传人,只不过是儒家内的不同学派。而阴阳家、名家虽说均与道家有着深厚渊源,但其创始者不以道家自居,道家嫡传也不认为这些人属于同门,后人更是直接将他们的学问别树一家。舍家内部的状况,应当说是两种都有,但前者乃是主流,后者极少且难以获得广泛公认。董志张便道:“如此,便只说源头,简单说说!”“源头,也算不上,舍子之前,聚窟道洲已有文制,至舍子出,可称集大成之人。”陈仲边说,边思索,舍家学说可以用包罗万象来形容,想要找出一个核心的话,或许可以说,舍子追求以“无上智慧”成道。但舍子认为这种“无上智慧”已经不能用智慧来定义,而是包罗极广,常人所不能体悟。因为舍子将人间称为“色界”,不是他所期望的“净土”,故而就连“无上智慧”这个定义本身,都是“色界”的,是不准确的,只不过是生造出来,用于向“色界”中的生灵讲解的工具。这种说法,极类似“名可名非常名”。只不过先师老子并不尝试讲清楚它们——“名”、“常名”、“非常名”与三者之间的内在关系“可名”。或者说,老子不主张在世间实践它们,因为做不到。老子所主张实践的,仅仅是“名”中的小小一部分——“德”,而追求的则是生出了“名”的“道”。舍子则尝试讲清楚他的“无上智慧”是什么,如何获得,并认为获得了“无上智慧”就能成道。若是让陈仲评价舍子此人,或许唯有“其志可嘉”。若要让陈仲用简单的话来描述舍家学问的最精妙处。陈仲缓缓道:“聚窟道洲未有舍家之时,无一载安宁;自有舍家以来,亦无一岁息兵。”这也是陈仲对舍家的评价。叔孙无忌、董志张和徐干全都愣住了。这是什么精妙?难倒舍家是专门挑起战争的?陈仲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必定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但他并不愿意多解释,任何一种学问,实则都没有好坏之分,区别仅在于学习、使用了这些学问的人,是谁,做了什么。“舍氏最欲止戈,奈其求之不得,其学求不得,亦如其欲得‘无上智慧’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