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徐中廷是华杰杀的。
媯幼仪在手札中描述得十分清楚。
她详细描述了她查出华杰杀人的过程，而且，还查出了几个有力的证据，没想到，裘青竟然就是人证之一。当年，裘青无意中看见了华杰杀人，所以，华杰一直在追杀他。
而叶从云和叶青苹作为裘青的好朋友，自然也受到了波及，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华杰一直盯着叶从云夫妇不放的原因之一。
看完整部手札，肖男心中起伏难平，华杰确实是头披着人皮的狼，而且，这个人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从媯幼仪的手札记载的内容来看，勒南华遇害的那一天，华杰是和华宁一起出的远门，那有没有可能，和华杰一起杀害勒南华的那个人就是华宁呢？
从身材和姿势来看，确实很像。
看来，她真的要去会会华杰那个老家伙了。
想到这儿，她启动车子，快速离开华家大宅。
当肖男走进公安部大楼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几乎每个人看她的眼神似乎跟之前又不一样。
这是第二次，她感觉到公安部的人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变化。
她也没多想，快步走进大楼。
“肖男，你回来了？”傅天恒急匆匆走了过来。
“怎么样，华杰那老家伙有说什么吗？”提审华杰的工作，是迟民远在做。
“没有，迟部心里也乱糟糟的，小建不见了，你知道吗？”
肖男内心一惊，迟小建被派去了光明军团做卧底，刚从光明军团脱困，又主动请缨，被派去了边南，可那支边南特战队中，并没有找到他。
她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所以，迟部现在根本没心情审案子，我师娘跑到部里来了，正闹呢，估计，迟部想死的心都有了。”是啊，老来得子，不但把他送去最危险的地方，而且，还是一连两次，迟民远这个做父亲的纵然再心狠，内心也会有些不安。
虽然边南特战队的人都抓住了，可迟小建去哪儿了呢？
很快，两人来到了审讯室外。
“迟部的意思，要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华杰，318案要准备大结案。而且，这案子结了以后，还要给最上面汇报，听说，一号和二号点名要你去汇报案情。”
傅天恒看了肖男一眼，有些羡慕。
那可是一号和二号啊，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能被他们点名约见的，在全国的公安系统中，恐怕，都不多见。
肖男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头儿！”一早准备在审讯室的骆思龙站了起来。
肖男冲她点了点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看向对面的华杰。
华杰的神情依旧十分平静，看来，他应该不知道媯幼仪死的消息。
不过，也不一定，很可能，老家伙对媯幼仪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利用而已。
华杰见肖男进来，深深看了肖男一眼，缓缓开口：“你跟叶从云和叶青苹长得确实很像，所以，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我没有烧死的孽种！”
“你嘴巴放干净点！”骆思龙可不干了，当着她的面骂肖男，这老家伙是不想活了。
肖男看了骆思龙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并不是真正的华杰，真正的华杰其实早就死了，对吧？”
肖男一句话，华杰身子一震，诧异地看向肖男，冷哼了一声。
“哦，何以见得？”
“真正的华杰虽然也是一个天文爱好者，而且，钟爱航空航天，但他的目标是造出自己的飞机和用于军事领域的武器，并不像你现在这样，天马行空，做一堆没用的东西出来。”
“你懂什么？我做的东西没用，你知道我在航空航天取得了多大的突破吗？我在磁场这个领域里取得的突破，你根本想像不到！”
“譬如利用磁场降雨吗？”肖男笑了。
华杰的脸一寒，双眼冰冷。易玄山庄那场奇怪的雨，就是个笑话。当时，为了让狼王相信他可以利用磁场降雨，于是，故意安排人，利用大气云层，模仿人工降雨，进行了一场欺骗性的科技演示。
很显然，肖男已经查明并识破了他的诡计。
华杰自诩是个航空航天天才，却在利用假象骗取世人的信任，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骆思龙也很奇怪，头儿怎么突然说面前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华杰，那真正的华杰真的死了吗？
“丫头，任你巧舌如簧也没用，就算我不是真的华杰，又怎么样，你能证明我的身份吗？”
华杰得意洋洋朝后靠去，瞥了一眼肖男。
他确实不是真正的华杰，但在这个世界上，能证明他真实身份的所有资料都被他销毁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
肖男看了看华杰，嘴角微微一扯。
“留在万岁山那两棵老桂树上的计算公式是你留的吧？尽管你一再模仿我父亲和母亲的笔迹，可你忘了，任何人的笔迹，模仿的再像，也会露出自己的蛛丝马迹。”
华杰心头一跳，眼神闪了一下，看向肖男。
他不相信，仅凭笔迹，就会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发现你的身份的？”肖男看了面前的老怪物一眼。
华杰没说话，不过，很显然，他确实非常好奇。
“从你故意在两棵树上留字，故意留出那几组奇怪的公式，还有，你在青衣村一直没有露过面，但第三间房子里的人就是你。你一直住在那儿，你跟吊死鬼老头和袁小蝶是多年的至交。我没说错吧，而且，你还是他们的大师兄。”华杰手里的那根青竹杖就是最好的证明。
华杰眼皮突突乱跳，看向肖男的眼神猛地一睁，瞬间，瞳孔放大。
“你是华－永－生！”
嗡……华杰的脑袋一阵轰鸣，一旁的骆思龙也是脑袋一阵乱响，眼神诧异地看向肖男。
华杰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刹那间，他脸上的表情整个都凝滞了。
华永生，华杰的父亲，怎么可能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华杰仰天大笑，像看白痴似地看向肖男。
“你一直在让人研究一种药，可以驻颜，还可以改变容貌，增强体质，早在华杰还小的时候，这种药就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你六十多岁，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跟华杰的生理年龄刚好相仿。于是，你担心自己能驻颜的事被人发现，为了掩人耳目，做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杀了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华杰，顶替他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而且，你还杀了徐中廷，霸占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徐小敏。”这人简直是个疯子，竟然杀亲子，冒充自己的亲生儿子活下来。
华杰身子一僵，整个人都石化了。
“丫头，你还真是会编故事啊，我都差点相信了。”
“华杰的右肩头有一块黑色的痦子，是胎记，要不要，咱们验一下。”
猛地，华杰身子一颤，瞬间，脸垮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凭一块胎记就能证明我不是华杰吗？那怎么证明我是华永生呢？”
那个年代还没有dna技术，所以，华杰有十足的把握，肖男没有办法证明他就是华永生，而且，按年纪算，华永生现在应该九十多岁了，而他看上去才不过七十多。
肖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再度开口：“华家人前前后后死了个精光，包括华杰的大哥华天明和他的叔叔华强，还有他的侄子华君、华青。”这就是华杰身边发生的六起案子中的四起，死的竟然全都是华家人。
因为，都是华杰的亲人，所以，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华永生有两个爱好，喜欢看越剧，喜欢用右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媯幼仪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华永生，所以，她的手扎里记载得很清楚。
肖男刚说完，华杰抬起的右手赶紧放了下来。他已经刻意纠正这个习惯很多年了，可一旦紧张，还是免不了会暴露旧习。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性情可以改变，但有些习惯却是很难改变的，你周边的人开始发现你的这些习惯，为免夜长梦多，你用几年的时间，将他们先后杀死。”
华杰手一哆嗦，身子一抖，眼神不停地闪烁起来。
他确实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像，肖男确实能证明他的身份。
“后来，你杀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你内心开始害怕，你知道，自己一定会有被抓住的一天，于是，你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离开地球，去往太空，你就可以真正的自由了。我说的没错吧，华永生。”很少有人知道，华永生也是双子座。
华杰的身子彻底僵硬了。
他头上开始冒汗了。
是啊，容貌可以改变，性情可以改变，但有些习惯是没办法改变的。
华杰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骆思龙和肖男的表情都亮了。
“徐中廷长期跟华杰在一起，他很快发现，你并不是真正的华杰，还没等他察觉，你就先下手杀了他。之后，你杀了一个又一个要识破你身份的人。你不断地用一个错误去掩盖另一个错误，你不停用一个谎言去遮掩另一个谎言，所以，你的谎言就像滚雪球越编越大。你利用手里的职权，竟然真的把手伸向了航天，幻想自己有一天能进入太空，简直是白日做梦！”
肖男最后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
其实，这些信息一部分是媯幼仪手扎里记载的，一部分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
看来，事实的确如此。
华杰，不，现在应该叫华永生了。
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家人，又利用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份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
华永生抬起头，看向肖男。
此时，审讯室外，迟民远、傅天恒、小江鱼儿、韩东、周蒙，国防部一哥，国安局一哥等人，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屏……
“你确实很聪明，不愧是叶从云和叶青苹的女儿。当年，你的父亲和母亲也想揭穿我的身份，结果，还不是一样死在我的手上。我的确就是华永生，谁阻碍我永远活着，我就要杀了他。这也有错吗？”
肖男看了老怪物一眼，懒得跟他说一句废话，缓缓起身。
她确实有些想不明白，长寿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华永生要以杀死自己的亲人为代价换取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呢？他大可以选择隐居、避世。
看来，这人心里有严重的问题。
见肖男要走，华永生可不干了。
“丫头，你不想知道你那个相好的去哪儿了吗？”
肖男刚走到门口，已经背过去的身子一震。
“你猜猜，我对他做了什么？”
肖男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要想报复肖男，最好的方式就是毁掉陆佥，所以……
“对，你猜的没错，我把那种药也注射到他身上了，只要用了那种药，他就不是他自己了，不过，你可以猜猜，我是怎么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肯定认不出他了，哈哈哈哈哈……”
嗡……肖男身子一颤，飞快拉开门，跑了出去。
可等她来到办公室，陆佥早已不知去向。
原来，陆佥见到她的时候，那种药并没有发挥作用。她还以为吊死鬼老头的话有问题，她还没来得及跟陆佥求证318案最终的秘密在陆佥身上那句话的真实意思。
她赶快拿出手机，拨给了陆佥，可手机里是嘟嘟嘟的盲音。
她飞快跑出大楼，冲进车子，直奔万岁山。她知道，如果陆佥要离开，一定会选择那座山，因为，吊死鬼老头和袁小蝶很可能知道那种药的存在。
此时，万岁山脚，一个身材佝楼的老人登上了山道。
华永生没告诉肖男，那种药可以反着用，既可以让人变得年轻，也可以让人迅速衰老。
老人眼神留恋地看了一眼山脚，大步朝山上走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