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除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外,黑暗中空无一物,仿佛只身于虚无的空间,就连时间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变得臃肿冗长。
这里是哪?
意识中自然而然诞生出这样一个困惑。可惜的是,他无法从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找到答案。
对外求索不成,他只得对自己发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
问题出现的瞬间,他的意识中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一大群银白色的机械、闪烁的警报灯、尘封的大门……
尽管画面间不存在任何相关性,但他却清楚这些画面其实都是自己所亲身经历的同一个事件的记忆。
它们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又与我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关系?
正当他的思绪即将突破某个关键节点之时,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与窒息感立马蔓延至他的全身,极其粗暴地打断了他的思考。
痛苦如狂风般席卷他的意识,逻辑与理智被摧残殆尽,只剩下钻心的疼痛和无尽的冰寒。
周围的黑暗突然变成一个满嘴獠牙的猛兽,它将他视作美味的大餐,毫不客气地张开巨口,大快朵颐。
疼痛逐步侵蚀他的感官,阻断他的思考,直至最后断绝他生存的希望。
他难受至极,只感觉自己就像飓风中的幼苗,下一刻便会被那狂躁的气旋撕碎,进而走向生命的终点。
他感到恐惧,对痛苦的恐惧,对自己将要消亡的恐惧。
救……救救我!
我……不想死!
求生本能令他四处寻找“救命的稻草”,遗憾的是,在这样一个虚无的空间内,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
他只得无助地伸手,任由自己的意识被黑暗所笼罩,坠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抓住你了!”
一个声音突然闯入,虚无的概念被打破,意识得到加固,他重新感觉到自我的存在,感官和知觉都在逐步恢复,灼痛与窒息也不再折磨他的精神。
他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手,下坠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顺着手臂传导过来的人的温度。他当即一个激灵,下意识做出抬头的动作。
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令他目眩,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心,正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人影所在方位的光线被其身体所阻挡,制造出一小片阴影,像黑色的幕布一般盖在他的脸上。
反观周围,此时的黑暗空间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刺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挤进这个空间,将黑暗撕扯成一块块碎屑。
因为逆光,他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容,但是手臂上传来的力道驱散了他的慌乱与无助。
抓住他后,人影立马加大拉扯的力道,同时大喊:“001,抓稳我的手,用力!”
这句话化作强心剂,给他注入莫大的能量,他狠狠咬牙,把全身的力气调集到手臂上,在人影的帮助下成功摆脱身后的阴影,重新回到坚实的地面上。
藉此,滞留在他身后的黑暗空间暴露在光线之下,在其炙烤中慢慢蒸发,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呼……呼……”死里逃生的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缓过来后的他猛地向后一退,想要尽可能远离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的那一片空间。
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后有人,刚朝后退一步便和身后的人撞在一起,双方没站稳,双双倒在地上。
“002,抱歉,你还好吗?”他赶忙起身,想要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虽然之前没能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但他凭感觉已经猜出来帮自己的人是002,此刻对方那一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乌黑秀发显然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我没事……”
002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同时一个黑色的、疑似触手的奇怪物体攀上了自己伸出的手掌,冰凉的触感令他身体一颤。
“嗯?”他扬起眉毛,疑惑地看向002。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之人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和002外形相似的、扭曲混沌的黑影。
两道殷红色的光芒自黑影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光线透过他的躯干,直刺其内心。
恐惧再一次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识地甩开手上的黑影,发疯似地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