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遁逃,而就在陈弟虎认错的方向,越过无数遮拦的枯枝败叶,红光越发深厚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此人掩在草窠间,身着军绿的衣服让人难以发现。
他一动不动地安静伏在草中,就连胸腔都不见呼吸的起伏,仿佛死了一般。
当你疑惑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的时候,静谧的林中隐约响起哼声。
仔细听才发现,若有若无的声音源自地上不知死活的人。
当辨清声音来源的时候,这声音便越来越大,直到颤抖地草叶子吱吱一响,人影在地上翻个身,哼声忽然停下,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这张脸上没有肉,紧缩的嘴唇裂开露出白齿,鼻子像山脊,干枯的皮紧贴在面骨上,突出的两眼睁圆,却鲜有神采,这一切使得他像骷髅脸。
骷髅脸无神的双眼被丢进了黑夜中随波逐流,他的意识也如风中飘絮一般起伏翻飞,他的生命跟他的躯壳一样是沙漠中几近干涸的绿洲。
痛苦曾经遍布他的每一寸皮肤,现在却是奔腾而过的野马,留下满地疮痍,而作俑者却不见踪迹。
恐慌是过境的蝗虫,将一颗年轻的心啃食殆尽,徒留一片荒芜。
害怕是屠夫的刀,千万次砍进牲畜一般脆弱的人心里,喷涌无数热血,染湿眼眶,剁出麻木。
经历身体和心理的折磨之后,这个人、这具躯体只差一步便彻底死亡。
惨死。
世间再无痛苦比得上他所经历的折磨,所以他能无奈又安然地面对死亡,对生再无眷恋。
……
然而飞絮翻飞时,地底有熔岩翻滚。
痛苦、恐慌和害怕轰炸后,焦黑的地面仍有一面旗帜飘扬。
疮痍是战士的勋章,麻木是无畏的号角,死亡是永生的荣光。
忽然黑暗中亮起了光。
光在他的手中,是一块不大的屏幕,屏幕上有根皮包肉的手指,正机械地、轻微地上下起伏。
手指触碰屏幕的地方,正是发送。
发送的内容,不是求救,而是警告:
“危险,别来…”
“哒…哒…哒…”
干枯手指点击屏幕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声响。
这细小的声响在静谧的红光内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是他却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接着一下,嘲笑夺取人们性命、连声音都要镇压的红光的无能。
在红光笼罩的范围内,有四个十分相似的场景。
身着绿色作战服,以各种姿势在树林草地上或躺或伏。
他们神情不一,或刚毅或哭泣,他们是父母的宠儿,是妻女的支柱,但是如今,都在这片红光里等死。
更相似的是,无论被恐惧袭击,被悲伤淹没,还是被痛苦捶打,所有人都在失去行为能力前做出最愚蠢又最英勇的行动:发送警告。
这是这个民族刻在骨子里的担当。
红光之外,江君看到人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王衮!没事吧?”
观望的人看见王衮三人安然无恙,表情不由放松下来。
“没事,给他治疗!”
“木!”
江君没什么犹豫便抛出一个木字令,浅绿的光笼罩陈弟虎之后,她才疑惑道:
“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