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江问轩道：“我们是落入了魅妖幻境之中，此刻正身处昆山派啊。”
闻言，楚云汐本来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如果有江问轩的加入，那自然就等于多了一个助力。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倘若待会儿江问轩知道她和楚陵对幻境之中的楚婉柔做了什么呢？
他是会像楚陵一样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还是……
还是会觉得她过于狠毒？
竟然能够对孪生姐姐做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上辈子，他们也是因此而决裂的。
楚云汐低声道：“那江师兄可知昆山派如今发生了什么事。”
江问轩皱眉道：“方才我急着找你，还没有来得及打听，是出什么事了吗？”
楚云汐没说话。
她不答反问：“江师兄，你可知破除幻境的方法是什么？”
江问轩：“……？”
隐隐察觉到些不对之处，江问轩盯着少女的眼睛，低声道：“自然是杀掉魅妖幻化而成的人。你确定目标了吗？”
于是顺理成章的，楚云汐道：“确定倒是确定了，但是杀错了。”
江问轩微微一怔，皱眉问道：“是谁？”
是谁？
楚云汐微微侧头，蓦地笑了。
少女红唇微张，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名字：“楚婉柔。”
“什么！？”
江问轩脸色骤变：“是婉柔，你……你杀得人是婉柔！？她可是你亲姐姐，就算是在幻境之中，你，你——”
楚陵抬眸，淡淡打断了江问轩接下来的话题：“是我杀的。”
江问轩：“……”
仿佛忽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江问轩上前拽住了少年的衣领，扬手就是一拳。
楚云汐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急忙上前去拉江问轩：“江师兄，你放开他！我不许你打他！”
“云汐，你让开。”江问轩脸色从所未有的难看，“婉柔是你的亲姐姐，怎么可能会是魅妖所化。”
他冷冰冰的目光落在楚陵身上：“我看他才最是可疑！”
“否则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比我还快的找到你？”
“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杀了婉柔。”
“云汐……你不要再被这只半魔迷惑了。”
楚云汐：“……”
楚云汐抿了抿唇，死死抓住江问轩的手不肯放开，低声恳求道：“江师兄，你不要这样子，他救了我好多次，我相信他不会是魅妖所化，否则他又何必帮我。”
“欲擒故纵的把戏而已。”江问轩对楚云汐的话却不以为然，“不过是想要获取你的信任，令你永远沉迷于幻境之中。”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话音落下，水样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江问轩将逐波握在了手中。
而后逐波架上了少年的脖颈。
看到这样的场景，楚云汐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楚陵却只是漠然看着那把剑……
几乎是无动于衷的，任由其在白皙的脖颈之上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逐波再向前一点儿，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性命。
未曾想到如此顺利，江问轩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之意。
须臾后，他手上用了力，预备割下眼前少年的头颅。
“噗嗤——”
声音在空旷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鲜血四溅。
江问轩垂眸看了看胸前不知何时出现的血窟窿，手一松，长剑“哐啷”掉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在背后刺他一剑的楚云汐，沉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楚云汐面无表的握着手中那把染血的匕首，一字一顿道：“你才是魅妖。”
“是你贼喊捉贼。”
“如果知道楚婉柔出事儿了的话，真正的江师兄根本就不会有心思继续留在这里跟人掺杂不清。你变得一点儿也不像。”
“你本来可以一直躲在暗处，这样说不定我很难想到你。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急不可耐，偏偏自己撞了上来。”
空气近乎凝滞。
片刻后，江问轩忽然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牵动胸口伤处，鲜血顿时流的更欢了。
笑够了，他道：“少来，明明是你色欲熏心，不过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早晚，早晚有一天你——”
“噗嗤——”
声音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洒落满地。
灼热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楚云汐身子轻轻颤了颤。
楚陵若无其事的将匕首刺入江问轩的身体，然后拔出来，再刺入。
拔出来，再刺入。
拔出来，再刺入。
他当着楚云汐的面，直接把这只幻化成她师兄的魅妖给捅成了筛子。
直到对方双眼上翻，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为止。
楚云汐颤抖着抓住了楚陵的手臂，帮少年擦去了脸颊上的一点血痕：“够了吧？”
够了？
少年垂下眸子，有些讽刺的想……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
敢觊觎他看上的，挫骨扬灰也不会够。
楚陵懒懒抬起眸子来，轻轻瞥了脸色苍白的少女一眼，语气中隐隐含了一丝嘲讽：“既然害怕，为什么不干脆离我远一点。难道，你就真的没有片刻怀疑过我吗？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怕我像这魅妖所说一样，是别有居心？不怕我——”
“你不会的。”
少女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你救了我那么多次，你不会的。”
“我相信你。”
楚陵：“……”
楚陵愣了愣。
少年眼眸里有化不开的冷冽，好似天山之巅千年积雪：“愚蠢。”
他从满地血泊中站了起来。
然后向着她走近了几步：“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信，更没有任何人靠得住。”
少年的影子笼罩下来，隐隐带出些似有若无的压迫感，楚云汐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一颗大树。
她皱了皱眉，退无可退。
瞳孔里映出少年清俊的身影。
立时如松，行时带风。可惜眉眼不含笑意，显得冷。
楚云汐呼吸滞了滞，心头兵荒马乱。
但她始终强撑着故作淡然，仿佛完全无视少年带来的，宛若实质的压迫感：“阿陵，你……”
楚云汐顿了顿，小声道：“也不知我师兄怎么样了？他还困在幻境中吗？你能不能感知的到他？”
“不能。”
楚陵垂眸看她，淡声道：“诸般幻境并不相通，他若是无法勘破，那我也无能为力。”
楚云汐轻轻“哦”了一声。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楚陵眼底幽深：“看你刚才刺他哪个劲头，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要他的命。”
默然片刻，楚云汐摇头道：“之前不是你说的吗，表象声色，千载之后都是皮下白骨，就算脸长的一模一样，他也不是我师兄，我能分的清。”
楚陵：“……？”
楚陵侧头，饶有兴致的扬了扬眉。
他忽然在少女额头敲了一下：“倒也不算蠢到了家。”
楚云汐笑了：“阿陵，我可以当你是在夸我吗？”
楚陵没搭言，睫毛微颤，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于是楚云汐接着道：“还有……关于缠上周家人的邪祟，是不是也跟这些魅妖有关系？”
楚陵模棱两可的道：“你猜？”
楚云汐：“……”
楚云汐便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一定是。而且我觉得，不管是周怀宁掉水里淹死，还是周怀宇被火烧死，甚至于他们的妻儿上吊服毒，周怀兴妻子的疯癫，都是由于幻境导致他们神志不清的缘故。”
楚陵点了点头，依旧未置可否，只是道：“继续。”
楚云汐皱眉道：“可是我想不出魅妖这么做的原因，周家人只不过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家而已，能和魅妖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如此大张旗鼓的赶尽杀绝。”
此言一出，楚陵尚未搭言，半空中却忽然响起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想不出来没有关系，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一看。”
楚云汐：“……？”
话音落下，楚云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四周忽然起了一阵狂风，吹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