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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腊月二十九(一)

    时间来到太康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明天就是除夕。

    今天嘛,欢欢喜喜准备迎新年,自然就要贴春联门神,粘福字和挂年画。

    几天前被李叔说了一通,父亲当天就重拾武功,还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做做样子。

    接下来的二十五到二十八日共四天时间,他上午打坐练掌,下午就在桌上练字,准备亲笔写自家的春联以及“福”字。

    当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字时,着实被惊了一下。

    他虽是左手持笔写字,但走笔遒劲有力,字形龙飞凤舞,横折撇捺潦而不草,看得清晰。

    不是大家手笔,可也远超常人。

    看完父亲的字后,想到自己那手只能认出来的丑字,我顿觉无颜以对,同时心里也更加好奇父亲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惊喜在藏着。

    辰初一刻多,我家院子里,父亲站在方桌前,上面摆放着两长条红纸。

    春联的内容早已定好,也是父亲想的,今天就要正式写下来,贴在院门上了。

    我和李叔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都没有出声。

    轻微地呼出白气,父亲像是确认似地看向我们,李叔向他颔首后,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握着大毛笔,干净利索地在砚台上沾墨,随后落笔于纸上。

    上联是瑞雪琼枝辞旧岁。

    下联是清风细雨润丰年。

    写完,父亲来到桌子的对面,在稍短的横批上写“万象更新”四个大字,今年我们家的春联就算是完成了。

    见他停笔,我和李叔走过去,后者边看边把内容念出来:“上联瑞雪琼枝辞旧岁,下联清风细雨润丰年,万象更新。老路你可以啊,不仅字写得漂亮,春联出得也工整对仗,前些年怎么不想着露两手。”

    “呼……”

    明明不热的,但父亲额头上还是冒了点小汗,闻言笑着回答:“好久都没写唠,没啥子自信,今年要不是被你催到起说,也不想写。”

    “嗨呀,有擅长滴东西迈就展示出来撒,这不写得很好。”李叔说着把放在石桌上的门神提起来,“来来来,等墨凝固哈,我们先把门神粘起来。小路,浆糊拿到起。”

    “哦哦。”

    突然被喊到,我立马就抄起桌上的石壶,里面装着的是粘稠白偏灰的糊状物,也不是买的,是李叔用面粉加水熬出来的,粘性不错,粘纸常用它。

    三人来到院子外,妞妞妹和小黑也摇着尾巴在脚下凑热闹。

    街坊邻居也不乏这时候出来贴春联门神的,见到便互道声新年祝福,不少爷爷奶奶夸我聪明伶俐,是弄花巷第一个秀才,以后成就不会低。

    出来后,李叔拍着脑门,道:“哎,应该在里面先把浆糊涂上的,是吧老路,现在没地放啊。”

    “勒个简单,照着画的大小差不多先抹在门板上撒。”

    说完,父亲就拿起我手上壶里的小刷子,拌了两下后,又看看李叔竖起平整的神荼,然后就在院门左右两半边刷上浆糊。

    刷子放到石壶里,父亲自信道:“好了李哥,往上贴吧。”

    “你确定合适迈,多出来可不好弄掉哦。”李叔有些狐疑地道。

    “哎呀,我确定,你就贴吧,路仁,你来贴郁垒。”

    父亲都这样说了,我和李叔也就没再言语,后者郁垒门神递给我,然后两人就把画纸放在门前浆糊的位置。

    “啷么样,老路,正不正?”李叔喊着问。

    “额……你右手再往上面提一点,一点点就够了,哎好好好,就这样,贴吧!”

    父亲在身后指导李叔完成后,又说道:“路仁你这个再往下来点,对,然后左边去点,好!就这样,往上贴。”

    没有任何犹豫,我一口气地将郁垒贴了上去。

    惊讶的是,父亲抹的浆糊的确是刚刚好,虽然为了粘贴牢固,用力贴上去,导致有些浆糊从画纸边缘溢了出来,但这是抹多了,范围没差。

    粘得稳稳当当的,我们三个退到巷道上,观察两尊门神左右相望,以纸张本色黄为底,以红色为主,两神栩栩如生。

    这两尊门神历史悠久,来源是《山海经》,里面有云:“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于是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

    即是说神荼和郁垒两人统领万鬼,有恶鬼来袭就会被他们芦苇鞭打,因而不敢前来,有驱邪之效用。

    李叔看得不住点头,称赞道:“可以呀,老路,眼力也这么好。”

    父亲倒是摆摆手,显得有些不在意:“熟能生巧,以前没少干,愣么些年没生疏就算好的了。”

    “门神贴好了,接下来贴啥子。”李叔接着问道。

    父亲摸摸下巴,说:“春联估计还要等一哈墨才能干,先贴福字和挂年画吧。”

    于是我们三人又进了院子,我家不大,要贴的东西便不多,福字就要了两个一对,年画两幅。

    福字是写在方形红纸上的,转了个边,一角在上。

    这福字嘛,倒不是父亲写的,而是李叔执的笔,相比前者龙飞凤舞的飘逸,李叔的字就显得方正齐整,转折撇捺棱角分明,明显的正楷。

    福字还是李叔提前写好的因此可以直接贴。

    他笑眯眯地问:“还是贴在门上迈?”

    “嗯,老样子吧。”

    父亲点点头,然后拿起石桌上的两幅年画,朝屋子里走,上面画的是棕黄的大老虎,毕竟过的是虎年,虎虎生威。

    这回李叔没有着急,而是先把两个福字翻面,露出白背,然后用小刷子先把浆糊涂抹上去。

    他抹得比较慢,故而也就比父亲刚才要细致和均匀许多,浆糊抹得不厚不薄,我觉得既不浪费也够牢靠。

    涂好后,我和李叔各自拿着一张,来到屋子门前。

    “小路,你先贴,我来看位置对不对。”

    闻言我点点头,在右半门板前,抬手将福字举起靠近。

    “低了低了,再高点。右手歪了点,稍微提一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