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突然出现一道陌生的声音,宫展羽猛地一惊,下意识问道:[谁?谁在说话?]
[桀……咳咳,吾乃鸿蒙之灵。]
呼——
好险。
异种习惯性地桀笑,但笑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伪装的是鸿蒙秘境的境灵,于是声音再次变得“端庄”。
[鸿蒙之灵?]
宫展羽下意识抬头,望向秘境上空的那个金色漩涡。
谁知他刚一抬头,瞳孔中倒映的漩涡影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微小的黑色虚影。
而天幕之上的那个金色漩涡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在无声地旋转着。
这抹黑色虚影似乎只存在于宫展羽的眸底,它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嫉妒刚才那个人吧。]
那道声音再次在宫展羽识海响起。
[明明同样都是宫家嫡出,甚至你比他更得双亲的宠爱,可是那些依附于宫家的人却听他的不听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此处,那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莫名地真情实感了起来:[明明同样出身高贵,可是在那群人眼里,你却处处都不及他,他们贬低你,轻视你,无视你,认为你不堪大用,认为你无足轻重。]
明明是想要激怒宫展羽,借他之手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异种说着说着,莫名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它和宫展羽又有什么分别?
明明都是母种消逝前孕育出来的子种,同样有着高贵的出身,可仅仅比它早成形三息的兄长却被奉为王种,可号令所有异仆,而它只是身份血统低了一等异种。
王种可以被异仆带出秘境,养尊处优,在秘境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它却只能困守在鸿蒙秘境中,如同困兽。
异种真情实感地怒了:[凭什么?]
似乎是被它话中的愤懑不满影响了,宫展羽心头那股火烧的越来越厉害,原本对宫沉素的嫉恨只有三成,如今早已变成了九成十成。
是啊,凭什么?
明明同样都是宫家嫡出,他凭什么就要比自己那个大哥低一等,心甘情愿地跟在他后面听他指挥?
金天灵根怎么了?
他是金灵根,同样不差!
更何况,从小到大,父亲母亲明显更喜欢自己,与大哥并不亲近。
宫家家主的位置自己为什么要默认是大哥的呢?
凭什么不能是自己?
如果未来是自己做了宫家家主,刚才那群人还敢轻视自己,无视自己,只听自己大哥的话,却对自己的意见视若无睹吗?
他们肯定不敢!
生平第一次,宫展羽对权势有了渴望。
异种已经成功寄生在了他的识海,自然对他情绪的变化感知的异常明显。
它得意地想:对,就是这样,愤怒吧,嫉恨吧,你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将成为我的养料!
异种对现在的宿主很满意。
和它有着同样境遇,只这一点就让它对这个小可怜蛋极差的资质有了几分容忍。
之前异种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自己的异丝从鸿蒙秘境的封印中伸出了一部分,没想到会链接上一个这么让自己满意的宿主。
不仅蠢,还很好煽动。
真是一个无比合适的宿主。
虽然鸿蒙秘境这次暂时无法开启,它和族人在里面所有的布置都没了用武之地,但是能借这次机会成功从秘境的封印大阵中逃脱已经让异种非常满意了。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兄长现在何处,不过想来那群忠心耿耿的异仆已经给它找好了非常合适的宿主。
呵。
自己那个兄长可真是好命,不像自己,什么都要靠自己。
这次从封印大阵中逃出来,更是耗尽了它所有的污源,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躲在这个蠢宿主的识海里面了。
想到这儿,异种原本明媚的心情突然转阴,喜怒无常的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而被它无比嫉妒的王种此时心中的憋屈无异种可以诉说。
它费尽千辛万苦舍弃大半身体终于突破了那些可恶的金线的封锁,没想到最后非但没有成功“破体而出”,逃离这个贫瘠的鬼地方,反而再次被那些金线捆住,押回了之前呆的那一小片角落,甚至比之前的角落更小,王种需要把自己蜷巴成一团才能呆下。
它不是没想过和那些金色灵线“据理力争”,可是那些新来的金色灵线比之前的灵线更不讲道理,它冒一次头它们捆一次,冒一次头它们捆一次。
王种黑色的小身体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印子,虽然表面上看不明显,但有,真的有。
全都是被那些破金线勒出来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王种异常羡慕自己那个同胞弟弟。
想来它现在正在母巢中过着无比平淡但又无比舒坦的小日子吧。
这一路上王种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它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原本鸿蒙秘境的入口出现在菏泽秘境上空,两个秘境发生了融合,菏泽秘境不再有修为限制,只要凑够十万人,鸿蒙秘境的入口就会开启。
可是现在,天问宗带头离开了菏泽秘境,态度异常明确,摆明不参与。
而在天问宗后面,星阁,修仙世家之首的裴家也离开了菏泽秘境。
有这些大势力带头,其他势力嗅到了机缘底下的不同寻常,顿时不再犹豫,纷纷离开。
原本挤的满满当当的菏泽秘境瞬间空了许多,只留下一些看不出危险或者说看出了危险但是觉得机缘大于风险的小世家和一些散修。
但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秘境,这群人再不情愿,也凑不够开启秘境入口的十万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大部队后面离开了秘境。
而在秘境之外的数千米高空上,一直在灵舫上闭目养神的白袍僧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叹息一般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突然出声,引起了房间里另外两人的注意。
身着透明纱裙的妩媚女子拍了下身后男人的胳膊,示意他停下来。
虽然不太情愿,但男人是在管心娆身边呆的最久的一个,自然清楚什么时候可以恃宠而骄,什么时候不能。
他动作极为小心地退了出来,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管心娆斜倚在身后的软枕上,浑身仿佛没了骨头一般,姿态慵懒:“怎么,大师终于了悟,准备离开奴家这艘小灵舫了么?”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对这件事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僧人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见状,管心娆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真、真要离开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管心娆刚才还在心烦等会儿这秃驴从自己灵舫上下来时自己该怎么甩脱黑锅呢,没想到这还没到,这秃驴就要离开了。
难道是他突然良心发现?
那他也不是多差劲儿嘛。
想到这儿,管心娆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之前说过了,让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破戒在她们合欢宗是一件倍有面儿的事。
尤其这位还是大西天的佛子,若是真因为自己破了戒……
管心娆激动地脸颊通红。
那她们合欢宗出的妖女录里绝对会有她的一席之地,还会是最前排!
之前管心娆因为这佛子身上事太多,不想沾麻烦,就一直没起过那个心思,但若是这佛子能懂事些,先跟她走背地里的关系,等后面事情全摆平了,她再公开和他不正当的关系,那自然是无比方便。
想到这儿,管心娆再也忍不住了。
她吃吃地娇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白袍僧人身边,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都说佛门普度众生,大师可愿渡我?”
闻言,公洹立长眸低垂,浅浅一笑,一副慈悲之态:“小僧渡不了施主。”
管心娆妩媚一笑:“大师还未曾试过,怎知渡不了?”
公洹立温声道:“小僧参的是六道轮回生死道,施主还罪不至死。”
他话音落下,一股森冷可怖的杀气突然朝管心娆席卷而来。
管心娆身形猛地一僵,瞬间收回了抚在他胸口的手。
她如同看瘟神一样看着面前的白袍僧人,心里直呼要命要命要命。
不是都说佛家从不杀生,怎么眼前这个秃驴杀气这么重。
合欢宗的秘法多主诡奇,杀伤力反而不大。
最开始管心娆是觉得这秃驴不会杀她,才行为举止放肆了许多,现在看来,自己竟早已在生死之间来回数次,还一点都不知情。
她现在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尽快送走这尊杀佛。
公洹立似是没有看出她眼中的警觉,双手合十,浅笑着道:“阿弥陀佛,这一路,多谢施主收留。”
管心娆连忙摆手:“不谢不谢,灵舫已经停下了,大师还是尽快离去吧。”
我这艘灵舫属实小了,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公洹立:“鸿蒙秘境生变,施主此行注定无功而返,不如原路返回吧。”
管心娆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询问,却发现房间里早已只剩她一人了。
她轻轻拧眉。
沉吟片刻,管心娆还是决定先去鸿蒙秘境看看。
来都来了。
而鸿蒙秘境中,云柠他们准备离开。
不过云柠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离开前又去了一次之前的那片杏花林。
她可没忘记鸿蒙秘境入口出现时,屈清礼那厮干的好事。
她打算在离开前给屈清礼送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