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之前你之所以去丁曹村,是因为有人故意给了你错误的消息,让你误以为在那个村子里作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土灵,然后你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娘,她却不信透漏给你消息的那个人是故意要害你,只觉得他也是被误导了,在你面前还帮他说话?”
云柠不解:“你是亲生的么?”
在云柠看来,自家孩子,不论如何,肯定是要向着的啊,帮亲不帮理,哪有帮别人说话的道理。
再说了,自己的孩子,养了那么久,是什么心性还不清楚吗?
云柠才和沉岐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会随便污蔑别人的性子,连她都知道的事,那和他相处时间更久的亲人难道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更何况,当时在丁曹村的时候,如果不是大boss及时出现,他俩早都凉了,坟头草估计都两尺高了。
而原书中,沉岐确实在很早的时候就下线了,之后一直活在药谷谷主沉流青的回忆中。
因为这个早逝的孩子,沉流青一直郁郁不乐,最后连谷中事务都无心处理,全都交给了她的大徒弟柯晨显。
后来沉流青和宋丹玉因意外去世,药谷谷主之位就直接落到了柯晨显的头上。
原书中,柯晨显在沉流青夫妇的葬礼上对女主白晚晚一见钟情,自那以后,白晚晚丹药就没缺过,甚至还用柯晨显送的丹药钓了好几条大鱼。
沉岐神色郁郁:“回谷前,我专门又去了塘光镇一趟,想找到之前告诉我丁曹村消息的瘸腿张三,但那个镇子上的人却说,他们那儿根本就没有瘸腿张三这个人,而且在他们口中,丁曹村邪门的很,去了那个村子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在丁曹村的时候,那邪异刚一出现我就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到了塘光镇后,对于瘸腿张三这个人不存在一事,我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回谷后,我本想找大师兄问这件事,丁曹村有土灵作祟的事情是他告诉我的,我一直以为他也是被误导了。”
“可是,”
沉岐咬紧了牙,脸上满是被背叛的愤怒:“我在窗外,亲耳听到他和一个人传音,他分明就知道丁曹村的异常,也知道那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土灵,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去送死!”
闻言,云柠皱了皱眉。
因为早有预料,云柠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多意外。
当时看原书的时候,云柠只草草看了一遍主线剧情,只知道有柯晨显这个角色,具体细节她早都忘的差不多了。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实在太巧了,几乎所有的好处都被柯晨显占尽了。
沉岐身为药谷谷主沉流青之子,一出生就是药谷的少谷主,且天赋出众,刚入道就被药谷大长老费公伯收为关门弟子。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药谷谷主之位必然落到沉岐头上。
可意外就是发生了。
沉岐年少殒命,沉流青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迟迟无法走出来,便将谷中事务全都交由柯晨显处理。
再后来,沉流青夫妇意外去世,早已接手了药谷大部分事务的柯晨显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任的药谷谷主。
只是……
云柠有些疑惑。
和柯晨显传音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原书中似乎并没有出现这一段剧情。
不过也是,那本书的主线几乎都是围绕着白晚晚写的,和白晚晚相关的男一男二男三自然都是正面角色。
即使他们杀人如麻,即使他们无恶不作,但只要喜欢白晚晚,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咣咣撞大墙,那都能成为白晚晚鱼塘里的一条鱼,最后成功洗白。
云柠:“你知道和柯晨显传音的那个人是谁吗?”
沉岐摇了摇头:“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奇怪,一会儿是苍老的男声,一会儿稚嫩的童声,后来,他好像发现了我,传音直接中断了。”
沉岐想到后来发生的事,眸色沉冷,用力握紧了拳头:“被发现后,我一时没忍住,就和柯晨显动了手,后来阿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柯晨显就故意受了我一掌,直接晕了过去。晕过去前,他居然对我阿娘说不怪我,是因为我对他有了些误会才会对他出手,等误会解除了就好了。”
云柠:“……”
草,这熟悉的茶味。
柯晨显还追什么白晚晚啊,俩人直接拜把子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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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儿这次确实太胡来了些。”
夜幕低沉,沉流青端着一碗汤药,来到床前,递给了床上的柯晨显。
她朝对面的宋丹玉抱怨道:“我给他天阶雷尘珠,是让他拿着防身的,不是让他用来对付同门的,你瞧瞧他干的好事,不仅炸了晨显住的横莱山不说,还将他打成了重伤。”
柯晨显接过沉流青手中的药碗,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温声道:“师尊,师弟只是对我有些误会,等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沉流青:“也就你不计较,这事要是搁易茗那小子头上,早就和岐儿掐起来了。”
“你说说,这有什么误会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非要闹的这般难看,岐儿还是被我和丹玉宠的太过了,近些年愈发无法无天了。”
她叹息道:“晨显,岐儿他年纪小,又一直被我和丹玉宠着,性子难免骄纵了些,你别和他计较,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的,等过几天我好好和他说说,他自然就不会再误会你了。”
闻言,柯晨显掩在被子下的手指忍不住握紧。
呵,一家人。
要是换他朝沉岐扔两颗雷尘珠,别说是天阶的雷尘珠了,就是两颗玄阶的,这两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夫妇恐怕早就和他翻脸了吧。
嘴上说着一家人,最后还不是想为他们那个宝贝儿子开脱,真是虚伪至极!
他微垂下眼睛,对着沉流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道:“我都知道的,师尊。”
“是我之前太过莽撞了。”
柯晨显惭愧道:“我只想着师弟很想要一只土灵,因此一从别人那儿听到土灵的消息,没怎么分辨消息的真假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师弟。”
“没想到那个村子居然这么危险,幸好师弟没事,否则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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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夜色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大朵的乌云,银色的弦月被云层遮住了大半,只留下浅浅的轮廓,使得原本就暗沉的天色愈发黑黝起来
“晨显的话你信吗?”
昏暗的烛火中,沉流青侧脸冷俏如玉,眸底掩着一抹沉色。
宋丹玉给她倒了一杯茶,宽袖敛起时,儒雅温和的眉眼间淡然如水。
他淡声道:“一个字都不信。”
闻言,沉流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怒气。
她正要挥袖打落桌上的茶盏,突然想到这是刚才宋丹玉给她倒的,就强压着怒火,只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动作间,特意避开了桌上的那盏清茶。
“这些年,因着那件事,我对他们多有忍让,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岐儿身上!”
沉流青冷声道:“幸好这次岐儿没事,若是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着谷主的身份不要,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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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云柠就起来了,等着沉岐过来接她去药园。
想着一会儿到了要给那些娇气的无相天兰吹奏曲子,昨晚云柠专门给她的唢呐调了调音。
如今唢呐就被她挂在腰间,十分的醒目。
云柠心想,也不知道那群娇气的无相天兰喜不喜欢听唢呐,如果不喜欢的话,她还得找沉岐借一把古琴,到时候试试弹琴给它们听。
想到这儿,云柠忍不住“啧”了一声。
真是麻烦。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它们,云柠可不惯着这群娇气鬼。
爱听听,不听拉倒,她还不稀罕给它们吹。
没等多久,不远处传来一声嘹亮长鸣,很快头顶就出现一片阴影。
云柠下意识抬头,一只巨大的红色飞鸟自天际翱翔而来。
它在云空中展开双翼,巨大的翅羽伸展开来,少说也有近百米,鲜亮的赤红色尾羽光亮柔顺,如灼灼烈焰,美得不可方物
“哇!”
云柠惊叹出声:“好大的鸟。”
看着这只威风凛凛的赤鸟,云柠突然又不想买积分商城里的那艘灵舟了。
灵鸟多威风啊,等她修为上去了,她也去妖都逮……哦,不对,招一只。
竞争上岗,拿钱办事。
灵鸟收拢羽翼,缓缓降落,在空中时看着声势浩大,落地后却轻若鸿毛,连云柠的衣摆都没带起,轻飘飘的就落了下来。
赤鸟落在云柠对面,正对着她的左侧翅膀垂下,正好能让云柠顺着上去。
见鸟背上的沉岐在朝她招手,云柠没有犹豫,直接顺着垂落的翅膀爬了上去。
等到了赤鸟背上,云柠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只赤鸟,才发现它的羽毛居然不是纯赤色的,羽翼的边缘泛着金彩,漂亮极了。
她一时没忍住在那些羽毛上摸了一下。
赤鸟察觉到了,也没生气,只轻轻抖了抖羽毛。
动作间,柔顺的细小绒毛露了出来,温暖丝滑。
等云柠站稳后,沉岐轻轻在鸟背上拍了一下。
紧接着,赤鸟仰头长鸣一声,翅膀一震,瞬间冲天而起。
视角猛然扭转,云柠被这突然一下弄得心头一颤,下意识揪住了身下的羽毛。
急风习习,即使飞行中大部分的风都被巨鸟挡在了不远处,但在云间穿行时,免不了的颠簸失重感仍使云柠心头颤颤。
她人麻了。
坐在鸟背上和之前坐在灵舟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灵舟在云端穿梭时,云柠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如今坐在鸟背上,云柠总有种自己一松手就会被甩下来的错觉,失重感异常强烈。
云柠忍不住看了眼边上的沉岐,见他神色自若,手扶都没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坐的这么稳?”
难不成真是熟能生巧吗?
沉岐:“?”
他挠了挠头:“还好吧,鸟背挺宽的啊。”
“不过要是让我御剑的话我可能就不行了,剑身太薄,这个我可以。”
云柠:“……”
还、还有御剑?
呼,幸好我不是剑修。
云柠暗暗在心里想,以后要是选灵器的话,一定要选宽点的,最好又宽又长,到时候坐着稳。
药园离云柠住的地方有些远,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才能飞到。
一路上,云柠一边十分没出息地揪着赤鸟的羽毛,一边眯着眼,壮着胆子观察四周的景色,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五个字。
又怂又爱看。
赤鸟飞的极高,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环绕周身,又很快被甩在身后。
远处天际,一轮金色的圆日破开厚重的铅色云幕,倾泻下万丈光芒。
云柠被这如此壮丽的一幕震撼的目眩神迷,心神骤然放松下来,连紧紧揪着羽毛的手都放轻了一些。
这时,赤鸟飞过一处山峦,身形轻轻晃了一下。
云柠骤然回过神,再次怂怂地揪紧了手下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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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药园前,赤鸟缓缓落地。
沉岐不等它降落就从鸟背上跳了下来。
云柠却没他胆子那么大,一直等赤鸟站稳,垂下翅膀,才小心翼翼的从它背上下来。
双脚踩在实地上,云柠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活了。
赤鸟等她从身上下来,随意的抖了抖翅膀,自己在园子外找了棵参天大树,熟练的飞了上去。
长长的尾羽垂落,就像一道华丽的羽帘。
看着这一幕,脚踩实地胆子也跟着回来的云柠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本想找沉岐问一下这只赤鸟的事,突然发现药园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灰衣老者。
老者一身简朴的灰袍,头发花白,在后面胡乱挽了个髻,腰带是一条干枯的藤草,上面悬挂着一个青绿色的大葫芦。
沉岐喊了声师尊。
云柠在老者的注视下,有些拘谨的拢了拢袖子,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老者板着脸:“我听岐儿说你能将那些无相天兰哄好。”
云柠谦虚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个方法管不管用,只是以前见别人用过,效果蛮好的,就想着是不是也能用这个办法试试。”
老者听她这么说,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淡淡道:“进来吧。”
进门后,沉岐和云柠走在后面。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别被我师尊吓到了,他其实挺喜欢你的,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让你进药园。”
闻言,云柠还没说话,前面走着的老者就粗声粗气地开口:“我听得到!”
沉岐给云柠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看吧,我师尊都没否认,他老别扭了。
云柠忍不住笑了笑。
“到了。”
老者领着云柠他们来到药园一处,指着前面光秃秃的花圃道:“就是这里。”
这时,一只黑鹰飞了过来。
老者从它蜷着的爪子里接过两株赤草,扔给云柠。
红色的草茎上面垂挂着一颗颗橙红色的小果子,圆滚滚的,像一个个小灯笼似的。
老者哼了一声:“这是报酬。”
云柠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边上的沉岐。
沉岐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云柠最开始只是抱着过来试试的想法,行就行,不行也没什么,但现在收了人家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不干事,顿时认真了起来。
她已经决定了,等会不管法子管不管用,都要把自己会吹的曲子吹个遍。
先不管效果如何,至少态度得认真啊。
于是云柠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花圃前,取下了腰间挂着的唢呐。
沉岐跟了过来,小声问她:“你觉得行吗?有几成把握?”
云柠:“放心吧,我之前见人成功过,他那时候还没用灵力呢,等会儿我吹的时候用上灵力,双重保险,肯定能成功。”
沉岐见她满脸轻松,不由自主的放心了下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云柠在沉岐这儿一直都很靠谱,之前在丁曹村的时候,如果不是云柠,沉岐根本不可能活着回药谷。
而事实证明,刻板印象要不得,他放心的太早了!
第一声唢呐响起时,沉岐脚下一个踉跄,猛的抬头看向云柠。
然而云柠已经沉浸在忘我的状态中,她闭着眼,举着唢呐的姿势十分标准,吹的十分投入。
刺耳又魔性的曲子回荡在耳边,沉岐突然有点不敢回头看自家师尊的脸色。
片刻后,沉岐深吸一口气,正要打断云柠的吹奏,突然发现原本光秃秃的花圃起了些变化。
黑色的泥土间,有嫩绿的茎芽冒出了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茎芽的生长姿势十分怪异,纤细的茎身扭成了一个个弯曲的小弧状,就像是在----
-----尖叫。
突然,靠近边缘的一枝茎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抽条生长,很快就长到了一人高。
土壤中有什么轻微咕蛹了一下,过分拉伸的细长枝茎勉强够到了云柠手中的唢呐。
然后,在沉岐的注视下,那根枝茎轻柔但不容拒绝地,堵住了唢呐的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