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御书房内,此刻时的气氛很是凝重,只见忠顺王跪在屋中,周围众多内侍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就连大太监游全,此刻也是低眉顺眼地弓着腰在下首的位置,一动不敢动。
上首的贞康皇帝坐在御桌前,脸色青紫,很是阴沉,双眼都瞪得有些通红了。
不知过了多久,忠顺王都感觉自己双腿都跪麻木了,才听贞康皇帝咬着牙怒问:
“忠顺王,你还要拖累朕到什么时候?怎的三番五次地让朕下不来台?”
“若非想到你在朕登基时,劳苦功高,朕恨不得让你立马回王府当一个清闲王爷!”
“眼下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后宫那个死老太婆虎视眈眈,朕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被她抓到错处!”
“你倒好,直接犯了这么大的事情来?”
忠顺王原本还担心贞康皇帝会痛骂自己,却没想到,全然都是由衷之言。
一时间让他有些感触,急忙低头认罪:
“是臣弟一时糊涂,那唐鹰跟臣弟说,可以坑忠王府三十五万两银子,臣弟也觉得没问题,就答应了。”
这话让贞康皇帝气打不一处来,气呼呼地拿起御桌上的折子就砸向了忠顺王:
“真是糊涂到家了!这个唐鹰也是蠢货,亏得朕对他如此信任,钦定他为京营的提督,就是想将京营牢牢掌控在朕的手中。”
“如今看来,他就是一个没有一点用的武夫,还有你,你很缺银子吗?大通钱庄是你们忠顺王府的产业,你忠顺王应该不缺银子使吧?!”
贞康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忠顺王,牙都快咬碎了。
忠顺王听了,战战兢兢地回道:
“皇上,臣弟确实糊涂到家了,可臣弟一听到可以坑忠王这老不死的一把,也没多想。”
这话让贞康皇帝更加不满,站起身来,厉声喝骂了起来,将忠顺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今的局势,对他这个皇帝来说,越来越不利了。
南边的局势没有控制下来就算了,京营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掌控,这对他来说,皇位岌岌可危了。
更重要的是,朝会上,忠王的话,可谓是杀人诛心了,直接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痛骂了许久,贞康皇帝这才停下,铁青着脸色坐下,又见忠顺王也是一把年纪,而且唐武炎为了他南下,如今却死在南边。
因此,贞康皇帝最终只得摆了摆手:
“罢了,起来吧。”
又让给他搬了一张凳子来,看着鬓角处多了很多白发的忠顺王,贞康皇帝轻叹一声:
“此后若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先和朕通声气,忠王三朝元老,和那死老太婆一般年龄,你以为他是个糊涂虫?”
“多用脑子想想,当务之急,是查清,大通钱庄里为何会突然出现三十五万两白银来。”
忠顺王坐下后,面露惭愧:
“皇上,臣弟当时也觉得唐韬不应该会轻易上道才是,可唐鹰给臣弟拿了契书来后,臣弟便再无怀疑,此后臣弟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至于那三十五万白银的来历,臣弟出宫后,便立即派人去查。”
贞康皇帝听了,只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紧皱眉头:
“大通钱庄已经有百年的名号,而且开遍整个天下,每年进项不知几何,得讲一些信誉才是,否则,南边怎么会被薛蟠抓到了痛处,大通钱庄已经算是彻底出局了呢?”
一说起薛蟠,忠顺王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满脸怔然,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皇上,臣弟知道忠王怎么知道那三十五万两白银了。”
贞康皇帝听了,急问: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忠顺王道:
“是薛蟠,定然是他告知的,皇上你应该知道,大通钱庄在南边发生的事情了吧。”
“臣弟听南边的管事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者是现在整个江南由薛蟠说了算。”
“二者是因为,他们吞没了林海的一笔家产,其中包括三十五万两白银,还有一些古董字画,全部被运来了京城。”
贞康皇帝听了,气得浑身颤抖,原本已经消散的怒火,再次升起:
“朕还道为何忠王他们如此准确地知道大通钱庄里有三十五万白银呢,原来结症竟然在这?!”
“朕刚刚还说,大通钱庄每年进项不知几何,你们为何还要自砸招牌,将人家家产吞没?难怪这么快就被薛蟠拿下,真是活该!”
忠顺王则低垂着头首,小声嘟囔道:
“皇上,那还不是因为大通钱庄大部分进项都进了内帑里了,若不是吞没一些,如何经营下去?”
贞康皇帝听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忠顺王眼见贞康皇帝似乎要震怒了,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小声辩解:
“臣弟什么都没说,请皇上恕罪!”
贞康皇帝则大声呵斥:
“混账东西!若非是朕,你能掌控得了大通钱庄?”
听到这里,方才知道,大通钱庄虽然幕后东家是忠顺王,可实际上却是贞康皇帝,也难怪忠顺王能如此快就成为背后东家,看来一切都是贞康皇帝背后指使操控。
因此,贞康皇帝刚说完,忠顺王便再次跪地告罪:
“臣弟不敢,请皇上恕罪。”
贞康皇帝越看忠顺王越不顺心,若非想到,唐韬是替他南下办事而死在了薛蟠手中,心中对忠顺王还有几分愧疚,眼下贞康皇帝已经恨不得让人杖责忠顺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贞康皇帝显得有些疲累,甚至看起来有些萧瑟,就像是到了穷途末路一般。
只听他突然喟然长叹:
“朕真是心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夺位,当一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让忠顺王神色大变,急忙劝说:
“皇上,是臣弟该死,还望皇上万不可有这般想法啊,眼下和后宫那位老太婆,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皇上若是有了退意,她定然不会饶过咱们的。”
这话让贞康皇帝突然发笑起来,笑得很是凄凉,很是诡异,让忠顺王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只是笑了一会,贞康皇帝便停下了,又道:
“朕这下明白,五年前,你为何如此热衷怂恿朕夺皇位了,一切都是为你自己吧……”
“呵呵呵…朕还以为,你那时是真心替朕着想,也是朕鬼迷心窍,便信了你的话,抢下了这劳什子皇帝位置。”
“如今看来,有后宫那老太婆在,还有忠王这样的老狐狸在,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憋屈,你告诉朕该怎么办?”
这话让忠顺王无言以对了,眼下的局势,对于他们皇帝党来说,确实越来越不利。
尤其是薛蟠替凤仪女皇掌控了整个南边后,似乎两股势力的实力已经彻底发生了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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