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坊。
整个坊间都弥漫着桂花的香味,气味多是从夏家府邸里传出来的。
在夏家府邸内,有用桂花制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香料、酒品、胭脂、点心、插花陈设等等,故此整个府邸内都散发着桂花香味。
这时又正值桂花盛开后收尾之时,故此,每天还能看到,从城外拉来的一车车桂花,运送至夏家府邸内。
在夏家前院正厅,夏家太太夏夫人,正坐在上首,听着下人的回禀。
只见这夏夫人,身上衣裳皆是上等锦缎所制,又穿金戴银,看起来颇为富贵。
可容貌却很是难以入目,而且脸上有不少麻点,让人看了都有些不适。
“回夫人,内务府总管太监易敬,派了人来催促,说是圣人宫殿里需要的桂花香液得快些上贡了,否则,圣人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听到下人说起这个情况,夏夫人不敢大意,皱着眉头,叫了管事来询问,现在在制的桂花香液什么进展了。
管事回复说,可能还得两三日,夏夫人立马叉腰道:
“让他们再弄快一些……”
“来人,去银库提一百两银子出来,送去给易敬,就说让他再担待一些,桂花香液很快就上贡入宫。”
众多夏家管事下人等听了,皆不敢违逆,急忙应承。
又处理了一些事情后,只见一个跑腿的小厮回道:
“回太太,小人已经将请帖送去了薛家宅院,接帖子的是薛家的管事,倒是没看到他们家大爷。”
“说是薛家大爷,一大早就出门去码头,迎接薛家太太和小姐了,小人便让这薛家管事,待他们回来时,将帖子转交给薛家大爷。”
夏夫人听了这个情况,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身上衣着配饰等,皆极为讲究。
容貌也不差,颇有几分艳丽之色,唯独双眸闪着大家闺秀不该有的凶狠之样,像很是随时会发怒一般。
这位千金小姐,便是夏家唯一的后人,小名金桂。
夏金桂来到了夏夫人身边,也不行礼,只轻道:
“娘,听闻你让人给薛家送去了请帖?”
夏夫人见是自己宝贝女儿出来了,急忙起身,又挥手让厅内众多男仆人退下。
一边拉着夏金桂的手,一边扶着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笑着说道:
“桂儿,娘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谁知这薛蟠,竟然走通了那万年县令的路子,咱们家便只得吃了这个亏。”
“况且,你不知道,这薛家其实和咱们家一样,皆是和内务府打交道的皇商,说起来当年还是承他们薛家的情,咱们家才得以走通宫内的关系。”
夏金桂听了,却扬着头颅,不屑一顾地说道:
“娘,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何必还记挂着,要我说,就该让他们家赔礼道歉,再陪咱们一千两银子,这事就算了了。”
“否则,咱们夏家也不是被吓大的,定要他们薛家吃不了兜着走!”
夏夫人听了,苦着脸在凑到她面前说道:
“我的儿啊,切莫如此说,若不知道是他们薛家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是薛家,咱们就不能再和他们硬斗了。”
看夏夫人小心翼翼陪说的样子,倒像是夏金桂才是当娘的,她才是女儿一样。
夏金桂看了一眼夏夫人,十分高傲地问道: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他们薛家?”
夏夫人面露几分喜色,急忙换了一边,来到夏金桂的左手边,亲自端着桌上的茶杯递给了夏金桂。
夏金桂见状,很是不解,可也还是接过了茶杯,轻饮了一口后,静待着夏夫人的下文。
这时只听夏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桂儿,其实…为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婚事考虑…”
眼见夏夫人支支吾吾的,夏金桂更为疑惑了,问道:
“娘,你有话不妨直说,什么我的婚事?”
夏夫人似乎生怕她生气一般,低头弓腰,满脸堆笑着讨好:
“桂儿,娘若说了此事,你先别急着气愤或是拒绝,不论如何,都待听为娘说完了。”
夏金桂一听,脸上生出几分疑虑,放下手中茶杯,端着架子说道:
“好,若娘你说不出个好姻缘来,女儿便要生气了。”
夏夫人见状,一再讨好,又说了一些哄人的软语,这才接着说道:
“……桂儿,你的婚事,为娘可算是愁坏了,生怕你嫁低了人家,可那些豪门权贵,却也看不上咱们家。”
“而这薛家不同,和咱们家情况相似不说,薛家还有贾家王家这样的勋贵豪门、权势正盛的亲戚。”
“娘可听说了,薛蟠的舅舅,如今刚刚升任了正二品的九省统制,这可是很大的官,在京中权贵圈子里,也算是顶尖的,更何况他舅舅,如今颇得皇上信任,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说到这里时,夏夫人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女儿的神色。
眼见她眼眸发亮,满脸红光和敬仰神色,又接着笑道:
“这薛蟠今年正好十七,只比你大一两月,薛家和咱们家一样,是做皇家生意的,家中颇富,而且薛蟠也只有一个寡母和妹妹,并无其他兄弟,父亲早已亡故。”
“故此,为娘的意思,就是想着和他们家联姻,你若嫁给这薛蟠,并不需要侍奉公婆,二者,咱们夏家也可借助贾家王家的势,将生意做得更大更稳当一些。”
夏金桂听了这话,眼神微亮,只觉得自己母亲说的事情还算靠谱。
最重要的一点,她听这薛家没有长辈,就一个寡母当面,便立马动心了。
眼见夏金桂似乎有些心动,夏夫人便趁热打铁:
“桂儿,若你嫁进薛家,自当不会有人对你不敬,反而他们都要敬着你哄着你呢,这薛蟠其实也很难找一个门当户对之人,而桂儿你就正好和他匹配。”
“薛家就一个寡母,再无其他长辈,你不用担心上头有人压着你,只需要钳制住这薛蟠就是。”
“另一个,咱们夏家此后也可对外头说,是贾家王家的亲戚,内务府的人,那还不转而讨好咱们?再不用受他们这班阉人的鸟气!”
听到这里,夏金桂心里已经在想着自己成为薛家少奶奶,内务府那些太监给她行礼,讨好她时的样子了。
嘴角微扬,脸上显露出几分满意和笑意,看着夏夫人说道:
“女儿的婚事,但凭娘做主。”
听到夏金桂同意,夏夫人也是笑得满脸春风:
“哈哈哈,如此,待他们一家来咱们家时,为娘便提一嘴,若薛家也有此意,为娘自当为你把关,绝对让他们将你当成菩萨来供着。”
夏金桂体听了,傲娇地扬了扬头首,冷笑道:
“哼!娘,你不用为我操心,女儿定将这薛蟠压得死死的,只要女儿嫁过去,薛家便由我说了算。”
夏夫人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又朝外头喊了一句,让人倒新茶来,小心讨好着夏金桂。
……
……
对于夏家母女二人的妄想痴念,薛蟠自然不得而知,眼下他正和薛夫人、薛宝钗两人,来到了王子腾的家中。
虽王子腾不在京中,可她夫人还有子女都在京城,既然薛家进京,说什么也得来拜会。
薛夫人和薛宝钗二人只在贾家住了一夜,第二日午后,便已经回了自家宅院。
薛家宅院里,除了西院还在修缮之外,正院和东院都可以住人。
薛蟠和陶怡灵住在了东院,西院是给薛宝钗准备的,只是眼下还没修缮完,所以暂时和薛夫人一起住在了正院。
至于家中下人,薛蟠也早早就安排好了,虽不能比金陵城薛家祖宅时一样,可眼下倒也算是富贵之家了。
此前薛蟠在来京的路上,就已经得知,薛宝钗的病已经彻底好了,也就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倒是对于香菱这个可怜之人,薛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去安置,只得先让她服侍着薛宝钗,也不问她背后到底是何人在逼迫她。
又因有了贾家的先例在前,薛蟠这次来王家,可就没敢再带着陶怡灵来了,生怕她再受什么委屈。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子腾的夫人,也就是他的舅母,待他们薛家三人十分热情。
王子腾夫人一边和薛夫人告罪说,她们府上没有多余的空院子,否则便接薛蟠他们一家来王家府上住了。
一边又仔细地打量着薛蟠和薛宝钗兄妹二人,很是亲密地拉着二人的手,问了好一些话,显得极为亲近。
又让自己的子女出来和薛蟠他们相见。
王子腾有一儿一女,皆是正房夫人所生,儿子年纪比薛蟠大,已经成家,女儿则和薛蟠一样大,是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王子腾儿子对薛家就没王子腾夫人这么热情了,不过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态度有些冷淡。
倒是王子腾的女儿,大方地叫着人,又拉着薛宝钗的手,一口一个表妹表妹地喊着,极为亲密。
薛蟠将他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心想着,这王子腾一家,倒比贾家来得更舒快一些,而且关系也没那般复杂。
“蟠儿,你舅舅此前接到了你的信,特意回了一封信给你,让我一定亲手交给你。”
就在薛蟠暗自对王家点评时,王子腾夫人来到他面前,拿着一封书信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