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冷冽的目光,让冯渊满心的惊颤,明明他才是前来讨要说法的,如今却成了被人质问的了。
过了好一会,冯渊这才慢慢稳下心神,挺着腰板回道:
“你谁啊?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相干?就算是受人蛊惑,那又如何?”
薛蟠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盯着冯渊,冷然道:
“你若自己找死,我不管你,可你故意想来激我,那自然和我有关。”
“也不怕告诉你,里面的女子,我看中了,你若识相,现在带着人立马离开,此事就到此为止!”
薛蟠明白,对方弄出‘抢人’的戏码来,是断定他会看中香菱,也断定冯渊不会咽下这口气,届时双方必然会动手。
而结果自然会以薛蟠胜出,冯渊被活活打死。
薛蟠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冯渊气色极为不好,不说动手打他,就算只是生点怒气,怕是都会伤及身体。
果然,薛蟠话才刚说完,冯渊便气地满脸涨红,用手指着薛蟠呵斥道:
“混账!这女子明明就是他先卖于我的,我都已经付了钱了,你还想从中插足不成?”
虽不知对方怎么蛊惑冯渊的,但薛蟠可以肯定的是,冯渊并不喜欢香菱,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后,薛蟠先给了薛二一个眼神,薛二会意,将地上已经快落气的人牙子带到了一边。
薛蟠瞥了一眼这人牙子后,又转头看着冯渊,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买这个女子的目的是为什么,不如这样,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若是你听后觉得同意,咱们再说其他的如何?”
冯渊其实也看出了薛蟠来头不小,不是个好惹的,不然他早就吩咐家丁动手抢人了。
眼看着薛蟠态度突然缓和了一些,冯渊便借机下坡:
“哼,你且说说看,不然,里面的人,本少爷我今日要定了,你就算来头再大,我也不怕。”
薛蟠则淡淡地说道:
“你想要的不过是个可遮掩的名头,其实大可不必买人来当媳妇,娶一带着孩子的寡妇过门,岂不是更好?”
这话让冯渊听了,眼神微亮,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倒真是个好主意,但外人依旧会说闲话怎么办?”
对于这个疑惑,薛蟠早有想法,便接过话道:
“我可以引荐你去节度府,挂一个小吏的名号,不过,你得拿出买人的钱财来打点才行。”
冯渊没想到薛蟠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疑惑道:
“节度府的小吏名号?真的可以弄到嘛?”
薛蟠不想过多解释,让人在屋中找来纸笔,当场写了一封手书,又递给冯渊道:
“你拿着这封文书去节度府,报上我薛蟠的名号,以及足够多的银子,自然会有人替你送进去。”
“如果没意外的话,很快你就能成为节度府的一个小吏,此后有了这小吏的身份,就再不会有人说你闲话了。”
冯渊听了,愣在原地思索了起来,实在是薛蟠说的太过于玄乎了,一般人想得到小吏的身份,可没这么简单,更何况是节度府的小吏。
而对于薛蟠来说,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帮助郭文清破除了东安郡王的阴谋,请郭文清安排一个小吏的事情,可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更何况郭文清还能得几百两银子,顺道还薛蟠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而薛蟠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动手强来,以冯渊眼下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恐怕打几下就会一命呜呼。
如果冯渊死了,哪怕只是受到了惊吓,就算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故此,薛蟠最开始强势只是为了镇住冯渊,接着再晓之以理,摆出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冯渊定然会容易接纳一些。
眼看着冯渊还在思考,薛蟠又接着说道:
“你若是担心,没得节度府小吏的身份,大可以事后来找我算账,如何?”
冯渊其实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不过眼见有人要欺到头上来了,这才领着人前来讨要说法。
眼见薛蟠来头不少,而且处处为他考虑,自然再无别的可说的,微微一笑道:
“好说,好说,不过,这女子我可以付过钱的,银子必须还给我!”
薛蟠闻言,不可置否,转首看向了那人牙子,喝问:
“银子藏在哪里?”
眼下这人牙子还有一些清醒,知道自己若不如实说,小命就没了,急忙指出自己藏银所在。
薛蟠便示意薛二领着他去将银子找出来,又看着冯渊问道:
“冯少爷,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可否冒昧地问下,那个蛊惑你买人当妻的人是谁?又长什么样?”
冯渊原本是不打算透露的,可见薛蟠一直紧盯着自己,内心有些惊恐,想了想后,还是老实回道:
“是我的一个朋友,名字叫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他说他是京城来的,我们认识也有半年了。”
“就是他让我娶妻的,说这样,就不会怕被人知道了。”
接着,冯渊又向薛蟠说起了这人的容貌,说是个唇红齿白,十分清秀的男子。
薛蟠听了,不禁觉得恶心,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便挥手制止了冯渊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薛二也将那人牙子藏的银子找了出来,当场还给了冯渊五百两银子。
冯渊拿了银子和手书,便带着人离开了。
目送着冯渊消失,薛蟠眼中一阵阴霾突起,对方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此事了,实在是让薛蟠觉得有些意外。
按理说,想要让他挂上人命,有的是各种各样的办法,为何偏偏要选择这么奇怪的方式?而且还准备半年之久?是害怕被人察觉?
思索了片刻后,薛蟠回过神来,看着这人牙子,问道:
“不想死的话,就说真话,里屋的女子,是你从何处拐来的?还有,到底是何人让你找上我的?”
这人牙子眼下后悔莫及,急忙哭诉着回道:
“蟠大爷,小的知错了,是有人愿意给我一千两银子,说是让我将这女子分两头卖。”
“那人蒙着脸,我认不出他的容貌,不过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男子。”
“小人也是财迷心窍,想着可赚两份钱,又额外可得一千两,想都没想就答应。”
“里屋的女子,是我从别人那里买来的,花了五十两银子,小人见她长得清秀俏丽,便想着赚个差价罢了,至于她哪里人,小人也不知。”
“早知会是这个样子,小人绝不会这么做的,只求蟠大爷饶小的一次!”
薛蟠盯着他看了些会,眼见他似乎并未说谎,也不再多问,吩咐薛二:
“将此人送去府衙,就说是个没人性的拐子,让官府去查他的底细便知道了。”
薛二不敢违逆,拖着这人牙子便往外头走,任由其哭喊求饶,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薛蟠立于原地思索了一阵后,转身回到了后面厢房里,只见香菱怯生生地坐在屋中,倒是没来由地有些疼惜之意,微微一笑:
“没事了,那拐子如今被送去了官府,必将受到严惩。”
香菱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薛蟠,随即突然跪于地上:
“多谢少爷搭救,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少爷不嫌弃,我愿侍奉少爷一生一世,以报此恩。”
薛蟠见她突然态度转变,内心有些惊疑,想了想,便笑着说道:
“不用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快起来,难得脱离苦海,你就不想着回家吗?”
香菱缓缓起身,泫然欲泣:
“少爷不知,我才三岁时就被拐子拐跑了,如今十多年过去,我早已记不得自己家在何处,爹娘长什么样了,若是少爷不收留,我连去哪都不知道。”
说完,掩面而泣。
薛蟠见此,越发起疑了,不过,眼下也不好多问,迟疑一会后,还是答应了:
“你莫要再哭了,我答应收留你就是,也用不着感激我什么恩情,若是日后想明白了,随时都可离开。”
香菱听了,立马给薛蟠磕头谢恩:
“多谢少爷收留,奴婢感激不尽,此后定好生服侍少爷,再不会有其他想法。”
薛蟠凝视她半响,内心已经有了定论,又忍不住叹了叹气,心道眼前这个丫头还真是命苦,可谓是命途多舛了。
从人牙子以及冯渊口中,薛蟠已经明白,那就是香菱的出现,恐怕是对方早早安排好的。
直到眼下香菱被‘解救’后,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回家,而是求他收留,薛蟠不用猜都明白,香菱是受人迫使这么做的。
只是薛蟠不明白,想要对付他们薛家,方法多得是,为何要弄得如此复杂?还有,安排一个丫鬟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安排的密探?还是准备的美人计?
种种疑惑,让薛蟠一时间很难断定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而且他记得,在红楼书中,香菱的出现,就是一件极为简单明了的事情。
无非就是拐子拐了香菱来,最先卖给了冯渊,可后来想着再赚一笔,又转头卖给了‘薛蟠’。
如此一来,双方就起了冲突,最后‘薛蟠’命豪奴打死了冯渊,抢走了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