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能是八卦啊,这是作为下属对上司纯纯的关心。”钟源露出了一排锃亮的大白牙,贺晏廷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往后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眸小憩。作为一个幼年失去嫡母的世家子,从小就要面对来自继室的捧杀暗害,以及继室带进来的所谓贺家长子的争夺家产的威胁,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容不得他行差踏错。特殊的生长环境,让他从小就养成了沉稳寡言、不易亲近的冷淡性子。
自从没了竞争对手,掌权贺氏并在商场沉浮多年后,他才逐渐往身上的那层坚冰外壳套上了一层温文尔雅的表象,对于竞争对手来说,他是一只披着儒雅外皮的狡猾狐狸。而关系较近的人,都清楚他一直都是个性格冷淡的人形冰块。
虽然藏在厚厚的冰壳下的心脏未必是冷的,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触碰得到的。
他早就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武装自己,习惯了不留软肋和缺点给敌人以攻击的机会。
他一直以着这样的方式生活,从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至于寻找伴侣恋爱结婚这些他并不想让一个陌生人介入他的生活中。如果必须要找一个伴侣的话,他宁愿找一个实力相当的alpha。不过这样是违法的。
而了,他嫌麻烦。想到这里,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乖巧可爱的身影,贺晏廷猛地睁开眼睛。
他大概是晚上电影看多了,思维出现了短暂紊乱。再怎么说,他也是叫自己一声叔叔的小辈,又是自己侄子的未婚妻,他怕是疯了才会想到他。钟源瞥了眼后视镜里猛地惊醒的男人,不由疑惑:“老板,你这是怎么了”贺晏廷没有说话,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将错误归咎到钟源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上:钟源顿时哽住,随即认怂:“我错了老板,下次不敢了!”
果然,单身狗都是说不得的,尤其是这种上了年纪的。
等贺晏廷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家里的老人住在南面的院子,现在这个时间早就睡下了。佣人们也都早已下去休息了,只有管家郑伯在听见外边的动静后出来相迎。
“郑伯,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也上了岁数,这么晚就不用出来了。”贺晏廷无奈地说。郑伯笑呵呵地说:郑伯从小看着贺晏廷长大,曾在他孤立无援时予以他陪伴和照顾,对于他来说算是半个亲人的存在。贺晏廷进了家门,下意识看了眼二楼的房间,然后问郑伯:“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先生是问老爷吗老爷在知道孙少爷被您送去训练基地后,气得不轻,晚饭后就坚持说要在客厅里等你回来。等到了九点钟,该是他睡觉的时间了,在经太太的劝说下,才气哼哼地回南院休息去了。”郑伯说道。贺晏廷了然,神情里忽而多了些不自在:“还有年咳年呢他今天在家情况如何”129262,继续说:,就给他送上去了。午饭和晚饭都有好好吃,气色和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不少。”
“我知道了。”贺晏廷说着,吩咐让郑伯下去休息后,自己也上楼了。走到二楼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小该早上那不安惶恐的模样。虽然造成他不安和害怕的来源已经被他送走了,但他睡觉会不会受到早上的事情影响
通常白天被吓到的话,晚上就容易做噩梦的。
他要不要过去看看贺晏廷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就过去看一眼。夜深人静,宅子里也静悄悄的,一丁点儿动静都会特别明显。912439826
为了不影响房间里的人,贺晏廷放轻了脚步走到林慕年的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房间里早已关了灯,偌大的空间陷进了黑暗之中,像是匍匐着一只巨大的野兽。贺晏廷身为,各方面的能力都很突出,五感也很敏锐。因此即便是在黑暗环境中,也不影响他正常视物。
房间里的少年蜷缩在床上,看上去很小一只。
而他睡着了也不老实,把被子都踢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上,另一半被他的小腿压着。深色丝绸质地的睡裤被蹭上去了一半,露出半截儿白皙的小腿肚子。而睡着的少年面朝门口方向侧躺着,即便是睡着了,眉头还紧紧地皱在一起,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见此,贺晏廷不自觉放轻脚步进了房间,朝他走了过去。贺晏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被子,将被子的另外一角从他腿下抽了出来,重新帮他盖上。
他俯身帮他把被子掖好,正要起身时,手臂被睡着的少年无意识地抱住了。贺晏廷试图将手抽出来,不过没有抽动。又怕动作太大吵醒他,只好作罢,想等他自己松开。睡梦中的少年下意识地将脸颊贴近他的手背,在触上他脸颊的温热触感时,还感觉到了一抹湿意。仔细一看,便发现他竟哭了瞧着小孩脸上的泪痕,贺晏廷感觉很不是滋味儿,就像是被冷不丁地灌进了一口咸涩的海水,苦涩怪异的感觉迅速蔓延开。
正当他欲伸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时,只听他低声喃喃道:听着他小声哽咽说着的梦话,贺曼廷感觉心里像是掉进了一根刺,刺得他隐隐作痛。亲的苦楚,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懂得个中滋味。
他对林家的事情多少听说过一点。林家主母死后,林家家主很快就续了弦。有后妈就有后爹,没了母家作为庇护的世家嫡子,在继母得宠的情况下,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也不言而喻。若是,至少按照世家嫡长子继承的惯例,只要继承人有点能力,就能百分百拥有继承权。
可他偏偏是个omega。在这个以强为尊的世界里,,注定了他们天生就得依附于。
世家贵族里的omega,往往都会被家族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好妻子”预备役。等他们成年之后,就会送与商业伙伴家里的未婚,以获取最大的利益。若是足够幸运,能够得到夫家好好对待,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可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不对等的婚姻关系,往往会让嫁进豪门的0育工具。就同他父亲年轻时一样,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儿彩旗飘飘。甚至于养的外室之子,都比他这个正房所出的孩子年长十岁。1
而贺晨对小孩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以他这样柔弱的性格,根本把控不住贺晨那混小子。若他嫁进贺家,成为贺晨的妻子,不过是重新再走一遍他母亲的老路。想到这里,贺晏廷眸光暗了暗。看着贴着他的手背低声啜泣的少年,心情很是复杂。或许,他应该帮他逃出这个火坑,再帮他仔细挑选一个合适的对象才行。至少对方得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才能够让他不再重蹈覆辙。贺晏廷这一留下,就在床边守了林慕年整晚。实际上他本有机会抽身离开的,但又担心\孩半夜又做噩梦,索性就留下了。直到外边儿的天将亮未亮时,他这才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看窗帘没拉好,他又过去把窗帘重新拉上。想着房间里的光线暗一些,他也能多睡会儿。,他又看了眼床头柜子上放着的书,拿起一本里边儿夹了笔的,随手翻了两页,便看见上面记了挺多笔记。想起管家说的话所以,小孩昨天在房间里,就是在自习这些专业必学课程想到这儿,贺晏廷便又拿起旁边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下两行字,然后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样,等他醒来之后,就能看见了。
做完这些后,贺晏廷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原本熟睡的少年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林慕年睡眠浅,早在昨晚大美人进他房间时,他就醒了。之后确实是又睡着了,不过刚才他把手抽走的时候,他又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大美人给他留的纸条。
[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可以去三楼书房看书。若是课业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或者我再另外帮你请个家教。]
看着纸条上遒劲有力的字迹,林慕年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从便签本上仔细地撕了下来,然后贴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