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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崔卢党争

    没过几日,远在洛阳的朝廷接到了兖州牧卢济八百里加急发出的求救信,声称泰山郡遭受到琅琊叛军的攻击,兖州新募之兵难堪一战,请求朝廷出兵增援。

    翌日一早的朝会,陈郢就此事询问满朝文武的意见,百官意见出奇一致,纷纷痛斥琅琊叛军贪得无厌,斥责贼首萧铮狼子野心。

    但当陈郢抛出朝廷是否出兵如何出兵出多少兵三个问题时,原本义愤填膺的文武百官突然冷场,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陈郢目光冰冷巡视满殿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心口不由一阵绞痛,他强压住怒火,冷冷道:“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以为朕分忧吗?”

    司空卢渊出列,他是兖州牧卢济的兄长,按道理他本该避嫌,但如今琅琊叛军已经兵临城下,其他大臣也不见出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陛下,贼军势大,单凭兖州新募之兵恐怕难以抵挡,依微臣之见,朝廷应立即派兵支援兖州,解泰山郡之围。”

    一见卢渊出头,陈郢心中冷笑,若被打的不是他的亲弟弟卢济,不见得这个卢渊会站出来说话。

    陈郢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那依卢卿家之见,朝廷该如何出兵支援兖州?”

    卢渊略一沉吟,道:“朝廷可在京城禁军中抽调精锐,择一良将率军奔赴兖州,必可退敌。同时,还可行围魏救赵之策,如今琅琊贼军入寇兖州,徐州必然空虚,可命豫州牧李弘和扬州牧裴晟派兵攻打徐州,逼琅琊贼军回援,如此泰山郡之围可解。”

    抽调禁军,这个卢渊还真敢想。当初太尉罗林奉命率军赴河北平叛,已经从禁军中抽调了一批精锐,如今留守京城的禁军尽是老弱病残和新募之兵,根本难堪一战。

    况且,如今天下叛乱风起云涌,连京师洛阳所在的司隶校尉部都受到了波及,濒临冀州的河内郡已经出现了零星叛乱,这个时候怎么能抽调禁军去兖州。

    不过,让扬州和豫州进攻徐州倒不失为一条良策,自己下旨改刺史为州牧,准许他们自行招募兵马,本意不就是为了借助他们的背后的世家力量,为大宁镇压各地叛乱吗?

    他当然明白王湛的如此提议包藏祸心,目的就是为了谋取地方军政大权,拥兵自重,借机壮大世家大族的实力。但如今朝廷统治不稳,无力镇压叛乱,只能先听之任之,待平了天下之乱,再一个个收拾他们。

    陈郢目光扫视文武百官,不置可否:“卢卿家之言,诸位爱卿是否觉得可行?”

    “臣认为卢司空之言乃误国误民之言。”

    尚书左仆射崔茂出列,慷慨陈词。

    陈郢心中冷笑,又开始了。

    清河崔氏和河间卢氏虽同在冀州,却历来不和,积怨极深,两家多年来在朝中各自纠集门生故吏,相互攻讦,凡是崔氏反对的卢氏必赞成,凡是卢氏赞成的崔氏也必然反对,已经是宁朝的一大惯例。

    例如前些日子清河崔氏的青州刺史崔进被琅琊军生擒,卢渊就串通朝中不少大臣联名上书,以州不可一日无主为由,要求朝廷撤换崔进,委任新的青州刺史。

    而在琅琊军释放崔进后,卢渊怀疑崔家可能暗中跟萧铮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直暗中秘密调查此事,虽说最后也没有掌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此事不了了之,但却进一步加深了两家的仇怨。

    如今,河间卢氏的兖州被琅琊军大军压境,崔茂又怎么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呢。

    陈郢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崔仆射何出此言?”

    崔茂侃侃而谈:“陛下,据臣所知,当初罗太尉已经从禁军中抽调过一批精锐,如今留守京城的禁军尽是老弱病残和新募之兵,根本无力与琅琊贼军一战,而卢司空却要陛下派禁军赴兖州支援,岂不是让将士们白白去送死?若河内郡叛乱波及京兆尹,洛阳有何闪失,卢司空如何担待得起。”

    “崔仆射你简直是含血喷人。”卢渊怒了。

    崔茂不理会暴怒的卢渊,继续说道:“至于命豫州牧李弘和扬州牧裴晟派兵攻打徐州,微臣也认为不妥。贼首萧铮生性狡诈,他既然敢大胆派兵攻打兖州,必然在徐州留有后手,琅琊叛军作乱日久,皆是穷凶极恶之辈,以豫、扬两州新募之兵,根本无力与之一战,贸然进攻徐州只会让两州辛苦招募的将士白白送死罢了。”

    “卢司空为解令弟兖州之围,欲陷洛阳、豫州、扬州于不利,如此,岂非误国误民?”

    最后一句话,可以说把卢渊和河间卢氏扒得底裤都不剩了,狠狠出了一口当初卢渊意图撤换青州刺史的恶气。

    “你你你……”

    卢渊颤抖着手指崔茂,一时气急攻心,却不知如何反驳。

    崔茂的党羽也一个个站出来纷纷指责卢家只顾家族,不顾朝廷安危……

    卢渊的党羽哪里肯示弱,也一个个站出来指责崔家落井下石……

    陈郢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这出闹剧,不由一阵怒火攻心,往日里他是很乐意欣赏这些世家大臣之间互相狗咬狗,但是今天他却全无心情。

    毕竟,兖州虽说是河间卢氏的势力范围,但从根本来说,那是大宁王朝的兖州,是他们陈家的兖州!

    他要的是满朝文武给他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兖州已经大军压境了,这群大臣却只顾着幸灾乐祸,党同伐异,相互攻讦。

    “够了!”

    陈郢站起来,一声咆哮震得满朝文武纷纷跪地告罪,口称万死。

    他感觉怒气一阵阵往上涌,冲得他脑袋有些眩晕,眼前一黑,在龙椅上摇晃几下险些坐不稳。

    一旁伺候的宦官赶紧过去扶住他。

    文武百官也发现皇上有些不对劲,更加吓得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陈郢努力稳了稳心神,感觉稍微有点好转,推开搀扶他的宦官,刚想说点什么,殿外却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

    “报——青州八百里加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