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丰身为五品令丞,当然不可能住在工地,也不会跟那几个监工一样住在工地附近的村子里。
事实上,自从一年前他奉皇命前来琅琊郡营建淑妃墓伊始,他就一直住在琅琊郡郡治开阳城中。
他还谢绝了琅琊郡太守魏成的好意,并没有住在馆驿或者太守府,而是自己花钱在城中购置了一处别院。
并非他觉悟高,不想花费朝廷公孥,纯粹就是因为方便金屋藏娇罢了。
此次来琅琊郡办皇差,他特意没有带上京城家中的黄脸婆,而是在开阳城中找了一个朱姓小娘子,夜夜笙歌,好不快活。若是住在馆驿或者太守府,人多眼杂的,被哪个多事的御史知道了参自己一个私养外妇,自己岂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小娘子把自己伺候舒服了,石丰也没有亏待她,把她泼皮无赖的哥哥朱三提拔为了大监工,让他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替自己管着那些民夫。
本来一切安排得都好好的,但是最近工地那边一直不太平,先是有一个监工被雷劈死,又有两个监工莫名其妙就得了失心疯,而据下面的人所说,这都跟一个叫萧七郎的民夫有关。
本来石丰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死几个监工和死几个民夫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不影响到修建陵墓他都懒得过问。只是想不到这个萧七郎居然如此能折腾,竟敢鼓动民夫搞罢工。
这可是一下子击中了石丰的痛处。
想当初,淑妃娘娘刚仙去之时,陛下执意要征发五万民夫为其修建陵墓,朝廷多少官员因为上书反对而丢了官,淑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若是因为民夫罢工影响到了陵墓修建,被陛下知道了,自己可能不仅要丢官,更可能要丢脑袋!
因此,虽然此刻已经是三更时分,石丰却仍然在房内焦虑来回踱步,边等消息边考虑对策。
朱小娘子斜靠在床榻上,身上仅着一件亵衣,露出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媚眼如丝看着石丰,香艳至极。
若是往日,石丰哪里把持得住,早就熄灯如饿狼一般扑上去了。但是如今的石丰焦头烂额,哪还有什么花花心思,甚至都没看朱小娘子一眼。
朱小娘子看石丰都不看她,忍不住撒娇道:“大人,这么晚了,该歇息了。”
朱小娘子不开口还好,一说话想不到石丰反而怒了,指着朱小娘子鼻子大骂:“你那个废物哥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本官如何睡得着。”
朱小娘子见石丰发怒了,吓得花容失色,再不敢说一句话,缩着身子躲进了被窝中。
此时,门外家丁来报,说大舅爷派人来求见老爷。
石丰赶紧叫家丁将来人带去书房,自己随便换件衣服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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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书房,石丰不等来人行礼就问道:“此事处理得如何了?”
来人见石丰如此焦急,也赶紧说道:“小人叫王二,大监工命小人前来禀报,大监工已命人将萧七郎给拿了,现在就等大人发落了。”
石丰先是一愣,继而大怒:“人都拿了,还等什么!立即将此人就地正法,枭首示众,告诉其他民夫,再有图谋聚众作乱者,就是这个下场。”
王二一时面露难色:“大人,这恐怕不行?大家都说这萧七郎有神灵庇佑,凡想害他性命的都不得好死,小的们实在不敢……”
“愚蠢,这等荒谬之言你们竟也相信。”石丰更怒。
“大人,小的们实在不敢不信。”王二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之事都一五一十说了,尤其是三个监工一死两疯之事。
“如此说来,这个萧七郎并非常人?”石丰神色也有些迟疑了。
“是呀,这个萧七郎鞭打不伤,刀捅不死,但是周监工他们……小的们都是上有老下有三,请大人恕罪。”王二给石丰跪下,磕头不止。
石丰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沉吟了许久,石丰道:“既然都说这萧七郎杀不得,那就给他一些银子,叫他解散那个什么共济会,今后不要再闹事了。本官可以对他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到了石丰这个年纪,最懂得惜命了,既然说这个萧七郎如此邪门儿,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免得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毕竟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呀。
王二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人,还有件事,这个萧七郎说要大人你去见他。”
“荒谬!”石丰勃然大怒,“这个萧七郎算个什么东西,胆敢要本官去见他。”
“大人恕罪。”王二吓得脸色都变了,但还是咬着牙说完,“他说自己手里有本《道德经》,事关淑妃墓营建……”
一听“道德经”三个字,石丰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伸手抓住王二的衣领,恶狠狠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二吓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说道“他说自己手里有本《道德经》,事关淑妃墓营建……”
石丰松开王二的衣领,面无血色,而后大吼着叫所有人滚出书房。
众人从未见过石丰如此失态,吓得都慌忙连滚带爬逃离书房。
待所有人走后,石丰快步走到一个书柜前,颤抖着用手拨动机关,一个暗格门慢慢被打开。
石丰探头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里面的伪装成《道德经》的账簿已经不翼而飞……
石丰瞬间感觉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