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河右岸。
西路军攻克南直隶宿州后,又挥师北上,准备度过涡河,经河南,返回河北,与东路军在霸州汇合。
正抢渡涡河之时,从南直隶方面包围过来的明军已缠上西路军的尾巴。此时西路军虽号称拥兵二十万,但实际真正能打的兵力只有两部人马,一是杨虎、刘惠(刘三)招募的响马骑兵,二是胡彪族弟胡二郎招募训练的胡家军,共计万人出头。
起义军只有在运动战中才能取得优势,明军将领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制定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应对办法,想将起义军围困于一地,没有物质补给的起义军,届时只能活活饿死。
此危急关头,胡二郎主动请缨,率领胡家军为西路军殿后。杨虎大受感动,另拨五千精兵受胡二郎节制,他与赵燧则紧锣密鼓的组织人马抢渡涡河。
为了稳住阵脚,不让明军猜出虚实,胡二郎每日在营中操练新兵,亲率胡家军出营与尾随而至的明军邀战,还真的一时止住了明军的追击势头。
见大部队陆续过河,胡二郎立即与一众亲随商议起殿后部队的撤退之事。
“要我说,想安全转移,先得狠狠打痛明军,再趁其不备,悄然撤退,不然若遭明军半渡而击,我们就毫无招架之力了。”一亲随提议。
众人听言,纷纷点头。
胡二郎笑道:“我也知要狠狠打痛明军这个道理,但又该如何去做?”
“咱们来个日夜轮攻,虚虚实实,等到明军忙于招架时,咱们再趁夜色转移如何?”一头目献计道。
“此计可行!”有人赞同道。
……
听了半天议论,没人想出啥妙计,胡二郎只得宣布散会,让一众亲随下去准备撤退之事。
待亲随们离开后不久,胡氏子弟又悄悄返回营帐中。
胡二郎见人都到齐,问道:“我们的人都确认身份了吗?”
“已经确认了,共有327人,他们还带来了几箱新式火器。”
“太好了,他姥姥的,老子早就受够了舞刀弄枪的气,现在终于能好好打一场了。”
“队长,咱们接下来该走哪步棋?”
“立即渡河,与西路军大部汇合,我看那个赵燧还比较审时度势,只要能说服他,咱们控制西路军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至于杨虎与刘惠,他二人若不肯老实交权,我们只能动手清理了。”
人倒起霉来,喝口凉水都塞牙。杨虎作为一路首领,没被明军杀死,渡河时却不幸落水溺亡,死得极其窝囊。只怕胡二郎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少去一个障碍。
~~
翌日天刚亮,起义殿后军营中突然鼓声大作,胡二郎亲率先锋队杀出,在明军寨前邀战。明军将领亦不是吃素的,旋即点齐人马出寨迎敌。
胡二郎佯装不敌,带领败兵仓皇逃跑,一路还将抢来的金银珠宝散落一地,那些苦哈哈的明军士兵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不顾将帅的阻拦喝止,纷纷埋头去捡。
早已埋伏的数百骑骑兵陡然冲出,趁此时机,胡二郎又率先锋队杀了个回马枪,一时将明军砍得人仰马翻,狼奔豕突。
侥幸逃回寨中的明军瞬间学乖,无论胡二郎在寨前如何耀武扬威,都坚守不出。
胡二郎没再纠缠,返回营地,即刻命令殿后军天黑后抢渡涡河。
七月的江淮大地燥热难耐,难得一见的东南风吹得尘土飞扬,连天际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好不容易入夜,恼人的蚊蝇还在骚扰人的清梦。
一队人马趁夜色摸索前进,这些人个个背着一个长木箱,看起来十分古怪。
来到明军寨前,所有人快速卸下长木箱,在地上架好,随着一声令下,众人点燃引火,快步躲到一旁。
“呜”的一声鸟鸣,一道道火焰划破夜空,飞向明军寨内,散落的火星片刻功夫就点燃了营帐、栅栏、草料,等一切能燃烧的物品。
遭受袭击的明军营寨顷刻间燃起大火,几里之外的胡二郎也看到了天边的“红霞”。
“抓紧时间,赶快渡河!”胡二郎催促一众亲随。
“胡帅,你也赶紧乘船过河吧!”一忠心下属劝道。
胡二郎摆手:“急什么,我要等纵火的勇士全都回来,再一道乘船离开。”
经此突袭,西路军暂时安全摆脱了明军的纠缠,胡二郎心情畅快了不少。当他渡过涡河,来到扶沟,与大部汇合时,瞧见的却是全军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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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帅到!”大宅中,有人喊。
胡二郎带着几名亲随,走到杨虎灵柩前,上了一炷香。
主持祭奠的赵燧说道:“多亏二郎殿后,我西路军才能平安脱险。”
“都是份内之事,有何可称道的。赵帅,如今杨帅不幸罹难,这西路军不可一日无主,还需早日确定统帅人选。”胡二郎有些焦急道。
“不知二郎可有心目人选?”赵燧询问。
胡二郎借坡下驴道:“我自然是力推赵帅您做这个西路军统帅。”
赵燧急忙摆手:“我不过一介书生如何能做上这西路军统帅之位,军中不少将士推荐刘(惠)帅接任,二郎你意下如何?”
胡二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赵帅,你觉得这明朝是否气数将尽?”
赵燧沉思片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道:“事在人为!”
胡二郎慢条斯理,用一副旁观者的角度分析道:“依我看,起义军有两大劣势,已注定其结局。一为战略不明,赵帅曾进言先取河北、河南,扩充兵马,再占金陵,重建新朝的方略,奈何起义军将领多为北人,他们不愿远离家乡,幻想攻入京城,做那天子。而明廷命辽东巡抚彭泽、总兵仇钺紧急调动延绥、榆林边镇精兵前来助阵,接下来起义军要面对的是比京营兵更难对付的边镇精兵。”
“二为起义军坚持流动作战,虽占了灵活多变的优势,但劣势同样明显。粮草补给困难一直是起义军的心头大患,一旦明军形成四面合围,起义军又遇作战不利,粮草无法得到补充,剩下只有坐困愁城一条死路。”
赵燧颔首道:“二郎既然看得透彻,可有解困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