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海风吹过杜泽纯粗糙的脸庞,稍稍抚了抚他心头的烦躁。
作为宋洲海军中的一员,杜泽纯常幻想自己能率领一支强大舰队,在有生之年完成一次全球航行的壮举。
在这种美好的憧憬中,杜泽纯接到了海军部的调令,让其前往大明,负责处理疍民的接收整编工作,为将来的台南舰队打好基础。
起初,杜泽纯接到这个调令时,内心欣喜不已。海军部如此安排,明显是看中自己的才能,给了自己一个独立掌军的机会。再加上,杜泽纯在海军部一直负责训练工作,几年时间下来,他对如何操练新兵蛋子早就失去兴趣。所以接到调令,他并未犹豫,欣然接受了任命。
可实际到了濠江栈,杜泽纯陡然发现自己想得过于天真。他这个未来的台南舰队第一任司令,现在TMD的工作仍然是负责训练,而且手下的兵,除了熟悉水性外,还比不上如同白纸的新兵蛋。
不仅如此,自己掌控的战船也成分复杂,有广船、福船、沙船、小艇、以及海军部调拨的三艘巡洋舰。这些大大小小,船型各异的船只组合起来,颇有海盗的做派。
如果不是有三艘巡洋舰压阵,杜泽纯完全没法管束手下的人手与船只,更别提完成海军部交代的任务。他现在也算弄清楚了,为何海军部没有着急成立台南舰队,不光是因为没钱,而且还缺乏合格的海军兵员。
面对这种窘迫局面,杜泽纯不得不想方设法进行整改。
首先,将陆续接收的疍民精选一番,留下精壮,其余疍民及家眷或安置金兰港,或转移至宋洲本土。留下来的精壮人手也未一股脑的塞进广船等船只,而是又挑选出年少聪明伶俐者,在三艘巡洋舰上跟船学习。其次,对广船、福船、沙船等船进行技术改造,向新水手灌输现代航海知识,结合实际操作,活学活用,大力提拔成绩优异者担任要职,加强组织动员力。再者,树立军纪军规,加强教育,扭转疍民的不良习气。
种种措施实行,经过半年多的整训,疍民们从一群不懂风向,不知针路的近海渔民,终于变成了一群架船跑海的熟手。船队因此也有了一丝海军舰队的架势。
这一次,杜泽纯率船队从珠江口东澳岛出发,携带移民与物资前往澎湖栈。
他本存着炫耀的心思,奈何海程走了一半突然遭遇恶劣天气,一艘广船走丢,现在不知状况。为此,不由得杜泽纯不心烦意燥。
一副官走到近前,沉声询问:“杜总,现在要折返搜寻吗?”
杜泽纯叹道:“如此大的海域,如何搜寻?要是每艘船都能配备电报就好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杜泽纯也知通讯电报是管控物资,不可能在所有船只上配备。他忽然问:“你们对这种情况有没有做应对预案?”
副官答道:“如果船只跟丢船队,可以选择直接返航,也可以选择前往就近的预定汇合点寻找船队,原则上不允许普通船只单行驶往目的地。算算海程,我们选取的下一个预定汇合点是南澳岛。”
杜泽纯急忙追问:“南澳岛?现在距离南澳岛多远?”
副官道:“不到60海里!就怕我们在南澳岛白白耗费时间,走丢船只却独自返回了基地。”
“那也要试试!和东澳基地保持联络,我们去南澳岛等待两日。”杜泽纯下令。
得到杜泽纯的命令,旗舰“华山号”巡洋舰快速打出旗语,示意其他各船保持航速,前往汇合点等待。
被选在“华山号”做实习水手的江四二盯着旗语手的动作,按之前学到的知识,尝试翻译。
就在这时,身旁一同龄人打断了江四二的思绪,只听他抱怨道:“四二兄弟,你说咱们是海盗吗,现在的日子为何与我想象的海盗生活一点都不一样!”
大兄弟,你怎么如此后知后觉,常日里的聪明劲都去哪呢!江四二心中吐槽,脸上还得笑嘻嘻道:“兄弟!别多想,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头领管吃管穿,每个月还有月钱可领,不比你从前打鱼为生强?”
同龄人觉得江四二说得有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按说,当海盗不是该打家劫舍吗?可是投靠头领半年来,不是在学习如何升帆,就是在学习怎样擦甲板,很少干“正经事”。能说得上数的几次行动,并没有杀人劫货,只收了一成的船货等价物作为“平安钱”,这也太仁慈了。而且,头领遇到看中的货物还会花钱买下,虽然是强买,可这一点也不符合海盗的作风。
其实,投靠来的其他疍民也有这个疑惑。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众人或多或少的听说过海盗的故事。在他们印象里,海主不都是该杀人越货,大块分金大块吃肉吗?怎么这“黑胡子”海盗团的规矩如此古怪,就像呆在军队里一样,还得受条条框框的约束。
甚至连那些被“黑胡子”海盗团劫掠过的商船同样感到纳闷,这伙海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哪有海盗与被劫船做生意的,这以后撞见了难道得笑脸相迎,临别再说声“谢谢惠顾”吗?
疍民们虽然不解,但在海盗团衣食无忧,每月有钱拿,家眷受到妥善安置,他们不敢造次。
商船迫于海盗团火炮的威力,翻不出什么浪,遇到了“黑胡子”,他们有时庆幸这伙海盗至少不会要自己的命。
水手长跑上甲板,看到江四二两人懒洋洋地倚靠桅杆闲聊,他板下脸道;“你们两个,刚刚我交代的事都做好了?”
江四二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吓得浑身激灵:“做……做好了!”
水手长故做刁难道:“那好!按我昨天教的,你们现在演示一下如何升三角帆。”软帆的升帆可比硬帆困难得多,两个人根本无法操作。
正当两人准备求饶时,瞭望哨兴奋吼道:“西北方20里发现一艘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