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雨水终于停止,天气暂时转晴。
父亲古普塔一早出门,时间快到中午,也未见他回来。
家中其余人简单吃过饭,艾西瓦娅与嫂子将缝补的衣物细致叠好,装进布包中,眯眼瞧了瞧太阳的高度,与母亲打了声招呼,她便提起布袋出门。
穿过木屋区,走上通往军营的道路,远处海鸟在栈桥上空盘旋,码头仓库那边传来整齐的号角声。
一路行来,熟人向艾西瓦娅热情问候,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跟在身后朝她做鬼脸,但很快就被老人驱散。
来到军营门口,此时军营木门紧闭,艾西瓦娅伸长脖子向营内张望,却未看见熟悉的人影。她只得呆坐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等待。
晌午太阳直射,地面气温接近三十度,而且空气湿度很高,没过一会,艾西瓦娅就热得脸蛋红扑扑。
好在这时,军营木门被人推开,从营内走出一个留着板寸头,皮肤黝黑的青年士兵。
青年士兵在门前墙上贴了张告示,夹着剩下的告示,提着一桶浆糊,准备朝村公所那边去。
艾西瓦娅急忙叫住青年士兵,询问士兵普力今天是否能出营。
青年士兵道:“普力所在的连队被新到的营长拉出去训练了,估计要傍晚才返回营地,你要找他,只能等到明天中午才有机会。”
艾西瓦娅脸上露出无奈,向青年士兵好奇询问:“告示上写着什么?”
青年士兵答道:“营长要招募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符合一定条件的青少年,亲自培养为近卫军官。”
艾西瓦娅急忙追问:“告示中有没有性别要求?”
青年士兵挠挠头,这个问题上官没说,告示里也没写,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含糊其词道:“我也不太清楚,告示里没写,那就没有要求呗。”
青年士兵说完,不想和艾西瓦娅做纠缠,一溜烟的跑开。
中午扑了个空,艾西瓦娅又提着布包回家。
天黑时,父亲古普塔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怀里装着用纸包起的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艾西瓦娅拿起,凑到鼻前闻了闻,黑物有股食物的焦香气。
古普塔介绍道:“此物名叫面包,是由上好的面粉加入鸡蛋与糖混合,烤制而成,本来不是这个颜色,这两个是第一批出炉的,因为火力没掌控好,结果全部烤糊,我们觉得丢了可惜,便和厨师一起将烤糊的几个面包全都分了。”
说着,古普塔将面包分给了两个孙子,还有女儿艾西瓦娅。
艾西瓦娅用力把焦糊糊的面包掰成小块塞进嘴中,舌尖起初是一股苦涩的面粉味,等把外表的焦皮吃完,里面是一种从未尝过的香甜。
“爷爷,这个真好吃!”两个孙子囫囵吞枣般将面包啃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西瓦娅。
见此一幕,艾西瓦娅依依不舍地将没吃完的面包分给了两个侄子。
儿媳连忙阻止:“这么好吃的东西,也要让姑姑尝尝,你们两个不要抢!”
艾西瓦娅笑道:“嫂子,我不太喜欢吃这个,正好让给他们。”
儿媳叹了口气:“如此美味的食物,也只有宋洲大人才能品尝,我们怎么有福气享用,就怕他们俩吃过一次,以后闹着还想吃。”
“面包开始供应军队了,如果我还在当兵,也能时不时带回家给你们尝尝。”古普塔神色黯然的说完,有些疲惫地走进卧室。
一夜无话。
天还没亮,艾西瓦娅起床,穿好衣物,准备去厨房生火。
路过父母房前,听到父亲古普塔正与母亲谈话:“你和儿媳说了那事没?”
母亲道:“她还没答应。”
古普塔:“与其让儿媳和艾西瓦娅跟着我们受苦,不如早做安排。让儿媳带着一个孙子改嫁,再过段时间,把艾西瓦娅与普力的婚事定下,我们拼死将另一个孙子带大,此生也就了无牵挂了。”
艾西瓦娅听到此言,忍不住低声抽泣。
“如果自己是个男儿身,或许就能当兵,为家里减轻负担。”艾西瓦娅这般想到,忽然想起昨天中午与那青年士兵的问话,她咬了咬牙,决定大胆一试。
~~
军营校场,突然吹响集结号。
左手对着时间,五分钟过去,还有一些士兵没能及时出操。
他下达命令,让人翻译:“及时出操的士兵早上完成五公里长跑,回来吃早饭。没出操的士兵早饭就别惦记了,马上去清理厕所。”
在士兵的哀嚎声中,左手与梁笑返回作战室,看着犬岛的模拟沙盘,左手指着西部海拔最高点问:“这座山有没有名字,海拔是多少?”
梁笑:“这山还没有取名,依据后世资料,此岛最高海拔有361米。”
左手:“就叫西望山吧,在全岛几处最高点,寻找合适位置安排人手修建瞭望点。”
一通讯员进来报告:“收到最新电报,有一艘从旧港返回的运输船将于今日靠港。”
左手:“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通讯员:“果防部通知,‘迎日城号’风帆战列舰已于昨日从南板岛出港,开启试航巡视,望沿途各基地做好协助工作!”
左手感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一道主菜。”
就在左手与梁笑商量如何做好迎接工作时,军营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梁笑见左手皱起眉,急忙道:“我去看看!”
他迈步走到军营门前,看见守营士兵在与一位少女起争执。
“怎么回事,军营驻地为何喧哗?”梁笑问道。
守营士兵见长官到来,一个个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缩着脖子,嘴里用汉话及土语哼哼唧唧,也不知在说什么。
翻译官看了眼少女,向士兵们挨个问话,弄清事情大概后,才向梁笑汇报:“他们说这位少女拿着告示来军营应征,军营有女子不得入内的规定,所以他们阻拦,这少女还是要一个劲地往里闯。”
梁笑听清原委,差点被逗乐,他围着少女踱了半圈,轻声问:“你为何要闯军营?”
少女被陌生男人如此打量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过她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鼓起勇气道:“我是来应征近卫军官的。”
少女吐字很慢,但汉话说得十分标准,这让梁笑有些刮目相看。
梁笑打发道:“军营是不会招收女兵的,你还是回家吧。”
少女不服气道:“可是你们在告示里没有说明,汉语老师曾讲过花木兰从军的故事,为什么我不能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