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的尽头本就是钉子路口,关山月硬生生扛住老人的那一掌后,强忍住后背上那股开山掌般的恐怖劲道,借力朝着巷子外滚去。
翻滚中那道绿衣身影更是不断甩出一连串的飞钗,试图阻碍黑裘老枭雪的追击。关山月在生死存亡的刹那,毫无保留将一身手段尽数使出,如果身体状况允许,少女迫切的渴望能够和这位五境巅峰的老人对上一拳,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论武道一途,个个皆是凤毛麟角。
关山月有自信只要和老人对上一拳,只要自己不死,对于自身领悟都会大有裨益。身受重创的马尾少女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下意识蹦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年头。
想法总归是想法,止住翻滚势头的少女双手撑地,意图起身时,背部传来的骨裂却痛得她双目通红,背上的那柄偃月刀平日里挥舞的如臂使指,此刻全重如五岳一般压在身上,少女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在发力和脱力之间相互拉扯,绿意包裹的娇躯抖成了筛子。
黑裘老人一掌挥出,无形的气渐渐单单将那些甩出的钗子尽数揽下,齐齐钉入一旁的白墙中,简单检查了一遍少年的气息,稍显平稳,一时之间危及不了性命,老人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抽在了白晔华的脸上,把少年本想开口的话给抽回了肚子里,白晔华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就连嘴角都被抽裂渗出了血丝。
“输的彻彻底底!还不觉得丢人显眼?此时再不服输,不仅是实力输了,连道心都输了!”老人唾沫横飞骂道,不顾少年反应,起身朝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马尾少女大步而去,几乎是缩地成寸的功夫,就来到关山月的头顶。
没有丝毫废话,老人抬脚便朝着倒在地上的少女那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头颅一脚踩下,当场就想把那颗天才五境武夫的头颅给踩碎。
窄巷中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响起,老人一动一静之间,五境巅峰的实力底蕴展现的一览无余,抬起的那只右脚瞬间止步于半空中。老人单脚转身,拧转腰身,看见那插在白墙上的一排玉钗竟然钗头炸开,一排排细如发丝的银针朝着依靠在对墙上的白晔华射去。
纵使是老人浑身气血鼎盛,也架不住这反复止力于一瞬之间的负担,导致原本隔空便可阻拦下来的那排暗器,老人不得不闪身至白晔华身前以肉身阻挡。
银针一排扎在老人抬起的铁臂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只有少数几根在老人那只肌肉如山岩般的手臂上留下几孔微不可察的坑洞。
抬手一看手臂上冒起的黑烟,不用想也知道那拍钗头针上是涂了剧毒的。老人少见的心凉后怕起来,恶狠狠的看向远处的青衣少女,小小年纪有如此顶尖实力,心思还缜密到能够算到他这位江湖老人后手行动,连那插在白墙上的钗子朝向,也在少女的掌控之内。
这种天生的杀人机器,如果不为他雪走营所用的话,日后已经无法用大患来形容了,很用可能是会毁掉整座雪走远根基的遗害。
“小女娃子,你很强,也很聪明,放在同龄人里,也是少见的极为顶尖存在,但你忘了一件事,藏拙,有时候,太过锋芒毕露,会让人忍不住把所谓的天才掐死在摇篮里。”
关山月说不出话,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抵抗背心处的那痛彻心扉的痛楚上,她死咬着牙瞪着大步上前的老人,拼尽全力算尽老人后两步落子后,已经到达她的极限了。其实今日之表现,少女已经很满意了,她成功让老人忘记了她不仅是一位纯粹武夫,更是西南玉钗的顶尖刺客。
若非如此,早在第一步老人未出现前,她就已经死在其掌下了。从和白衣少年拼拳开始,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关山月就注意到了一道恐怖的陌生气息悄无声息的绕后,老人以为她仅仅是见面后才算出后手两步死里逃生,其实不然。
“三步......”关山月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听力灵敏的老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字,不解道:“什么?”
仅仅是开口说出这两个字,就已经痛得面色苍白的马尾少女依旧高傲的抬起头,冲着老人拧笑起来。
察觉不妙的黑裘老人突然一个后撤,这才及时撞开那道从高空扑向白晔华的身影,双方一触即散,再现身时,窄巷上下凭空多出了三道人影。其中刚才暗袭白晔华不成的男人退回关山月身前,掀开面罩露出一张二十来岁的英俊面庞,面朝老人,却是跟关山月喊话道:“老大,来迟了,真亏你能挺到现在啊!别怕别怕,就他们雪走营会摇人?”
少女苦笑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她成功了,成功在同伴赶到之前在一位五境巅峰的武夫偷袭下撑过了两招,那一拳破开白晔华刀光的拳罡挥出时,凝聚在此处山腰上空的龙云,并非是少女不要命的作那木秀于林出头鸟,也不是什么炫耀行为,而是危险的传达信号。
如果只是前两步,那只能说是谍子之间的博弈,这最关键的第一步暗子,才是关山月生得关键。
那位玉钗刺客眼看自家头儿已经昏死过去了,冷眼看向黑裘老人,不客气道:“还要打吗?你家少爷好像快不行了?如果不顾忌他死活的,我们没意见。”
老人淡淡的瞥了一眼白晔华脖颈间多出的那一道黑气,哪怕老人反应再快,也还是让那位男玉钗在白晔华颈部留下了一根银针。
心生憋屈的老人只能暗自消化,一手捞起同样昏死过去的白晔华,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位和倒在地上的关山月,愤恨道:“在这一亩三分地战的一点也不痛快,皇城有皇城的规矩,若是再让我在城外遇见你们,哪怕是三个一块我都不会放过!”
“尽说些大话!”英俊男子冷笑着目送那位老人消失在屋檐上,直到对方走后,才突然泄气一般靠在墙上,刚才他是壮着胆子和那位老人喊话,其实内心早已心虚不已。那可是一位五境巅峰的强者!而双方的距离才不足二十丈,正是一位武夫杀力最大的范围内,哪怕是一位须弥境的气修,也绝对不敢在这么近的距离对上一位此等修为的武夫!
若是放在外面,老人随随便便就又可以在一呼一吸之间两拳将其锤成一摊烂泥。三个人或多或少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浸出了冷汗。
男子看了眼身旁倒在地上的少女,不禁吐槽道:“怎么头儿回回惹上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倒霉透了。”
“不得瞎说!”一头黑色假面的女玉钗出声道,“赶快把头儿送回去就医。”
三人起落间,原本杀机满溢的窄巷内瞬间空阔了起来,只有墙垣上的刀痕钗印证明先前这里有一场生死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