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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强的男儿有泪也难忍

    司机师傅给柳方掸完土,看到他干裂的带着血丝的嘴唇,就打开自己用罐头瓶儿装的水,喂给靠在车轮护架上的柳方喝。杨柳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半瓶,柳方瘫软地靠在上面,总算能说出话:“大叔,我,我去西州进货,实在走不动了...”

    “呣,你从哪踏来?”

    “我,我听不太懂...”柳方尽管喝了水,由于肚子空空如也,依旧有气无力。

    “上车,跟额走!坐这里能行不?”师傅一边说,一边拍着拖拉机后轮护架。

    “好,谢谢大叔...”柳方尝试踩着轮轴爬了一下,没爬上去,还是师傅帮忙才坐上去。等柳方坐稳,师傅从座位底下拿出摇杆,一阵猛摇,拖拉机“突突突...”发动起来,师傅收起摇杆,坐上车后,拖拉机发动起来,柳方一个没坐稳,差点摔下去。

    “抓结实老(了)!”师傅一边开拖拉机,一边对柳方严厉的说。柳方死死的抓住驾驶座靠背上的铁架,并拢双腿坐在车轮架上。高低起伏的黄土路,颠簸得柳方屁股生痛,但一点都不敢放松。

    一直到日影西斜,才到了雁滩公交站,柳方恳求师傅停下车,自己坐公交车回城。由于久坐,柳方一下车,就是一个趔趄,倒下去的时候肩膀撞到了公交站支撑站牌的石柱上,才算没完全摔倒,撕心裂肺的疼痛把杨柳方痛的“啊!”了一声。还没松刹车的司机师傅大声问:“木磕日踏吧!(西北话:没磕坏吧)”

    “没...没,大叔,谢谢您!”杨柳方强忍着疼痛给好心的师傅道谢。师傅看没问题,才松开刹车,“突突突”扬尘而去。杨柳方一身尘土,蓬头垢面,摇摇摆摆的向上次买西红柿的菜地走去,他决定先买一些西红柿和甜瓜把肚子填饱。

    杨柳方痛苦的走到地头,用尽全力的喊:“大叔,大叔!”

    “欸!”果然菜农大叔还在忙碌,从一片茄子地里探出头。

    “是我,大叔!”柳方摇着手。

    “嗷~~吆,你揍撒气尼?(你做什么去?)”这句话柳方倒是听懂了。

    “大叔,我回西州来进货。”柳方一边回答,一边朝大叔所在的茄子地走过去。

    路过西红柿片区,柳方顾不得征得大叔同意,就挑个大的鲜红的西红柿摘下一个来,大口地吞食,一不小心咬到了手指,柳方疼的直咧嘴,还没走两步一个大西红柿已经下肚。就又顺手摘了一个,一边吃一边向前走。

    大叔站起来,看到柳方的狼狈相,“嗷哟,讨吃滴很(西州话:很像要饭的)。”

    杨柳方西红柿塞满了嘴,由于咬得太大,汁水直流。大叔的话也没听懂,就自顾自地说:“大叔,我买西红柿,饿一天了。”

    “呣,尕子子(你这小子!)。”说话当口,柳方又一个西红柿下肚,反正大叔的西州土话他也听不懂,就绕过茄子地,找到上次摘甜瓜的地方,挑个大的摘下来一个,掀起自己的脏背心下摆,把泥土擦掉,放在膝盖上一拳打开,就大口咀嚼起来。菜农大叔也不在理他,自顾自忙碌。估计他是想:反正一个人撑破肚皮吃也吃不下多少,瘦弱的杨柳方如果不给钱也跑不掉。

    杨柳方吃完一个大甜瓜,终于有了饱腹感,打着嗝坐在了地上,看菜农大叔忙碌。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地头传来:“大(da一声),吃饭了,大,吃饭了...”的叫声,上次给他们做翻译的被叫做“尕娃”的孩子来了。大叔才从茄子地里疲惫的站起来,拍了拍手,转头对坐在地上的柳方说:“走!”。

    柳方也巴不得走过去,让孩子给做翻译,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不一会儿,跟着菜农大叔到了地头。被叫“尕娃”的孩子立即认出了他:“你是那个卖针线哩!”

    “嗯,小弟弟,麻烦你告诉你爸爸,我想买一些西红柿吃。”柳方说着从短裤的内口袋掏出混合着尿骚味儿、汗味儿的纸币,找出一张2角的递过去。

    “你好难闻!”童言无忌,脱口而出。的确这样的夏天,一个星期没洗澡的杨柳方,浑身臭烘烘的,像掉进了粪坑。

    “别胡佛(说)!”菜农大叔,接过钱,瞪着小男孩严厉的说。小男孩不说话了。

    “呣,这个给他吃了吧!”大叔继续对着小孩说。

    “呣,大,他把这个吃了,你吃啥尼?”

    “大跟你回家!”

    “给,额大叫你吃这个。”小男孩听话地递过来一个用白毛巾兜着的饭包,杨柳方赶紧再从自己的钱里找出一角递过去,想作为饭钱,菜农大叔说什么也不要,说刚才那两角就够了。

    柳方接过饭包,热乎乎的。“谢谢弟弟!”一股菜香传出来,柳方鼻子有点酸,眼圈泛红,差点落泪。

    “进城你也进不去了,今夜你就在这里歇吧!额回家给你取点胰子(肥皂),好好洗洗澡,洗洗衣裳。”

    “哇...”杨柳方再也止不住眼泪,放声痛哭。哭声里包含着对遇到的菜农大叔、陌生的司机师傅、石头村长,让自己能够吃上热饭的小弟弟......所有这些好心人的感激,以及离家这些日子的无助、委屈和痛苦...

    看到捧着饭包突然痛哭流涕的杨柳方,小男孩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菜农大叔上前一只手扶着杨柳方肩膀,另一只手为杨柳方擦着眼泪,菜农大叔的手尽管很粗糙,但有着父亲一样的温暖。

    听到哭声,周围菜地的菜农们也纷纷赶过来,他们围观着,用西州土话议论纷纷,柳方赶紧止住哭声,但抽泣声却无法抑制。大家的西州方言柳方大部分都听不懂,索性也不去在听,只是囔囔着再次对菜农大叔和小男孩表示感谢。菜农大叔走进旁边用来休息的窝棚,掀开纱网做成的门帘,点起一盏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就透了出来。大叔招呼杨柳方进去,交代说进出时一定把纱网放下,并开玩笑说:“如果帘子关不好,晚上这里的蚊子能把你给吃老(了)。”柳方就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