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永安宫热闹非常,琳琅满目的嫁妆堆满了整个宫殿,初月一点点清点那整整百担的嫁妆。
初月一边清点着,一边眼眶红红的看着那已经换上嫁衣的颜北月。
“殿下,您为何不让我和落阳陪着您,奴婢二人自小陪着您长大,没有我们在,南慕的那些宫女如何能照顾好你?”
初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颜北月突然找了宣后换了两个陪嫁丫鬟,她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殿下嫌弃了。
“傻初月,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颜北月有些好笑的看着初月哭的鼻子通红的模样。
“月儿,母后进来了?”
落阳和初月听到这个声音,对视一眼,便默契的退下了。
颜北月听到宣后的声音,鼻子一酸,上一世,母后便是这般进来,为她梳发,那时的她,一边怀着对父皇母后的不舍,一边揣着对未来的期待。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再见面,看到的,便是紫禁城的残垣断壁,是父皇母后死于她那所谓的夫君的剑下。
“怎么了母后的心肝?”颜北月还在怔楞时,宣后已经拿起了梳子,轻轻的给颜北月梳着头发,“母后小的时候,就喜欢给你梳上好看的头发,戴上好看的发簪,这梳着梳着,就要嫁人了。”
颜北月感觉到宣后的语气有些哽咽,还没来得及出声,宣后便把梳子放下,“去吧,你父皇和皇兄们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脚步匆匆的出去了,生怕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宣后刚出去,同样穿着一身嫁衣的人便从暗房里走了出来。
“妹妹,你别太难过了,你放心,我去了南慕之后,一定会加倍的对太子殿下好,带上你那份。”崔萦心有些做作的拍了拍颜北月的肩膀。
颜北月望向她的眼睛,那里充满了贪婪。
颜北月倒也没说话,将床上的红盖头给崔萦心盖上,附在崔萦心耳边说道:“姐姐,注意着前面的路,别摔倒了。”
崔萦心总觉得颜北月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但马上就被即将嫁入南慕太子府的喜悦冲散了。
崔萦心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着前厅走去。
傅欢看见人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拉住崔萦心的手,鞠躬向宣帝说道:“父皇,我傅欢对天发誓,今后我定将月儿捧在手心,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若是有一点错处,必遭天谴。”
颜北月透过窗户,看着傅欢那副模样,有些嘲讽,傅欢的眼神骗不了人,那里面充斥着野心,或许傅欢曾经是爱过她,但相比较那至高无上的权势,她在傅欢眼里,不过是个精致些的美人儿,心中的地位不过冰山一角。
可惜她当年满心满眼都是傅欢,却从未看透傅欢眼中的狼子野心。
颜北月握紧拳头,傅欢,等着吧,你的报应还在后面。
颜北月听到太监喊道:“起轿!”后面喜婆再说些什么她倒也听不到了。
赶忙回到里屋,先往自己嘴里塞上一块手帕,将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往脸上抹上一层灰,再用粗绳将自己绑起来。
一切做完之后,她便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等着落阳发现她。
颜北月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等来的不是落阳,而是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这般模样?”男人将颜北月嘴中的帕子拿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颜北月被这男声吓的一激灵,不过颜北月在那南慕的后宫之中待了十余载,早就练就了一副面无波澜的本领。
“摄政王殿下,平白无故闯女子闺阁总归是不好的吧。”颜北月此刻虽然有些狼狈,气势上却不输谢轻痕。
“欺君之罪乃是大罪,公主担的起?”谢轻痕的声音毫无波澜,眼神有些冰冷的扫过颜北月的脸。
颜北月自认为在那深宫中练就了一身观人心的本事,但这谢轻痕,就像是那冰山,让人望而生畏。
“那又如何,本宫的头就在这里,要杀来拿便是。”五年的太子妃,七年的皇后,如今的颜北月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良善的小公主了。
颜北月在赌,赌一个契机。
“嫁给我。”谢轻痕轻声说道。
颜北月以为自己耳鸣了,“你说什么?”
“你以为让崔萦心嫁去南慕便可万事大吉?”谢轻痕站起身来,“嫁祸给崔萦心的确是个聪明的决定,但是以崔萦心的身份,还不足以挡的住两国之间的关系。”
“嫁给我,傅欢就要掂量掂量荣月公主,他还要不要得起?”
颜北月不记得上一世和摄政王有过什么交集,要说这交集,更多的是从她二哥的口中听到有关于谢轻痕的一些传闻。
她二哥颜棋,是谢轻痕最忠实的小迷弟,他口中的谢轻痕,战场上马踏银驹,南慕敬他,他国畏他,是个杀神一般的人物,他于南慕而言,是护国神一般的存在。
嫁给谢轻痕,傅欢定然是不敢造次,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场婚事而变的僵冷,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前往南慕,能更近距离的知道南慕究竟有什么阴谋。
她上一世的记忆,大多存留于南慕,很多机遇,或许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
一箭多雕,这无疑是个不错的决定。
“可我们并不认识。”颜北月差点被他绕进去,忘记了这件最关键的事。
“各取所需罢了。”谢轻痕踱步朝那门口走去,“今日子时,我来找你要答案。”说完便转身离开。
头也不回。
谢轻痕刚离开,落阳就进了殿门,仿佛是既定的时间。
“殿下?”落阳以为自己眼花了,“殿下,你不是......”
颜北月还在思索谢轻痕话里的意思,见落阳进来,便赶忙制住落阳,“嘘,去把父皇和母后喊来,快去!”
落阳也不知道颜北月到底要做些什么,有些愣怔的往外跑。
宣帝和宣后一听到颜北月还在荣安殿,并没有随那仪仗去往南慕,赶忙赶了过来。
“宣郎,月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受奸人所害,怎么现在在寝殿里?”宣后和宣帝从未想过女儿没有嫁去那南慕会对北晋有什么危害,满心满眼都是害怕女儿受伤。
荣安殿。
两人赶到之时,便看到颜北月头发凌乱,双手被绑在身后,宣后眼眶都红了,“我的月儿,你别吓母后,你这是怎么了?”
“母后,儿臣无碍,只是姐姐,姐姐坐上那轿撵嫁去南慕了!”颜北月浑身颤抖着躺在宣后的怀里,“姐姐若是真的喜欢太子殿下,便一同与我嫁去南慕便是,为何偏要用上这一招。”
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父皇,母后,月儿也不想再嫁去那南慕了,月儿昏迷三天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女儿嫁去南慕后,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都不要月儿了。”颜北月撇撇嘴,眼泪如同豆粒儿一般往下掉,看的宣帝心疼不已。
“好好好,月儿不愿嫁就不嫁,崔萦心那边,交给父皇便是。”宣帝脸色有些凝重,此事不好处理,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交情。
毕竟那南慕的皇帝也不是个傻的。
颜北月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在她的羽翼还未丰满之前,她还不希望破坏南慕和北晋的关系。
“嫁给我。”颜北月的脑中突然又出现了谢轻痕清冷的声音。
她现在步步走的都是险棋,可她想不到自己一个北晋的公主,于他又有何所需?
但颜北月知道,谢轻痕看似留给她的是一个选择,其实更像是一条独木桥,颜北月不难相信,这个男人可以堵死她的每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