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褚念卿向后一仰摔到地上,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武士的刀尖已到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软剑破空飞来,击向武士的刀尖划向一边,随后不等武士反应,言云隐已踏云袭来,接过软剑,向下纵劈毫无手软,武士的头滚下。
“念卿,走。”
言云隐的眉头皱成一团,他嫌武士的血脏了他的地方,也脏了妹妹的眼。
只是嫌弃归嫌弃,言云隐还是顾大局,伸手拉起褚念卿,将她向武士袭来的另一边推了一把。
“躲开。”
褚念卿眼看着他冷漠的扑进血海里,三合一杀,可杀法虽快,却也是最不残忍的了,杀后还拿东西遮上,或者直接在褚念卿看不见的方向杀。
褚念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忽然觉得杀戮竟也能温暖。
忽然腰间被束上一丝细线,叫人看不出来又坚韧异常,褚念卿没有躲,任由那细线将自己向后拽,直至靠在一棵树上,褚念卿感受得到,她背靠的树后还有一个人。
“王镰。”
“是属下。”
褚念卿心放得更宽,不过,本来也没有紧张过。
杀人?她见惯了。
“静观其变。”
“是。”
身后的人影又忽然消失,腰上的细线也感受不到了。
褚念卿继续专注的向前看,言云隐那边的情况,用轻松异常形容都是拉低了言云隐的能力,这十几个人看起来还都是练家子,在言云隐手里却如不堪一击的蚂蚁,言云隐连血都没有粘上,“战争”却要结束了。
眼看只剩下最后三个人。
又一阵风扑过,王镰带着五名武士天降,直直冲着褚念卿而来。
“云隐哥哥救我!”
褚念卿故作害怕,惊呼一句便跑,却也疑惑王镰何必如此,嫌没玩够?还是想和言云隐比试一下?不过很快也就想清了,她早就交代过的,让王镰找的刺客都是一群恨自己入骨的仇人,所以,反正最后都是要杀,还不如让言云隐杀了,带回听雨楼再杀反而还脏了地方。
另一边,言云隐听见褚念卿的惊呼,顿时比褚念卿还害怕一般,只觉得若武士刺伤褚念卿,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他连忙弃了白衣武士,向褚念卿的方向奔去。
“小心!”
褚念卿正跑着,身后响起言云隐的声音,忽然自己腾空,向后一看,原是言云隐已经抱着自己,足尖点地已跃向远方。
万片花瓣随刀光腥风落下九霄,在转身杀伐间,血第二次溅到了褚念卿脸上。
第一次是太子哥哥死的时候。
褚念卿心一沉,脸色也愈发阴冷,装出来的害怕也随之消失不见,眼看着言云隐正要回头看褚念卿,就要露馅了,王镰铤而走险,从五片刀叶穿过,一剑划到了言云隐的手臂上。
言云隐吃痛,轻功不稳,带着褚念卿一齐坠到了地下。
好在那时距地面不远,两个人都没事,褚念卿这才反应过来。
“云隐哥哥!”褚念卿颤抖着手向言云隐的伤口探去。
言云隐却忽然抓住了褚念卿的手腕,褚念卿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视死如归般的坚定。
“别怕。”
说完这句,言云隐忽然将褚念卿一扯到自己身后,而自己背对着万千杀机。
不出所料,剩余的几名白衣武士和王镰的人都没有手软,其中一人动手最急,一刀已将言云隐的后背划出老大一条裂痕,在褚念卿看来,这就像悬崖一般。
血第三次溅到了褚念卿的脸上,但这回却没有激起褚念卿心中的恶念。
心疼这种感觉,褚念卿已经算不清多久没有体验过了,她看着言云隐疼的表情皱成一团。
“云隐哥哥……”褚念卿眼睛一酸。
但是言云隐却没有回应,而是在第二刀即将到达身上时,他猛然举剑回头,一剑抹掉五个人的脖颈!
白衣武士已全部阵亡,王镰带的人也只剩三个。
“闭上眼睛等我。”
言云隐回过头,伸手捂住褚念卿的眼睛,随后又不顾疼痛的提剑迎战。
褚念卿却没有听话,那一瞬间心里不是感动,而是连忙给王镰对口型:“快走!”
身上的伤口可以治愈,但若计划败露,那才是完蛋了。
感性与理性之间,褚念卿还是可以坚定的选择理性。
与此同时,褚念卿也确信了言云隐进宫绝对没问题,他的一切不输三皇兄。
言云隐持剑反击,王镰见状,立刻将身旁三人推上前,自己双足一点地,后退飞到茂密的林间,绕过桃花林进柳林,转眼看不到人影。
言云隐无暇关顾,只好任由王镰逃走,先将眼前三人除掉。
又是一剑,剩下三个也丢了命去,见状,褚念卿闭上眼,装回乖巧听话又害怕的模样,怕的还抖。
言云隐见刺客都已归西,放下了警惕,却又一次不顾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先弃了剑回头去紧紧抱住颤抖的褚念卿。
褚念卿亦反扑回去,抱得紧紧的,口中还不断传来哭声,还有模糊不清的诉苦。
言云隐只是静静的,由着褚念卿哭泣,偶尔才拍拍褚念卿的后背,他知道,这种事情,只有哭出来才能真正的释怀,他第一次杀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笑言云隐却不知,褚念卿不怕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哭着哭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言云隐当是褚念卿放松了,可方才松了怀抱,却看到褚念卿肿了眼睛,那一瞬的心痛胜过身上的那两刀,言云隐伸手去给褚念卿擦眼泪。
“我害怕……”
还不等言云隐的手伸到自己的眼前,褚念卿又挤到言云隐怀里去,她的眼在言云隐脖颈一侧,留下的眼泪正好可以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他的衣裳,滑到他的心,滑进他的心。
“别怕,我在这里。”言云隐还在不知所以然的安慰。
褚念卿咽了咽,心里早算计好的一句话也在此时空悠悠的说出来,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可是……雪祭公子救我一次,三皇兄救我一次,哥哥你救我一次,若还有下次呢?谁还能救我?我怕……”
每一个字都砸在言云隐的心口。
言云隐忽然扶住褚念卿的肩膀叫她坐正了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脸上写满了惊讶。
“念卿,你在说什么?雪祭公子,你怎么会和他有关联?还有你皇兄,他们救了你什么?你还遇到过别的危险?你不是一直在宫中么,而且,你只是个公主,有人竟狠心对你下手?”
褚念卿反倒不说话了,她那神情就像方才说错了话,想要补救,她脸上稍稍露出三分慌乱又转瞬即逝,她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回到言云隐怀里。
这让言云隐更心急如焚。
言云隐费劲了心思去想:褚念卿会遭到怎样的祸事?如若真都像今日这般,那她岂不是每天都心惊胆战的活着?在皇宫都敢下手,如今还追到花谷来,言云隐越想越觉得吓人,他连忙再度扶起褚念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云隐此次还有些愤怒似的,他眼里像有凝结了千年的冰河,在那一瞬间将要爆裂,将所有负过褚念卿的人都淹没于此,永不超生。
褚念卿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她强忍住难掩的笑意,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辗转多次难以开口,许久了,她才“迫不得已”说出实情。
“半年前,我太子哥哥无辜枉死,至今都找不到真凶,他们那时怀疑我三皇兄,还将我叫到堂上对峙,我相信我三皇兄是清白的,可他们不信,他们至今都还在找我三皇兄的错处要将他置于死地,两月前,三皇兄与六皇兄争吵,殿前失仪,他是错了,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错,父皇竟就因此将他发配到边疆去,并下旨无召不得回京,六皇兄却因为母亲郭贵嫔受宠,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三皇兄,三皇兄在信里说,他已经遭到了数不清次数的刺杀,要我小心,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所以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果然如今便来了……”
褚念卿忽然开口,说时紧紧地拉着言云隐的手,满眼都是恐惧,眼泪颗颗饱满,如珍珠般滑落又浸入泥土销声匿迹,任谁看了都要道一句:为何如此狠心,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下手。
“褚瑾奕不在,有我保护你。”言云隐同样也拉紧了她的手。
可褚念卿却忽然抬起头,她抽泣着、看着言云隐的眼睛:
“不能了,云隐哥哥,父皇叫我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