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来碗水。”
“好嘞。”
“客官,您的水。”
“听掌柜的口音,好像不是济北的,对吗?”
“恩,那不知客官以为,老汉是哪里人?”
“非是济北,更非济南,而是济阴!”
“跟我来!”
掌柜的神色悠然大变,忙不迭压低声音,轻声道:“将军已经等候多时矣。”
前来喝茶的糙汉,肯定地点点头:“好,烦请头前带路。”
掌柜偷眼观瞧,见没引起别人注意,匆忙转身:“走。”
旋即。
二人直奔后门,朝着内院偏房方向赶去。
来到门前,掌柜摆手道:“李将军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小人在前面盯着。”
糙汉男子点点头:“好。”
吱呀—!
男子推开门,转入偏房,疾步上前,欠身拱手:“将军,小人失手了。”
李姓将军万分诧异,不由皱眉:“哦?尔等足足百余死士,杀一个六旬老叟,怎么可能失手,到底发生了何事?”
糙汉男子只能如实回答:“我等实在是没有想到,流民中不仅混着我等,还有刘铄帐下大将典韦,此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等不是他的对手。”
“典韦?”
李姓将军闻言愣怔,眼珠子几乎要瞪爆:“可是素有古之恶来之称的典韦否?”
糙汉男子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此人,据说当年此人在虎牢关前,曾大战过吕布,乃是刘铄帐下第一猛将。”
“该死!”
李姓将军咬紧了钢牙,双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不是程银吗?怎么忽然冒出了个典韦,难不成刘铄此贼,跟咱们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什么程银?”
糙汉男子愈加懵逼。
“没事。”
李姓将军大手一挥,直接打断,转而问道:“尔等现在还有多少人?”
糙汉男子轻声道:“二十三人。”
李姓将军诧异:“哦?损失了八十余人?”
糙汉男子叹口气,点头道:“那可是刘铄帐下的亲卫军,各个都是沙场宿将,我等虽是死士,精于刺杀,但碰到他们,着实没有办法。”
“若非末将跑得够快,混迹在流民的队伍中,估摸着也难逃亲卫军的追杀,能够保下二十三个弟兄,已经是万幸了。”
李姓将军倒是没有追究,反而长舒口气:“无妨,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即可,他们现在呢,身在何妨?”
糙汉男子如实回答:“尽皆在城外林子里窝着,我先行进来打探情况,若是无需进城,便不冒这个险了。”
“做好的。”
李姓将军肯定地点点头:“这样如何?稍后咱们一起走,我带些酒水吃食,先让弟兄们饱餐一顿,而后一起上路,返回济阴郡。”
“甚好!”
糙汉男子点点头,露出一抹淡笑。
李姓将军腾地起身,朝着男子拱手抱拳:“既如此,阁下在此稍后,我立刻着手安排,半个时辰后,一起出城。”
糙汉男子对此极其满意,颔首点头:“诺。”
李姓将军绕过长案,离开偏房前,再次提醒道:“切莫胡乱走动,这里不安全。”
糙汉男子颔首点头:“放心,在下明白。”
约莫半个时辰后。
李姓将军准备妥当,带着糙汉出了城池,直奔外面的丛林。
在这里,他果然见到了仅存的二十三人。
糙汉男子介绍道:“诸位,这位是主公帐下李琼将军。”
众人齐齐拱手:“拜见李琼将军。”
李琼淡笑着摆摆手:“诸位不必客气,也不必哭丧着脸,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却不是尔等的原因,放心吧,主公绝对不会怪你们。”
“来!”
李琼摆手示意众人道:“我给你们带了些酒菜,诸位填饱肚子以后,咱们再上路不迟。”
众人见李琼不仅态度极好,而且还给他们带了酒菜,脸上的愁容骤消,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悦色,纷纷接过酒菜,准备饱餐一顿。
“李将军带来了酒菜,大家一起饱餐一顿。”
“全都过来,吃完以后好上路。”
“哎呦,还有酒呢,真好。”
“这些天可真是饿死我了。”
“终于可以饱餐一顿。”
“......”
望着众人食指大动的一幕,李琼面上的悦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狞色,视线更是凝成一股厉芒,激荡而出。
下一个瞬间,正在享受没事的死士忽然面色一僵,某人更是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食盒中的酒菜,以及四周围坐的弟兄们身上。
“不好,酒菜有毒。”
“李将军竟然......”
“大哥,咱们......”
“有毒!”
“......”
糙汉猛然一怔,下意识扭头瞥向李琼时,只感觉心口忽然一凉,一股钻心的痛竟在瞬间淌遍全身,唇角渗出一抹淡淡的血渍。
“李将军,你......你竟然......”
“兄弟,别怨我!”
李琼凛冽的双眸凝视着糙汉,吐出一口气道:“要怨就怨主公,他已经下了严令,不论你们刺杀郑玄成功与否,尽皆格杀,一个不留。”
糙汉本以为是自己没有完成任务,才导致被杀人灭口,但不曾想,竟无关于此,心头的怒火顿时爆开,但却连还手的力量都没了。
“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为什么?”
噗通!
一声哀怨后,糙汉瞪眼倒下。
望着满地的尸体,李琼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良久后,才吐口气:“都别看了,速速出来收尸,消除痕迹。”
下一个瞬间,从林子里奔出一大堆男子,众人面上带着疑惑:“将军,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
“别问了。”
李琼摆了摆手,轻声道:“咱们是死士,为主公而死,便是最终的宿命,至于是何原因,没必要追究。”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不等对方开口,便被李琼摆手打断:“请记住你的身份,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即可,明白吗?”
男子无奈,只能叹口气,拱手言道:“诺。”
李琼摆手吩咐道:“收尸吧!切记干净一点,莫要留下痕迹。”
*****
兖州。
东郡。
刘铄策马走在乡间的路上,望着正在开荒屯垦的老百姓,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眼前一幕,让他回想起前世自己年幼时,与母亲一起在农田翻土的场景。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工作良久,刘铄便累得直不起腰来,母亲总是在这个时候教育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否则将来只能下地干活。
彼时的刘铄十分单纯,为了摆脱下地干农活的命运,只能点灯熬油,每日刻苦努力学习,他宁肯吃读书的苦,也不愿吃耕种的苦。
但是现在......
自己以为的苦,落在汉末老百姓的眼里,却是比甘泉、蜂蜜还要甜万倍,他们每一锄头抡下去,都充满了力量,每一滴汗水砸下去,都充满了幸福。
刘铄勒住战马,抬眸望向开荒屯垦的百姓,饶有兴致地道:“文若,从目前开荒屯垦的效率来判断,似乎比咱们预期中,要好上许多。”
“是啊。”
荀彧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同样面带微笑:“咱们从去年便在准备,全都是在为这一天,该做的准备,已经全都做了,效率自然会提高不少。”
“而且,各县县令的积极性同样很高,羊耽更是亲自带队,据说每日都要巡查,甚至还要亲临一线指挥,非常辛苦。”
“怪不得。”
刘铄恍然大悟地道:“这富强县的开荒进度,竟然要比濮阳县还快。”
荀彧笑了笑:“濮阳也很不错,毕竟他们全都是正常的县民,对于开荒的渴求,远没有富强县的黑山军乡民高。”
“恩。”
刘铄饶有兴致地点点头:“没错,文若言之有理,两者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荀彧捻须淡笑:“但不论如何,今年算是开了个好头,只要风调雨顺,必是一个丰年。”
刘铄极其肯定地道:“放心吧,老天爷肯定给咱面子。”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