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田丰说到关键处时,从怀中摸出一份丝绢,双手呈给袁绍:“这是属下最近一段时间,根据当前的具体情况,对新县的防守策略,进行的优化升级,还请主公过目。”
“呈上来。”
袁绍大手一挥,示意田丰上前。
田丰急忙走上前来,将丝绢呈给袁绍,方才翻回原本的位置。
袁绍将丝绢展开,眼珠子上下翻滚,竟是一个防守的简图。
即便袁绍自幼熟读兵书,精通兵法,乍看之下,也没能明白田丰想表达什么意思:
“元皓,你画的这个图到底何意?不妨直言。”
“其实很简单。”
田丰赶忙揖了一揖,解释道:“属下是在原本的城防体系上,又额外增加了防御体系,既在外围两百步,环绕一圈拒马,变成城防士卒作战区。”
“城防士卒作战区?”
袁绍听得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田丰此举何意。
“没错。”
田丰则是肯定地点点头:“主公,根据各县反馈回来的情况看,公孙瓒的袭扰兵力约莫在四百到五百骑左右。”
“这样的兵力想要强攻一座新县,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只能袭扰,以逼停我军工程为主要目的。”
“只要他们赶来,我军的应急自救体系便会立刻进入状态,全城进入战备状态,直到他们最终离开,才能恢复。”
“而这段时间以来,公孙瓒的骑兵几乎每天都要光顾各大新县三次,每次皆要停工防备,对军心影响实在太大。”
“而属下又扩充出一个作战区,令全新县兵马入驻,一旦贼子赶来,只由他们进入战备状态,而不干涉核心施工区。”
嘶—!
袁绍似乎明白了田丰的意思:“如此说来,公孙瓒的骑兵赶来突袭,只有城中兵马在作战区防备,而城中继续施工,不受影响,对否?”
“没错。”
田丰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正是如此,简而言之,便是在外围修建数个军营,专门负责应对公孙瓒骑兵突骑。”
袁绍猛地坐直了身体,顿时来了兴趣:“这个主意似乎不错,诸位对此有何意见,尽可畅所欲言,咱们帮他一起完善。”
当下,郭图横出一步:“元皓,你的想法的确不错,但如果公孙瓒的骑兵长时间逗留,县城内的材料耗尽,又当如何?”
“这一点公则大可放心。”
田丰何等样的人,岂能想不到这一点:“根据各县县令反馈的情报看,由于停工,导致城中材料堆积过剩,至少可以保证两天的使用量。”
“在下受此启发,便是加大伐木的乡民,务必使城中材料的储量,不得低于两到三天的使用量,如此一来,除非公孙瓒的骑兵夜里都不退兵,否则城中绝不会停工。”
袁绍捏着颌下一缕胡须,缓缓点头:“嗯,有道理,别人可还有意见?”
紧跟着,又有荀谌闪出身来,朗声言道:“目前新县的守军有多少人?如果公孙瓒选择集中兵力,强攻外围守军,尔等可能撑得住?”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是......
田丰同样早有应对之策,当即对答如流道:“首先,公孙瓒要集中兵力攻打一个县城,那么对于其余诸县而言,便可正常施工,不会导致大面积停工。”
“其次......”
田丰声音洪亮,铿锵言道:“公孙瓒的骑兵想要进攻新县,必须要下马步战,城中两千精兵皆可参战,还有黑山军乡民皆要加入防守,总兵力可达万人。”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当真走到那一步,便由新县放狼烟请求支援,周遭各县引兵出战,主公同样不会坐视不管,此乃中心开花之策。”
袁绍听到“中心开花”四个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战场的一幕,止不住地点头称赞:
“妙啊,此计果然大妙!”
“元皓啊!”
袁绍忍不住开口称赞:“可以想象,你对战局进行了怎样详细的推演,辛苦你了。”
田丰揖了一揖:“此乃属下应尽职责。”
袁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招呼道:“诸位,可还有别的意见吗?”
话音刚落,又有辛评挺身而出:“元皓,在下也有问题,不知可能解答与否?”
田丰神色如常,摆手道:“仲治,旦言无妨。”
“是这样的......”
“很简单......”
“......”
仅仅一个策略而已,足足有七、八人提出各种问题,田丰毫无保留,和盘托出,令满帐文武尽皆折服。
当许攸问完以后,大帐足足沉寂了良久,再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半点破绽。
袁绍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朗声道:
“既然诸位没有别的意见,便按照元皓的计策实施。”
“公与!”
“在。”
“收编黑山军乡民之事,是由你主责的,既如此,他们的城防布置,也由你安排,若是有不明白的,自去寻找元皓帮忙。”
“喏。”
接下来,袁绍又商讨了一些应对公孙瓒的办法,直至暮云四合,余晖散尽,方才散会,众文武各自回营。
出了中军大帐后,沮授立刻找到田丰:“元皓。”
田丰冲他绽出一抹淡笑:“公与,你可是在专门等我?”
“没错。”
沮授点点头,长出口气:“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田丰摆了摆手:“走吧,去我大帐相聊。”
“嗯。”
沮授同样有此意,便点头答应一声,跟着田丰直奔军帐。
二人面对而座,田丰烹茶待客:“公与,你不必如此客气,咱们全都是冀州人士,理应相互帮助,岂能被那帮颍川人逐个击破。”
沮授一脸难以置信地道:“怎么,你远在前线,居然也感觉出来了?”
田丰替沮授斟满茶水:“我虽在前线,可身旁不是有辛评吗?他也是颍川人。”
“难不成......”
“他还好,至少是以战局为重。”
呼—
沮授暗松口气,摇了摇头:“当初在韩使君帐下时,咱们便不受待见,毕竟他们全都是颍川人士,且很多皆是韩使君心腹。”
“狗屁的心腹。”
田丰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估摸着现在韩馥快要憋屈死了吧?最终还是被他最信任的人出卖了,结果现在被袁绍软禁在邺城。”
“简直可笑至极!”
“我记得......”
田丰抬眸望向沮授,轻声道:“当初韩馥要献出冀州时,你还曾劝谏过他,可最终结果,却被韩馥骂的是狗血喷头。”
“是啊。”
一念至此,沮授长叹口气,捧起桌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往事如烟,令人心酸呐。”
田丰提起茶壶,为沮授斟满茶水:“韩使君已经过去,公与不必伤心,不管怎样,咱现在的主公,要比韩馥强一百倍。”
“主公的确胜过韩馥。”
“不过......”
话锋一转,沮授眸中闪过一抹狞色,冷冷道:“郭图、荀谌等人却是愈加放肆,他们眼瞅着我沮授受重用,便处处掣肘我,当真是小人行径!”
“卑鄙!”
“无耻!”
这最后两个词,几乎是从沮授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吐口气,目光落在田丰身上:“今日若不是你提出防守战略升级,估摸着我沮授又要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了。”
田丰自然明白这一点,捏着颌下一缕胡须:“所以,此次的防守策略是我独自一人完成,从未让辛评知道过,也算是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公与!”
田丰深吸口气,极其郑重地道:“丰知你不喜欢党争,可当前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咱们该团结,还是要团结起来,否则咱们迟早会被郭图等颍川士人踩在脚下。”
沮授眉尖荡过一抹杀气:“今日在外等你,授正是此意,既然郭图等人已然亮剑,咱们冀州士人都必须接招。”
田丰点点头:“没错,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