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扬名?”
这一次当真是把刘铄震惊到了。
虽说自己是零首付购房的开创者,而且也是东郡郡守,但即便再怎么扬名,效果也是极其有限的,不会有太大的提升空间,还值得边让专门跑一趟过来?
“没错,正是如此。”
然而,边让却是眼神坚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刘铄凝视着对方良久,终究还是冷静下来,试探性问道:“不管怎样,文礼兄能有此心,令铄十分感动,但不知文礼兄要如何替某扬名。”
边让面上付出一抹淡笑,朗声言道:“不知刘郡守知蔡伯喈大名否?”
刘铄肯定地点点头:“陈留蔡氏,飞白书扬名天下,据说家中藏书过万卷,铄岂能不知。”
边让捏着颌下一缕胡须,面带微笑道:“说来真是巧了,前些天让在陈留时,恰好收到一封来信,署名正是蔡伯喈。”
“哦?”
刘铄惊诧不已:“果真是蔡伯喈?”
边让淡笑:“千真万确。”
“难不成,他也知道了东郡之事?”
“刘郡守英明。”
边让极其肯定地道:“没错,咱们东郡之事,蔡伯喈已经知晓,而且他听说某要为此作赋一篇,专门写信恭贺。”
“郡守您瞧。”
言至于此,边让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刘铄道:“这便是蔡伯喈的亲笔信,信中大肆夸赞了郡守您安置乡民之举,称颂您为仁义之主。”
“这......”
刘铄接过锦囊,始终没好意思打开:“这是蔡伯喈写给文礼兄的信,交予铄算怎么回事?”
边让捻须微笑道:“刘郡守放心,这封信不单单是写给在下的,更是写给您的,信中蔡伯喈交代过了,让在下一定将信笺转交给郡守您。”
“哦?”
刘铄愈加惊诧:“竟有此事?”
边让颔首:“郡守若是不信,可以拆开自己看。”
刘铄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好奇,从中取出信笺,展开浏览:“还真是如此,没想到铄竟然能得蔡伯喈这样的清流名士青睐。”
“咦?”
刘铄眼珠子上下一翻滚,最后数列字引起了他的好奇:“蔡伯喈竟想要以自己的飞白书,来记录此次东郡的义举?”
边让虽然在东郡士林中颇有声望与地位,但放眼整个大汉,充其量也就是二流末的士人,如果不是因为曹操斩他,估摸着都排不上号。
可蔡邕就不一样了!
他在大汉士林中属于超一流的士人,虽然尚且够不着泰斗级别,但在全国的声望与地位,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如果东郡的纪念碑能以飞白书的方式记录,必然可以借助蔡邕的名望,狠狠刷上一把声望值,如此一来,可就彻底跳出了兖州的限制。
要知道,此前刘铄为了让这场盛宴不局限于兖州,是让兖州士族来发动自己的人脉宣传,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便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戏码。
可是......
从目前的效果上来看,收效甚微。
因为大家全都明白你的心意,又有谁愿意平白无故给你抬轿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蔡伯喈的飞白书来站台,一定能够引起士林的轰动,甚至能在士林的朋友圈,快速掀起一股巨浪,令兖州士族的声望飙涨。
及至此刻,刘铄终于明白边让面上为何会始终挂着笑容,他这不单单是在为自己扬名,更是在为兖州士族扬名!
“没错。”
边让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以蔡伯喈的飞白书,来记录此次东郡的义举,而且在下已经写信给对方,希望他能亲临东郡,一起参加竖碑仪式。”
刘铄深吸口气,饶有兴致地问:“所以文礼兄此次前来,不是催促某抓紧时间竖碑,而是希望我能延后竖碑,对否?”
边让飞快点头:“刘郡守果然聪明,让正是此意。”
刘铄淡笑:“此事易耳,包在我身上。”
虽说刘铄对这些虚礼不怎么感冒,但毕竟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是潜规则,而且也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边让兴奋不已,赶忙拱手致谢:“多谢刘郡守成全。”
刘铄笑了笑,摆手打断道:“哪里,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得一提。”
“哦对了。”
言至于此,刘铄的目光落在边让身上,试探性问道:“文礼兄,你应该清楚,一旦蔡伯喈来到东郡,只怕会掩盖你的光芒。”
“无妨。”
边让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仿佛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能为东郡扬名,能为兖州士族扬名,能为郡守您扬名,哪怕不让某撰写赋,某亦无怨无悔。”
嘶—!
刘铄原本以为边让此举的目的,是打着为自己、为东郡扬名的旗号,为自己扬名立万,但不曾想,对方否定的竟这般毫不犹豫。
而且!
刘铄能从边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感受那股热枕,那是一股没有丝毫杂念的热枕,若非问心无愧之人,绝不会有这般眼神。
“文礼兄甘心被掩盖,实在令铄佩服。”
“刘郡守谬赞,让如何当得?与郡守您安置数十万乡民之举相较,让这点事情,又怎么说得出口?您才是真正的仁义王者。”
“哪里哪里,铄当不起文礼兄称赞。”
“此乃让肺腑之言。”
“呃......”
刘铄顿时尬在原地,赶忙岔开话题道:“既然竖碑仪式要推迟了,那不知文礼兄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边让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如实回答道:“此次邀请蔡伯喈来东郡,对于郡守您而言,乃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让实在是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因此......”
边让眼神坚定地道:“让准备再走一遭,这次可能会去得更远些,北海孔融、弘农杨氏、陈郡陈氏、广陵陈氏等,争取让更多士人知道东郡,知道郡守您的大名。”
刘铄惊诧不已:“文礼兄,你这是......”
边让淡笑,很随意地道:“如今天下大乱,能安定天下者,必是郡守您,在下只想为郡守尽些绵薄之力,希望能有更多志士仁人来东郡辅佐郡守。”
闻听此言,刘铄五内铭感,一时竟愣在原地,恍然不知身在何处,足足停顿了数十秒,方才怔回神来:
“文礼兄如此这般,令铄大为感动。”
“呵。”
边让浅浅一笑,似乎从来不在意刘铄感动与否:“如果郡守想要感激在下,那么就请郡守您在未来,依旧能如在此刻一般,始终将百姓的利益置于首位。”
刘铄本以为边让不过是玩笑话,但对方以坚定的眼神凝视着自己,顿时让他变得同样一本正经起来:
“文礼兄放心,铄可以对天起誓,不论铄以后身居何等高位,必定始终将百姓的利益置于首位,否则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嗯。”
边让肯定地点点头,郑重拱手行礼:“在下相信郡守,必定能在乱世之中,坚守王道,治国安民,教化人心,匡扶汉室,再造乾坤。”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刘铄必定会嗤之以鼻,当成个屁把它放了,但是从边让口中说出,却让刘铄瞬间肃然起敬。
因为,他很清楚,别人真的只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而已,但边让这小子绝壁是认真的,他就像是大学方才毕业,尚对乌托邦社会充满幻想,还没有经历社会毒打的热血青年。
他的梦是纯粹的!
他为之付出的努力是纯粹的!
他这颗向往圣贤书中大同世界的心,也是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