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大殿顿时噤若寒蝉,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齐刷刷聚焦在袁胤的身上,似乎连他们也没有想到,这番振聋发聩的话,会从袁胤的嘴里冒出来。
率先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是阎象,他皱着眉,急忙开口询问:“长史,刘铄会与袁绍和解之事,可不能恣意妄言,你应该明白此事的严重后果。”
随后,又有杨弘跟着点了点头,紧张地询问道:“没错,兹事体大,关乎于我军决策,决不可恣意妄言啊,长史。”
此刻的袁胤彻底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胀着脸道:“主公,此言非是属下的妄自揣测,而是出自刘铄之口。”
“哦?”
袁术惊出一身冷汗:“出自刘铄之口,这是怎么回事?”
袁胤喉头滚动,当即便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总之,刘铄此言虽有威胁之意,但细细想来,却不无可能。”
“若是刘铄当真走投无路,亦或者是袁绍主动示好、招揽,那么诸位可以细想,刘铄与袁绍结盟的可能性更大,还是与咱们结盟的可能性大?”
阎象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冷静分析道:“目前袁绍已有曹操、张邈、袁遗这三枚棋子,若是能招揽到刘铄,兖州唾手可得,与曹操合力之下,我军危矣。”
“反观刘铄与我军结盟,却需要先拔除张邈、袁遗这两枚钉子,还要直面冀州的袁绍,其路之艰辛可想而知。”
“扪心自问。”
阎象不得不如实回答:“若我是那刘铄,也愿意与袁绍结盟。”
杨弘嗯的一声,点了点头:“是啊,优劣势如此明显,刘铄不傻,岂能不待价而沽。”
袁胤暗暗松了口气,只要阎象、杨弘不拆台就好:“主公,咱们必须趁袁绍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把刘铄争取过来,否则将来必有祸患。”
“与之相比......”
袁胤深躬一礼,声音洪亮道:“属下以为,不论刘铄开出怎样苛刻的条件,咱们必须要照单全收,以安其心。”
阎象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揖了一揖:“属下附议。”
杨弘横出一步:“属下附议。”
“附议。”
“附议!”
“......”
顷刻间,满殿文臣武将尽皆闪出身来,表示同意。
此刻,即便是心情不爽的袁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内心虽然极其抵触,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咬牙道:
“好吧,我答应了,此事尽快恢复刘铄,让他快速出手,铲除张邈。”
“喏。”
袁胤大喜,深躬一礼:“主公英明。”
袁术大手一挥:“还得劳烦你再跑一趟东郡,这次带上我的亲笔信。”
袁胤颔首:“喏。”
旋即。
他彻底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里的心,同样放了下来。
只要刘铄、袁术能够结盟,一致对抗袁绍,那么其余诸事便简单太多了。
*****
兖州,东郡。
郡守府。
刘铄端坐上首,其下一干文武,分列两旁。
在处理完日常工作中遇到的难题后,荀彧闪出身来,拱手道:“主公,昨日最后一个县的保障性住宅全部完工,最后一批黑山军乡民完成入驻。”
“根据各县岗位责任制的预期目标,各县提前数日完成任务,接下来将进行商品性住宅、商铺、商业中心等的修建工作。”
“很好。”
“太好了!”
刘铄彻底松了口气,不住地点头称赞:“东郡能够在入冬之前,完成数十万黑山军民的安置工作,尽皆尔等的功劳。”
“文若。”刘铄招呼一声。
“在。”
“咱们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对于超额完成岗位责任制的县,发放年度绩效考核奖金,于年底评选出十佳县令。”
“喏。”
既然有kpi绩效考核,那么肯定要有相应的奖惩制度,只有惩罚,却没有奖励,只会挫伤众官员为民服务的积极性。
参考后世企业管理的各项奖励,刘铄将奖励分成资金奖励、精神奖励两种,两者相互搭配起来,才能更好的起到鼓励官员的作用,以及模范带头作用。
对于这种新奇的管理模式,荀彧虽然此前没怎么接触过,但只是稍加了解,便可明白自家主公的良苦用心,以及精明之处。
这套制度虽然看着比较简单,但却将工作细化、量化、标准化,使得每一个官员都有了努力奋斗的方向与目标,以保证工作不会偏移重心。
又因为上位者的绝对公平、公正、公开,将“优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用人策略,发挥得是淋漓尽致。
在这样的一套体系,东郡上到郡守、郡丞,下到县令、县丞等,尽皆可以高效运转起来,因此才能有今日的提前完成工程任务。
议政方才结束,众文武官员离开郡守府不久,便有大将许褚匆匆赶来,欠身拱手道:
“主公,边让有要事求见。”
“哦?”
刘铄皱了皱眉,不由诧异:“你是说......边让?”
许褚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正是他。”
刘铄深吸口气:“这小子沉寂这么久没有现身,现在忽然上门拜访,难道是有要事发生?”
许褚摇摇头,皱眉言道:“末将不知,他也没说,只是末将来通禀。”
刘铄颔首,长出口气:“想来应该是关于纪念碑的事情,你且让他在会客厅等候,我换身衣裳便去见他。”
许褚欠身拱手:“喏。”
旋即。
豁然转身,径直离开大殿。
刘铄将手头的事情搁置一旁,随即返回内宅,换了身清爽的衣裳后,直奔会客厅。
今日的边让穿着一袭秋水色的蜀缎长衫,手执一把素扇,乌发束顶,襟袖微扬,望之飘逸清雅,气质如玉。
他面上泛着一抹明显的笑意,即便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微扬的唇角始终没有落下,定然是有喜事发生。
“文礼兄。”
刘铄迈步走进来,喜笑颜开,主动作揖行礼。
“刘郡守,您来了。”
边让急忙起身相迎,虽然他年长刘铄十余岁,但态度却极其恭敬,没有丝毫的傲慢姿态,简直不像是边让本人。
刘铄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直奔主题:“文礼兄此次前来,除了看东郡百姓的情况外,可还有别的事情否?”
“哦对了,险些误了大事。”
边让聊到忘形,皱了皱眉,急言道:“是这样的,在下听闻数十万黑山军乡民已经成功入驻新房,按照咱们此前的约定,不是准备刻纪念碑吗?”
“嗯。”
刘铄肯定地点了点头,面上泛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当即表示道:“文礼兄放心即可,此事铄既然答应过了,就一定会办到。”
“你若是已经写好了文章,便将其呈报郡守府,本郡守会亲自命人镌刻其上,还有此次参与建设的兖州众士族名单。”
“刘郡守误会了。”
边让赶忙摆手打断道:“在下此来没有催促郡守的意思。”
刘铄惊异:“哦?那不知文礼兄此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
边让捏着颌下一缕胡须,轻声道:“在东郡大搞建设的期间,让同样没有闲着,一直在安抚兖州各士族的情绪。”
“就在两天前,让收到了来自长安蔡伯喈的来信,他说袁术写了篇奏章呈报至了长安,为东郡安置数十万乡民歌功颂德,如今东郡之事已然响彻长安。”
嘶—!
刘铄惊诧不已,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那袁术当真写了奏章?”
边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错,如今郡守您的大名,在长安已经是家喻户晓。”
刘铄深吸口气,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没想到,那袁胤当真没有撒谎。”
边让笑笑:“是啊,连我也没有想到,袁术竟会为郡守您歌功颂德。”
“文礼兄。”
刘铄震惊了良久,愈加好奇边让来此的目的:“那不知你此次前来,可是与袁术有关?”
边让飞快摇头,当即否定:“非也!袁术虽然办了好事,但却是别有用心,在下此来,不为政事,只为郡守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