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首月便要完成四千套安置性住房建设?”
“这怎么可能!”
拿到县令岗位责任书的高凯,惊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四千套安置性住房,你们可知道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
县丞蔡葵脸上同样写满了诧异,狞声道:“你们安排的任务,根本是不合理的,本县三万人口,若以三人为一户,则需要建设安置性住房一万套。”
“我等初次上任,暂且不清楚整套的流程,按理来说,首月能建设两千套已经非常难得,尔等制定的任务,竟足足四千套!”
“试问!”
当即,蔡葵扬了扬脖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怒容:“这样的岗位责任书,何人能够办到?尔等胡乱制定业绩目标,真以为我等好糊弄?”
“是啊,真以为我等自己不会核算吗?”
“这般苛刻的业绩目标,没有人能完成。”
“郡守说过,业绩目标的制定,是有依据可循的,敢问依据何在?”
“没错,依据何在?说不出来,这样的岗位责任书,我等不签!”
“业绩导向要有依据,此乃郡守所言,敢问依据何在?”
“说出来,否则我等绝对不签。”
“......”
顷刻间,便有一大堆官员附和起来,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监察团成员,跟着在一旁起哄,直把梁占、郭淮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首月的业绩最终核定,是恩师刘铄定下来的,虽然郭淮也觉得有些苛刻,但毕竟是恩师的决定,他只能选择相信。
“尔等莫急!”
郭淮扯着嗓子呼喊,犀利的目光扫过众官员,狞声道:“且听我说,具体的数据是由恩师亲自定的,是经过郡守府官员无数次推演得出来的。”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即将跨进九月,而黑山军乡民的安置工作,乃是重中之重,因此前期的任务的确有些艰难。”
“但是......”
话锋一转,郭淮声音再次提高数个分贝:“我向尔等保证,制定这样的数据,绝对是有据可循,你们现在要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推卸应该承担的责任。”
听到“推卸责任”四个字,高凯顿时便怒了,厉声回怼道:“我等哪里是在推卸责任,不过是质疑数据的可靠性而已。”
“如此这般苛刻的业绩指标,若是没有人能达到,我等如何升迁,新人又要如何补位,那么郡守制定的业绩考核,又有何意义?”
“我......”
“够了!”
正当郭淮准备解释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自人群外响起。
是刘铄。
郭淮一下子判断出来。
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喊了一句:“恩师回来了。”
众士人呼啦一下,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让开一条笔直的路。
刘铄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前来,炯炯双目扫过在场每一个士人:
“可有签订了岗位责任书的县令否?”
“文明县县令荀彧,已签订岗位责任书。”
“荀彧何在?”
“在。”
人群中挤出荀彧,走上前来。
刘铄满意地点了点头:“文若,你难道没有质疑过数据?”
荀彧郑重回答:“下官只知道若是不能尽快修建完安置性住房,那么必有百姓无房过冬,至于数据合理与否,下官暂且未曾核算。”
“但是......”
话锋一转,荀彧朗声道:“若是首月不能大量修建住房,那么越往后,天气愈加寒冷,运输愈加困难,修建住房将愈加困难。”
果然!
王佐之才有其过人之处。
尤其是跟这帮计较业绩得失的家伙相比,境界更是高出不知几许。
怪不得人家可以青史留名,成为曹操前期五大谋士之首,而如高凯、蔡葵一类的士人,虽然也算是名门望族,却最终被历史淹没。
差距啊!
这就是差距啊!
不单单是能力上的差距,更是态度上的差距,是境界上的差距!
荀彧的这一席话,顿时令整个议政殿的士人鸦雀无声,尤其是高凯、蔡葵二人,此刻更是被臊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当然,刘铄倒也没有故意针对,点到为止即可:“文若,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首月四千套的住宅可以完成,只不过稍有难度。”
“伯济。”
“在。”
“将工徒乔福喊来。”
“喏。”
工徒乔福。
乃是将作大匠属官,执掌修建宗庙、宫室陵园等。
若论盖房子,估摸着整个东郡,没人能比得上从宫里出来的乔福。
刘铄的数据来源,便是乔福的经验。
而他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把黑山军乡民中有建房子经验的人聚集起来,培训了十余日,基本上掌握了工序衔接、流水线作业的可能性。
至少在技术层面上,能够保证各道工序的合理性,一座房子的合理工期,至于影响工期的物资、人力调配,那便是县官的能力了。
“主公,您唤乔某何事?”
“来。”
刘铄把乔福推向众人面前,朗声介绍道:“这位是当朝将作大匠属官,唤作乔福,当初讨董时,某率队杀入了雒阳,将其救出,自此追随。”
“这首月四千套的数据便是从他这里得来的,他曾率领过诸多匠人,为朝廷修建宫殿、官署等,经验极其丰富。”
“尔等若是有人不信,可以随时咨询乔工,他将作为修建安置性住房的技术总工,指导东郡的建设工作。”
“若是还有人觉得业绩太难完成,可以暂且退下,换能者顶上,咱们东郡现在最不缺的,便是能吏。”
“我刘铄!”
言至于此,刘铄的声音更是洪亮如钟,响彻殿宇:“要的是解决问题的能吏,而非找借口的庸才!”
静!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大殿,顿时噤若寒蝉,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刘铄甚至能听到高凯、蔡葵砰砰的心跳声,他们虽然出身陈留高氏、蔡氏,蔡葵更是与蔡邕沾亲带故,但既然提出来了,刘铄便容不得他们:
“高凯、蔡葵。”
“在。”
“把岗位责任书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郡守,我们......”
“不必解释!”
不等高凯开口,便被刘铄直接打断:“你们坏了规矩,必须走,哪怕二位家族的族长亲自来求,铄也不讲半点情面。”
“伯济。”
“在。”
“送客!”
“喏。”
郭淮把手做请状:“二位,请吧。”
顷刻间,满殿士人尽皆哗然,无人再敢质疑责任书半分。